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世歌》21、威不可侵，乃滋其私

    对于徒弟们回报的情况，信妙香没法解释，只能独自呆滞了很久！

    其实，他并不是对现在这一切全然没法解释，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因为现在这些事他一百年前就知道一定会发生，只是当时不知会在何时发生而已！

    但问题是，情形和想象中的大相径庭！一百多年前信妙香就知道，那些被大洪水卷入蛮荒的深渊罪囚，迟早有一天会回到这个世界。而且自己也从几十年前就发现了一些罪囚的法宝，然而事情的突然爆发却绝对不算合情合理！

    大洪水经由四大深渊与现世隔绝的空间流入，最终四大深渊之中会有些人，甚至全都不怕死了一同赌一把。但即便如此，信妙香丝毫也不会奇怪！

    可从蛮荒要经由水流回到现世，一两件法宝可以理解。但人！就算不一定非得万年，几千年也未必能行，归根结底那毕竟属于两个不同的空间了。不否认，信妙香并没想过自己要活上千年、万年，但现在竟然又要自己去面对一切了，对此他心里非常坚定的希望能得到个解释……

    昆仑玉虚顶，玄都城。自从十多年前有一次芽儿闭关发生了意外，影最终还是顺从了自己的命运。伤痛之余，芽儿坚定的取消了玄都城上师要有影相伴的门规，不希望再有悲剧发生。但如此一来，芽儿的修为从那以后几乎没有进步，可见未来的玄都城也难再像往昔一般凌驾世俗之上了！

    信妙香到此，和回自己的玄心门没什么区别，来去自如根本没人会阻拦。玄都城百多年前在此重建，当时一共只有十几人。而直到今天，除了芽儿也已经一个不剩了，其实也正因此她废除“影”才没遭到多大的阻力。

    现在也只有信妙香知道，如今的玄都城早已和昔日完全没法比。今天别说自己的玄心门，就是其他稍微厉害点的门派真打上门也未必挡得住。因为除了芽儿，现在的玄都城也连个能有资格到江湖上去闯一闯的人物都找不出了！

    而这玉虚顶可也不是一般地方，毕竟是传说中的仙山福地，所以信妙香总觉得玄都城在这有点糟蹋了好地方！

    看到他神情，芽儿就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很严重的事：“能让你这样心神不定的事，必然非同小可吧”

    信妙香心里虽然有猜测，但如今真要去证实却难免感到有些忐忑，以及生气：“北极星在吧”

    芽儿轻轻叹口气把他按回椅子上：“先喝杯茶，定定神……！我们都已经不年轻了，不能什么事还都和以前一样只由着自己性子来。你找星君，那事情就必然关乎天界众神。那你就该明白，求人是要有个求人的样子的，不是吗”

    “求人你以为我是来求他的……也对！我就是来想求他给我个痛快话，要是天上那帮神仙认为我该死，或者这世间就不该存在了，那就干脆点灭了，嫌费事我可以代劳。不然，就别没事找事。难不成是吃定我信妙香，以为我既然不想死，那这天下就能随他们糟践，反正总有我去扛着”

    芽儿听得一头雾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先别这么着急，慢慢说不行吗”

    “什么事四大深渊里面的家伙已经有人出现了……”

    芽儿乍听也不禁一惊！当年的事她知道的一清二楚，甚至关于这件事她比夜阑、苟艳艳她们知道的还要清楚，毕竟当年信妙香要在四大深渊制造流势，就是靠的玄都城中人部署，而且也是那些人守在深渊入口随时防备有人逃出来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稍微冷静下来，芽儿问了一个其实所有人听到这件事都难免会问的：“你如何断定是四大深渊的人”

    其实从接到徒弟回报那一刻，信妙香就确定了。因为他的记忆中，少年之时独闯四大深渊的经历可以说是一生难以抹灭的经历。那个无论如何都难以被世人认可为“人”的人。

    那是信妙香独闯凝息深渊的时候，遇到过一个已经被囚禁了五百多年，入狱时还不到三十岁的人。而说到这个人，也算是可悲可叹了！

    此人名叫“公孙果”，在他那个时代曾经是一位名闻天下的奇才，十四岁便当朝辅政，不仅文治无匹，就是领兵沙场也曾一时威震天下。在那个时候，很多远在万里之外的国度因慕名遣使朝拜中原的也可谓络绎不绝。

    而公孙果除了文武双全之外，忠孝节义，仁义礼智信可谓样样皆全。什么样的人可称完美也就不过如此了！但恰恰因此证明了，世间不存在，或者说不允许存在完美的人！

    作为一国宰相，百姓拥护、爱戴其实无可厚非，但并没有人可以真正的去为他分担一点点正事。而且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超高地位，更不该忘记自己头上还有一个绝对不能被超越的存在。

