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王寡女》孤王寡女分节阅读595

    心里有那么一丝想法,看看他变成了什么样。

    听说毁了容色,变了样子,他也有好奇——到底丑成了什么样子,竟然也没有让墨九嫌弃?到底丑成了什么样子,竟然让所有人都认不出他来?

    可人群太乱了,他寻找了许久,都没有看见他。

    抿一下唇,他再往前一步,极目远眺着,似乎想要透过北勐大军层层密布的阵列,看见一个更远的地方——到底有没有那个想了许久的女人。

    没有!

    除了兵马、旗幡,以及浓浓的夜色,哪里来的人?

    片刻之后,他缓缓闭了闭眼,自嘲地一叹。

    “唉!”

    她怀着他的孩儿,即便跟在军中,又怎么可能出现在阵前?

    是他太过想念了吧?竟生出这等旖旎来,希望看见她英姿飒爽的骑马杀在大军之中。

    “陛下,城头上风凉,我们回吧!”

    “不冷!”

    “可这里——这里,危险啦!你龙体要紧。”管宗光额头上的冷汗,一直未干,带着皇帝在阵前游弋,他感觉自己手上拎的根本就不是武器,分明就是他的脑袋瓜子,还连带着一家老小的命。

    皇帝有个三长两短,他再多脑袋都不够砍的。

    心里揪揪着,他看宋熹的样子,已然急巴巴的了。

    宋熹慢条斯理地扫过他的脸。

    良久,嗯一声,点了点头。

    见状,管宗光大喜,“多谢陛下体恤臣等1”

    临下城楼之前,他往城墙外面的北勐阵中望了一眼,紧紧跟上宋熹的步伐,考虑着,突地进言,“微臣以为,陛下先前之言极为有理。打到这时,北勐军确已疲惫,不堪支撑了。如今有陛下坐镇龛合,咱们何不突开城门,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他一来为了迎合宋熹,二来也为自己的官帽子打算。

    从目前情形来看,南荣的胜机确实很大。

    如果这一战胜了,他管宗光就得名垂青史了,那是何等的光宗耀祖?

    可宋熹听完,沉吟片刻,就否定了他的建议,“不可。管将军忘了浚县山之战了?苏赫为人狡猾得紧。他这般只围不攻,做疲乏之态,切莫相信。宁可在他们势头大盛时出城痛击,也不可在这时开城——”

    管宗光一怔。

    想一想,确实如此啊。

    想那苏赫军能在三日内从汴京赶到乾州,还连夺两城,这样吃人的行军步伐与过人的精神头儿,又怎会在连续进攻两个时辰后就疲成这样?

    分明陷阱!

    管束光脊背一紧,“陛下英明!”

    宋熹不答,大步下了城墙,骑上战马在城中悠转了一圈,对军民协心抗敌的氛围似乎很满意,不时与龛谷的百姓摆谈几句,做足了明君的姿态,这才像不经意地问管宗光。

    “听说墨家钜子跟随苏赫大军出战了,管爱卿可有见到人?”

    管宗光一怔,心里明镜似的了然了。

    皇帝以前和墨九也传过一些暧昧的风言风语,这般问他,肯定别有用心了。

    只不过,君心难测,他不知皇帝存的到底哪门子心思。

    考虑一下,管宗光模棱两可地回答。

    “回陛下,确有此事。先前探子有报,墨九的马车就在城外。不过,北勐军在城外亦有驻营,他们此番进攻龛谷,是分成几个批次上来的。一批进攻,一批预备,一批休整,极有章法。”

    说到这里,他想到自己先前的进言,头皮一麻,嘴唇哆嗦着瞄向宋熹,“陛下,微臣差一点犯下大错了。”

    “何错之有?”

