《针尖压麦芒》针尖压麦芒分节阅读6

    高大胖在老七背后喊:“麦子我买的你赢!不过输了也没关系,不就一百块钱吗?我高大胖为了兄弟输得起!”

    我郁闷地撑着额头,高大胖你情商是有多低?这种兄弟情并不让人开心好吗?

    抱怨着走出隔间,一出门我整个人就给定住了——凌霄就站在洗手台前,正背对着我拧上水龙头!

    他习惯穿非黑即白的衣服,今天是一件贴身的黑衬衫,站立时依旧是那副别人学不来的挺傲风骨,即使我没瞧见镜子里的脸,也知道不可能是别人。凌队草低头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扯了旁边的纸巾擦干。可怜我背贴着隔间门板,心中狂汗不止,这人是属猫的么?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啊?

    我是不是该解释一下?我刚刚抱怨什么来着?有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啊……

    洗手间里这个样子太尴尬了,凌霄是机器人,这种氛围只能伤害到身为人类的我,伤害不到他,我必须说点什么。

    “凌霄,今天对抗赛我们一组……”我故作轻松,话说到一半,凌霄朝我侧目看过来,我仿佛被静电打了一下,连忙上前,右手已经不听使唤地递到他面前,“多关照!”

    凌队草垂眸扫一眼我的手:“你还没洗手。”

    “……”

    凌霄那嗓子自带低音混响,什么尴尬的话让他一说那尴尬值直冲霄汉,我“哦”了一声忙把根本不脏的手放水龙头下,感应出水口不给面子,楞是不出水!我局促得一头汗,这时凌霄的手伸过来,手指旋了一下旁边的开关,水流稳稳地流进我手心。

    “不是感应的。”他说,这回口气还蛮温柔(就一座冰山来说),仿佛对着一个智障儿童。

    我都知道啊!这洗手间的水龙头上个礼拜集体换过,现在全换成拧开式了,我刚刚不才看见他关水吗?

    我的心同我的手一样滴滴答答拔凉拔凉,转头想溜的时候,又听见队草大人惜字如金道:“纸在这边。”

    我不打算擦手的啊,晒晒不就干了,而且抽纸还在你那边……

    越过凌霄胸口伸手扯了三下才扯出卷纸的时候,我仿佛感受到了笼罩在后背的冰山之藐视。

    “还要别的关照吗?”凌霄问。

    挫败感打击得我反应都慢了半拍。

    “那就比赛时见了。”说完队草大人就走了。

    不管这是他的战术还是什么,显然他成功了。我乔麦一生中从来没有哪个时候,如此深刻地体会到自己的傻`逼。

    ☆、第 9 章

    老胡说要给我们积累比赛经验还真不是吹的。训练馆里已经搬来了电子裁判器,还设置了回放录像,除了没观众,看上去还挺那么回事。当然仪器都是我们搬的,还没开始比赛呢就累得半死,老胡抱着手臂在一旁瞎指挥,一会儿让我把裁判器搬到这边,一会儿让我挪到那边,尼玛一个计分器,又不是招财猫,放哪儿不是放,还讲风水不成?

    我好不容易搞定了裁判器,想下去热个身,老胡又发号司令了:“乔麦、凌霄,你们俩去试试灯的接触好不好。”

    我回头瞪他,哪壶不开提哪壶!

    老胡挑眉:“怎么?让你为队里做点事还摆脸色?年轻人不就该多做点事儿吗?你看人家凌霄说什么了吗?”

    老胡让我看我就看,凌霄已经把无线电探测器插在佩剑下和金属衣后了。一想到要和凌霄互刺了,我看他比赛这么多年,还没在他身上试过一剑呢,这史无前例的第一剑让我也有点紧张起来,顿时不敢怠慢了。我忙把设备在剑柄后插好,想对凌霄说“好了咱们试试吧”,一抬头见凌霄已经朝我走过来,手上轻甩着那柄佩剑,柔韧的剑身仿佛银亮的鞭子,发出“呼呼”的破风声。

    “准备好了吗?”凌霄问我。

    我心说这还要准备啊,就见他手腕一翻,佩剑“呼啦”一甩,剑尖如同鞭子样甩刺到我胸口。

    那一下仿佛过电一般,我瞠目结舌捂着胸口,心说不是吧,一般这种比赛前的试刺大家不都是轻轻在衣服上点一下的吗?

    虽然这一下甩刺只是形式大过内容,并不痛,但是想想还是挺气人的,这种花式撩胸让我觉得自己仿佛是个站在教官面前被调^教的下等兵。

    嗯,往好点儿想,兴许是调戏呢只不过如果我问教官“长官你在调戏我吗”,教官肯定会正直地答我“不,那是你的错觉”。队草就有这么闷骚。

    老胡在那边无动于衷地说:“嗯,灯亮了。乔麦,试试你的。”

    老胡让我试我就试,要不是穿着击剑服,我都恨不能挽起衣袖,甩他个乾坤大挪移,然而凌霄就大大方方站我跟前,摊开手示意我随便戳。

    我心虚地上下打量他,如打量一株银装素裹的白杨,犹豫到底要在他身上哪里下手的好,举棋不定时手中的佩剑很不争气地……往他胸口轻轻点了一下。

    “灯没亮。”老胡说。

    “啊?”我说。

    老胡不耐烦:“啊什么?灯没亮!让你刺你就重点儿刺啊!这个装置比较老了,没那么灵敏,七尺男儿像个小姑娘似的,他又不是你老婆,你还怕把他刺坏了?”