    而且人活在世上有与你平肩的，有仰视你的，也难免有因你有所失的，上下之间如何自处可绝非你想想一句“无愧于心”就能全都简单揭过的。因为你的自认为周到，却会使上到君王，下至同僚都感到有苦难言，让他们觉得无论做多少，多努力都无法与你相比。那么，谁还会愿意看到你活着

    并且，这种人遭恨也不会只是对于外人而言。即便是父母，兄弟姐妹等等。你的光芒照得他们睁不开眼，让他们永远只能活在你的阴影之下。

    第一个无法忍受那种压抑的，就是公孙果的妻子。在他一心一意为国为民殚精竭虑的时候，妻子却因为不耐孤寂，交游日益广泛，君王、臣僚，甚至地痞流氓，公孙果的亲戚越来越多，最后甚至其同族人，乃至亲生父亲，叔伯，兄弟侄甥等等，妻子的名气终于日渐超过了公孙果！

    到处都有人在嘲笑，讥讽这位闻名天下的大才，哪怕是他用生命去忠诚维护的君主，用全部感情尽孝的父母。

    战场上兵力不足，军饷无着，为什么你不是完美不是有本事吗……

    终于，灾难不期而至，身为一国宰相，上无君主支持，下无臣功尽职，他一个人终究独木难支！

    你是天才，是贤相，你是有过很多功绩，但既然你已经不能继续发挥作用了，百姓也就没有记住你的必要了，而你那充满无限趣味的生活自然可以当做茶余饭后的话题满足一下大家。

    然后，外敌入侵，战场上数十倍于自己的敌军，身后无一援军，甚至守城大门都紧闭不开。身边的将士一个个倒下了，自己也被俘虏，一整年受尽了羞辱和折磨，并且意外得知，那一战居然是自己誓死效忠的君王用了三座城池交换请敌军入侵的，目的只是为了让自己死在战场上。

    没有同情，没有怜悯，哪怕终于侥幸逃回了家乡，一切如旧，唯独没有自己。而自己留在世上的，似乎也只剩下那“趣味无限的生活”了。

    失魂落魄的不知过了多久，而他清醒后眼前的场景，却是自己的家已经淹没在熊熊烈焰之中，而自己手上还拿着即将燃尽的火把。然后，一次是库炸平了半座都城，而包括皇宫在内的另半座都城被他打开了环城大河的闸口淹没！

    然后，公孙果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而且不可思议的快乐和喜悦！于是，他作为宰相时几乎知道全国所有的秘密，不过一年多时间，水火之中只有敌**队能露出兴奋的笑容！

    曾经兢兢业业，十数年辛苦营造的太平盛世，居然如此轻易就能被毁于一旦！公孙果感受到一种极度的空虚、失落，之后便受到了上苍的惩罚，成为了凝息深渊中一名罪囚！

    信妙香见到公孙果的时候，他已经用五百年时间把自己彻彻底底改造成了一个毫无人性的恶魔，人、妖、禽、兽乃至罪神或魔鬼，没有什么是公孙果下不了嘴，吞不入肚子的，而由此他居然莫名其妙的得到了一身极其强悍的神通！

    不幸的是公孙果遇到的是少年信妙香，“天眼玲珑心”还可以发挥很大作用的身体。除了对食物的热衷，信妙香表现出了比他更加不可思议的残忍，更简单攫取生命的方式，关键是比他更加理智，而且阴险狠辣！

    最终，公孙果被骗吃下了大量毒物，差一点就真的彻底解脱了。

    如今的信妙香，单凭本事来说他也还不至于怕谁。可世间万物众生相生相克，为什么信妙香没有再进入过四大深渊

    因为他自己很清楚，当年自己可以在如今看来算是比较容易的就闯过了四大深渊，并不是靠什么真本事，而是比较极致本能表露出的魔性，天然就可以对深渊罪囚产生巨大的压制。如今自己的修为纵然强太多了，但只能凭借真本事去对抗。一个公孙果未见得有什么威胁，但除了他四大深渊中的罪囚数不胜数，比他强大的有的是，到底还有多少已经进入了这个现世

    关键还是在于他们就如何短短一百年就能重新回到现世这才是信妙香愤怒的主要原因！

    因为就目前来看可能从蛮荒回到现世只有唯一的一个方法，就是空间。可能做到开启两个空间通道的，只有一个，就是世界共主的神无极昊天！

    今时今日，就算不是信妙香，哪怕只是一个世界上最普通的凡人，就这件事也有绝对足够的理由提出自己的质疑！

    信妙香什么都不贪，所以他什么也不怕。若上天决定要毁灭红尘，自己也就没了容身之处，那就更加不用害怕直接打上天庭，拆了凌霄宝殿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