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王寡女》孤王寡女分节阅读8

    墨九呵呵一笑,斜瞥着他,话中暗藏机锋,“谢使君,墨家寡妇不仅天寡,男人碰之丧命,而且墨家传人,向来懂相人之道,风水堪舆更是一绝,您莫非不知情?”

    这个谢丙生确实不知,“小娘子想说什么?”

    墨九叹一口气,百感交集地看他眉心,“您上停青浊,印堂发黑,从面相上说,乃为阴煞之兆。”

    谢丙生狐疑,面上神色不定:“阴煞之兆?”

    墨九点头,一本正经道:“阴煞乃大凶之兆,轻则牢狱之灾,重则家破人亡。”

    这个唬人的法子是墨九从实践中总结的。上辈子她有一次在街上遇到一个和尚,上来搭讪就说她近日霉运当头,他受了某山某仙人之托特地前来为她化解噩运,说得玄之又玄。结果墨九只好不情不愿地花了二十块钱,从和尚手里买了一个加持的护身符。

    其实她心底很清楚“被销售”了,但趋利避害是人的正常心理,二十块钱花得不痛不痒,只当买一个安心。

    墨九看谢丙生煞有介事的思考,不由暗松一口气。

    可没有料到,他只愣了一瞬,就哈哈大笑着“哗啦”打开扇子,摇得那叫一个欢畅,“好玩,真好玩!我就喜欢肯动脑子蒙我的美人儿,比那些呆木头有意思多了。小寡妇,今晚上,我便消受了你,看你怎么克我……只不知,你跟了恁多汉子,被儿里叫得可有这般快活?”

    他折扇轻轻划过她粉嫩的嘴巴,神色一敛,倏地低喝。

    “把那些庸脂俗粉丢烟云楼去,懒得再看一眼。”

    等他转身望墨九时,又嘻嘻笑起,“来人啦,把我的乖乖儿,扒光了送房里去。”

    墨九面色一变,“你敢!”

    谢丙生哼笑,“这招信地界上,就没有我不敢的事。我不仅要扒光你,还要在玩够你之后,肢解了喂我家二黑,绝不让你的身子有一丝一毫的浪费。”

    说罢他侧头看向辜二,冷冷道:“动手。”

    ——

    是夜,月朗星疏。

    三更时分,深睡的宅子被一阵狗吠声惊醒。

    值夜的门房发现,一只大黄狗从狗洞钻进来,正与宅中豢养的大黑狗干仗,互相撕咬,狂吠,那叫一个风云变色。

    “哪来的畜生?敢咬使君的二黑?”

    “快,打死它!”

    “娘的,这畜生好生凶猛。”

    大黄狗不仅咬狗,还咬人,几个门房骂咧着,拿着棍子追着狗跑,可那厮速度快动作还麻溜,绕了几个圈都追不上。

    人狗正在大战,大门却被拍得震天的响。

    门房一愣,气得正要过去骂人,却见那铁铸的大门竟生生被撞击开了。蜂拥而入的人,穿着禁军铁甲,手执兵器,簇拥着一前一后两个骑了剽悍大马的男子,不请自入。

    “把谢丙生给小爷叫出来!”

    喊话的人勒着缰绳,昂首挺胸,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除了宋骜还会有谁?

    门房不识得小王爷,却懂得察言观色,赶紧点头哈腰的上去,“我家使君已然睡下,不知大人有何贵干?”

    “嗤”一笑,宋骜挑眉,“狗眼瞎了?看不出小爷是来拿人的?”

    门房一愣,“拿人?我们所犯何事?”

    宋骜搓了搓眼角,笑得眉眼生花,“得罪了我们枢密使的狗。”

    “枢密使?狗?”门房看一眼摇着尾巴正撒欢的大黄狗,视线慢慢转在了萧乾的身上。他身穿黑色织了暗金绣纹的衣袍,大半个身子掩在火光下的阴影中,不像宋骜那般张扬,可天生的冷鸷气场,却让他顷刻便懂了。

    这就是枢密使萧乾。

    萧乾是枢密使,谢丙生是转运使,听上去都是“使”,但个中权势地位又是大大的不同。尤其战事不断的南荣,一个萧乾便可踩死十个谢丙生。门房懂得一些官场上的事,壮着胆子,涎着脸施礼而笑,“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贵犬深夜光临,这厢便给萧使君赔礼道歉了。”

    “贵犬深夜光临?”默念一下,宋骜总觉这句话哪里不对。

    不过,他整人时向来正经,尤其心里有气的时候。

    跳下马来,轻抚旺财的狗头,他笑得一脸“慈祥”,灿如阳光:“那你还不快给它跪下,叫一声狗爷爷?”