    我心道你一个四十来岁的人了怎么这么不会察言观色呢?你说这话凌霄不妥妥把账记我头上啊!

    我心累得不行,对凌霄说了声“对不起哈,那我再刺一下”。

    “嗯。”他倒是大度。

    我照着他胸口又刺了一剑,抬头,凌霄没什么表情,我又回头,没瞧见灯亮,却瞧见老胡的皱脸:

    “乔麦你刚学佩剑吗?!”

    这怎么能怪我呢?我用力不小了好吗?明明只要轻轻一刺就能亮灯的,你这机器我看才不是什么老化,分明都能进火葬场了吧!

    尼玛刺的不行,劈的总行了吧!

    我扬起手臂就要往凌霄身上大刀阔斧一斩,凌霄却忽然反手抓住我的手。

    完了完了,我就说人生气了吧!一定以为我故意在整他,这不是要给我一个过肩摔什么的吧?他这招擒拿还没接下招,我已经配合地扭过身子,以求把损伤降到最低。

    凌霄拽着我的手,并没有把我的手反剪到身后再将我一脚踹跪在地上,只是提起我的手腕端详,末了说:“你没插紧。”

    我扭头,才看见探测器的插头从插座里滑出来一小截。

    “乔麦!”

    老胡在咆哮,我重新把插头插上,没想晃了两下就又松了,果然是设备的问题:“换一个呗,”我朝老胡耸肩,“这两个不匹配。”

    老胡让高大胖去拿一套新的探测器过来,高大胖磨磨蹭蹭地去了,我回头看凌霄,想顺便唠嗑两句,结果人压根不搭理我,转身就走了。等高大胖把新插座拿来,我插好设备,跃跃欲戳,找了半天也没找着要戳的人。

    最后是在比赛录像那儿找着了凌霄,队草大人一个人坐在显示器后,大家闺秀般文文雅雅地叠着二郎腿,半弓着背,正专注地研究慢放视频。我心想他还对这个感兴趣啊,还蛮可爱的,要是不来击剑队,应该是个十万个为什么型的工科男吧。

    我不动声色绕到他身后,抬起佩剑往他肩上一敲:“嘿,看什么呢?”

    凌霄一愣回过头来,红灯亮了,亮在显示屏里,亮在他略带错愕的眼睛里,养眼睛得很。

    别小瞧我啊,哥哥我也是会用赛前战术的人

    ***

    准备就绪后,老胡让我们列队,队员们布置完剑道又调试完录像,一个个累得灰头土脸,腰酸背疼地站成一排,听老胡说明比赛流程。

    开篇都是老官腔,不管怎样先把我们贬一通再说,说我们训练还不够认真努力啊,让我们瞧瞧人家花剑重剑的队员们啊,讲道理,人家训练的时候我们在训练,人家没训练的时候我们也在训练,怎么瞧啊?反正blahblahblah了半天,没刺也能挑出根长得像刺的骨头来。我极力忍住一个哈欠,还是被老胡点了名:

    “乔麦,打哈欠就大胆地打出来。”

    “报告教练,没有打哈欠!”

    “那你刚刚嘴张那么大干嘛呀?嗷嗷待哺啊?”

    队列里的人都笑起来,我答:“打的是喷嚏,被我憋回去了。”

    老胡被我噎得哑口无言,厉害吧?和老胡顶嘴得讲求技术,你不能和他硬来,他就盼着你顶嘴,等你顶完他就会笑眯眯地打发你去扫厕所或者蛙跳。

    老胡咳嗽一声,放过了我,对大家道:“比赛现场你们都看到了,以后的比赛都会照这个样子来,我简单地说明一下,你们有些人应该都知道了,这次比赛我们分两组进行对抗,每组六个人,念到名字的出列。乔麦、高大鹏、彭宇宗、严诚、章庭。”

    我在a组,凌霄和老七分在b组,虽然分了组,但是比赛时的对手都是老胡参考个人实力指定的。譬如我和凌霄对战,老七就和高大胖成了对手。所以表面是团体赛,但和正规比赛的团体赛没什么关联,这种对抗赛不讲究策略,纯粹是实力的比拼,哪边输了就要接受惩罚。

    我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信心的,凌霄的实力我心里也有底,这场比赛中唯一不确定的因素我觉得就是老胡了。丫竟然要当裁判,妈的还有比这更黑的吗?!

    比赛开始后我们席地而坐,我刚往地上一坐,屁股都还没落下呢就听见老胡喊:“第一组,凌霄、乔麦。”

    有没有搞错啊,都不抽个签什么的?而且我们两个不应该压轴吗?!

    我看向那头的凌霄,他显然也才刚坐下,不过什么也没说就站了起来,提剑走上剑道,我只好也起身。

    在剑道上检查装备,这回确定把那坑爹的二手无线电探测器插紧实了,我瞧了一眼剑道那头的凌霄,他正戴上金属面罩。

    看着黑色的面罩扣下来遮住他的脸,我的心一下就静了,这下剑道那头站着的不再是凌霄,不再是冰山又闷骚的队草,而是我日日夜夜渴望战胜的对手。

    我向他走去,他向我走来,十五岁那年在电视上惊鸿一瞥,六年后,我们终于彼此行礼致敬。

    “en garde。”

    “prêts?”

    听过无数遍的裁判词,从发音不伦不类的老胡口中念出来,依然有着让我立刻进入状态的魔力。

    馆中雅静,我看向凌霄,还有悬在我们头顶的横幅——

    提剑风雷动,剑气震四方!

    “alle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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