    “他们进攻既然如此有章有序,也应个个休憩得宜才对,怎会露出那等倦乏不敌之态?亏得陛下英明,若不然,微臣又上当了,误了战事矣。”

    这家伙会说话,马屁拍得神不知鬼不觉。

    宋熹微微一笑,并不多言。

    一行人骑马走在硝烟弥漫的龛谷街上。

    四周喧嚣不已,可他们却很安静。

    于是,在战事中,这样的安静,却突兀地显出更多的紧张感。

    “管将军——”静谧中,宋熹突然回头,“朕四处走走,你不必跟着朕,自去忙吧!”

    “陛下,现下战情不急,微臣不忙。”

    宋熹眉头一挑,似乎想要摆脱他,“朕自去便可,管将军去忙军务!”

    前一句是客气,可这一句话,已然是命令的祈使句了。

    那潜台词是:你一个领兵的将军,战事在前,不去安排忙碌,跟着老子做什么?你要真的没事可做,那要你这个统帅做什么?还想不想干了?

    ——管宗光大概听出了这么一个意味,稍稍迟疑一下,也就打马奔着城楼去了。

    宋熹领着一群近卫,骑马停在街心。

    四周又一次安静下来。

    李福偷瞄几眼宋熹的脸,小心地问:“陛下,我们——”

    “我们出城。”宋熹打断他的话,缓缓回头,目中映着烁烁火光。

    ☆、坑深305米,执剑补天裂

    首先三十万人,要怎么才会心

    这种劝仗,比打仗还难,古璃阳毫无把握。樂文小說|

    “可即便如此,要说服他们也渺茫啊!干系家国身家,一般人岂会轻易投敌?”

    “我有一个办法——”薛昉顿了顿,似乎犹豫了很久才道:“咱们分两步走。第一步,先召集将校商议,就告诉他们,皇帝已然对我部有了戒心。若此时我们不动,回头等皇帝灭了北勐来犯之人,刀就架到咱们的脖子上了。将领们都看得清形势,如今皇帝不动我们,本就存了秋后算账的心思。”

    古璃阳叹息一声,“薛小郎,我明白你的意思。可咱们要从甬道出兵龛谷,至少得有一个像样的借口吧?不然何以服众?”

    喝止住了孙走南,薛昉慢吞吞看向古璃阳,似乎下定了决心,也站起了身来,“古将军,走南有一点说得对。我们在这里空等着,也不是办法,形势对咱们很不利,如果什么都不做,不如做了再说。哪怕做错了,生死也都有一个交代了。毕竟,一旦主上有事,我们选的时机再好,又有何用?不都晚了么?”

    “走南!”不待他的火爆性子发作,薛昉就阻止了他,“你急什么?”

    “想!还想个屁啊!再墨迹,就来不及了!你他娘的到底——”

    “唉!”他敲额头,“我再想想,老孙,你容我再想想。”

    必须得有一个合理的理由,先说服那些领兵的将校,再来说几十万军队啊?

    太冒险了!怎么干?关键这事,并非他们三个人就干得起来的。

    瞥一眼孙走南,古璃阳眉头蹙了蹙,还在沉思。

    如今萧乾有难,他们怎么可以坐等?

    他们都是萧乾的得力部众。

    萧乾与宋熹在龛谷决战,这一夜,像他们一样无法入眠的人太多了。从到达江北大营开始,他们就一刻不停地在打探阵前的消息,可传回来的全都不是好消息。

    “老古,薛小郎,咱们别等了。说干就干吧!再耽搁下去,我怕来不及啊。”

    久久,性子粗糙的孙走南,终于坐不住了。

    整个天地间,似乎都静谧一片。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帐中的火炉,烧得很旺,可他们还是觉得凉。

    腊月的天儿,冷飕飕的,刮人骨缝。

    在萧乾离开汴京回临安受审之前,他一直把这支三十多万人的兵马驻扎在这里。他“死”后,古璃阳也不曾迁徙,一来此处地势紧要,可称得一条扼紧南北喉咙的要道。另一方面,就是为了汉水底下的那一条甬道,以及藏匿甬道地窖中的大批转运物资。

    古璃阳、薛昉和孙走南三个人,也是昨日从汴京到达汉北大营的。

    将军帐中的三个男人,更是全神贯注,毫无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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