    门房:“……”

    众禁军:“……”

    宋骜哼一声,“怎么?这点诚意都没有,如何赔礼道歉?”

    门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半声都吭不出,宋骜却高兴起来,龇出几颗白生生的牙,笑而叹息着望向萧乾,“嗳,你有没有发现,像我这么仁慈的人,不多见了?”

    萧乾似是不耐烦了,映在火光里的侧脸阴寒之极,“还不即速拿人,啰嗦什么?”

    宋骜可怜巴巴地撇嘴,“长渊,你就忍心,让我双手沾满血腥?”

    萧乾目光微厉,云淡风轻的声音里,若有所指,“像我这么仁慈的人,也不多见了。”

    “啊哈哈。”宋骜干笑着摸鼻子,“小爷突然感觉,没事抓抓人,砍砍脑袋也是不错的……”不晓得这厮有什么小辫子被萧乾捏在手里,以皇子之尊为萧乾办事,却是俯首帖耳,让人不得不佩服小王爷人品“贵重”,纷纷侧目。

    宋骜怒而甩鞭:“都看老子做甚?包围镇远山庄,连人带狗一并拿下!”

    他们带来的扈从不少,不费吹灰之力,就杀入了后宅。

    一路上,没有遇到抵抗,见人就抓,但谢丙生却从头到尾也没有出现过。

    按理来说,外头这么大的动静,他早该知道消息,可等宋骜气咻咻带人进去拿人时,他似乎还很悠闲自在,屋子亮着氤氲的灯火,一道风情旖旎的屏风里,依稀可见一个窈窕的身影,半抱琵琶,背对而坐,像在低头抚琴……

    “谢丙生,死到临头了,你还在风流快活?”

    他冲在前头,可屋子里并没有谢丙生,除了低头抚琴的女子外,空无一人。

    宋骜转身欲审那女子,却发现脚底湿粘,低头一看,大片血水从女子坐着的垫子渗出,一股股流向门口。

    他慢慢抬头,这才发现那女子姿势优美,但身子早已僵硬,面孔似被人用刀子一片片剜过,血肉模糊不清。

    “呕——玩得这么恶心。”

    宋骜打个干呕,只觉阴风阵阵,脚跟钉在地上似的,动不了。

    “这死的莫不是小寡妇吧?”

    他自言自语着,又觉得个头不像,这时,却见一路跟他进来的门房,脸色突然变得惊恐,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女尸,“这,这……好像是我们家谢,谢,谢使君啦?”

    -

    ☆、坑深007米 两讫

    四周诡异的安静了,血腥味儿刺鼻,却无人动弹。

    宋骜见过死人,也杀过人,听说过凌迟、车裂、剥皮等各种各样残忍的刑罚,但他没听过这样匪夷所思的死法。这根本不是杀人,也不单单只是酷刑,而是对一个人的侮辱。人之贵重,在于品格,这是连死后的尊严都一并抹杀了。

    “长渊啦!快来看。”

    宋骜大喊着,突然冲了出去。几个扈从惊愕着,面面相觑。

    萧乾正在院中,此时山庄的人都被集中在这儿了。

    他的书吏周求同正拿着一本名册在清点人数,几个扈从在帮忙把人员分类。偌大的院子里,姑娘、老鸨、谢丙生的侍从等等挤得水泄不通,吵吵嚷嚷。尤其那些小姑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哭得整个山庄乌烟瘴气。

    宋骜像一只花蝴蝶似的在萧乾身边穿来穿去。

    他夸张地说着谢丙生死亡的惨状,萧乾没有动静。

    他问杀死谢丙生的凶手要不要追查,萧乾没有动静。

    他指手画脚说哪个姑娘好看,哪个不好看,哪个胸大哪个腿好,他也没有动静。

    宋骜观察半晌,突然一拍额头说:“咦,小寡妇哪去了?”

    萧乾终于有动静了,望向院中一群花花绿绿的姑娘,皱了皱眉头,“搜!”

    话音刚落,宋骜只觉额头一阵冰冷,他怒目,“你口水溅我脸上了?”

    萧乾显然不会回答他这么弱智的问题,只抬头望向夜空,目光像淬了毒,让宋骜由心凉到胃,登时闭上嘴,跟着满院子不明所以的人昂着脑袋往上看。

    不是下雨了,而是下酒了。

    酒水从天上泼落下来,淡淡的酒香味儿顿时弥漫一院。而院中众人的脑袋,则随了天空掠过的一道黑影在不停转动。那东西很怪异,在这样的光线下看不见具体样子。有点像老鹰,却无老鹰灵活,有点像风筝,却比风筝大了许多。

    “那是什么怪物?”

    “莫不是……鬼?”

    “你们看,上面有人,还有裙子,是女鬼!”

    “谢使君会不会是被这个女鬼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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