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菟丝子》菟丝子分节阅读5

    因为成溪对他而言，正意味着不可逃避的过去。

    而肖东旭，是现在。

    什么才是他的未来呢？叶均川不知道。

    但是这一次，他想要改变。

    因此，当成溪的手伸过来，像过去无数次一样想要将他拉回去的时候，叶均川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明确的拒绝了他。

    成溪愣住了，他漂亮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叶均川会拒绝他。

    叶均川被肖东旭的手拉着，走到楼梯拐角的时候，他看到成溪还愣愣的站在原地，维持着似乎想将他拉回来的姿势，一动也不动。

    他哭了。

    肖东旭一直到进了家门，脸上才显露些不好意思的神情来。他摸了摸头发，说：“叶哥，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说话的。只是，我觉得你们之前气氛不太好，我担心出事。”

    “没关系。”叶均川摇了摇头，说：“你……帮了我大忙。”

    成溪流泪的脸在他眼前晃动，令他这句话也显得不确定了起来。

    肖东旭笑了笑，说：“我们做饭吧。”

    叶均川知道他不会追问他的过去，于是也笑了：“是啊，都快11点了。”

    现在熬汤已经来不及了，因此叶均川只简单炒了几个小菜，肖东旭唯一会做的就是用电饭煲煮饭，也难怪他一直夸赞叶均川的厨艺好了。

    两人正吃着饭，突然，脚下传来一阵细微的震动。不，不止是脚下，桌上的餐盘也在四处跳动。

    愣了愣，他们才反应过来。

    是地震了！

    虽然两人自出生起就从没经历过地震，但基本常识跟逃生的本能还是有的。肖东旭立即站起身，拉住叶均川：“快，叶哥，我们快出去！”

    叶均川想起母亲还在家，他连忙挣脱开来，说：“你先走吧！我马上出来！”

    肖东旭知道现在不是磨磨蹭蹭的时候，点点头，转身冲了出去。

    楼层晃动得越来越明显，叶均川跌跌撞撞地掏出钥匙开了门，四处一看，没有发现母亲的身影。

    难道是躲在了卧室？

    茶几、餐桌都在剧烈的晃动，电视砰地一下掉到了地上，发出一声巨响。叶均川的视野模糊了，他的头很晕，有好几次都摔到了地上。透过破碎的窗户，他看到对面一栋大楼正缓缓倾塌，扬起无数烟尘。

    终于，他走到卧室门前，伸出一只手握住了门把。

    “小川！”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急切的呼唤声。

    叶均川的动作猛地停住了。

    他回过头去。

    当叶均川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四处兵荒马乱，救护车的叫声响个不停，不断有伤患被担架送进来。

    四周充满了哭声与□□声。

    成溪就趴在病床边睡着，他的一侧头部受伤了，纱布在头上绕了一圈又一圈。

    肖东旭也在一边坐着，他因为出来得早，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是成溪跑进大楼，拼死把你带出来的。”肖东旭小声道，他的神情很复杂：“我去给你找杯水来，现在医生护士都没空，做完急救就走了。”

    叶均川躺在床上，他轻轻一动，成溪就醒了。

    两人视线相交，半晌，成溪打破了沉默。

    “我听肖东旭说，你要回家救你母亲的时候，心里很惊讶，”成溪低声道：“我以为你变了，不仅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也忘记了父母曾经带给你的痛苦。”

    “但是当我冲去你家找你的时候，我看到你母亲倒在地上——”

    “她……”叶均川低声问。

    “她死了，”成溪立即道：“是地震害死了她。”

    停顿了片刻，成溪握住叶均川的手，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说：

    “你果然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小七。”

    ☆、第六章

    十五却不管不顾，说出了那句话。

    “因为你也是被父母抛弃的，所以你很清楚，是不是？你有什么资格笑话我？”

    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中。

    小七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的眼神很骇人，就像那天他面对半山腰上的自己家一样。那是下定决心，要坠入地狱的眼神。

    “是啊。”小七突然笑了：“我早就知道了。我们是不被家人需要的，我跟你，还有孤儿院的其他人，大家都一样。”

    十五愤怒得浑身发抖，眼泪不住从通红的眼中掉下来。

    “所以我要抛弃这样的过去。不是被舍弃，而是我要主动舍弃这一切！”小七大喊道：“让我痛苦的那些人，我要让他们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只有这样，他才能获得救赎。

    他们再次来到那片长满了无根草的群山上。

    连绵不绝的山峰、高耸入云的树木、以及随处可见的淡黄色茎叶……一切都是这么的熟悉，只是这一次，十五终于理解了小七的心情。

    还有他所说的……做完最后一件事。

    十五跟在小七身后，朝着半山腰的农舍走去。离得近了，能看见半大不小的大坝上空无一人，鸡群正围拢在一处啄食着什么。

    这一次，应该不会再有不相干的人出现了吧。

    十五心想。

    不知为何，他心中有一种恶意急欲发泄，他想看，看小七毁坏这一切。

    突然，小七的脚步停下了。

    “怎么了？”

    “在那边……我爸爸。”他的步子转了个弯，朝着另一条山路走去。

    十五仰起脸，看见在一侧的山顶上，有个人影正半弯着腰，似乎是在清理菜园。那一侧的山壁虽然不高，但是太陡峭了，小七是从侧面迂回上山的。

    小七走得很快，他似乎已经忘记了跟在他后面的十五。十五落后他好几米的距离，累得气喘吁吁。

    终于，十五走到了靠近山顶的地方。小七早已停下，正跟他的爸爸——一个身材矮小、肤色黝黑的中年男人——说话。

    因为小七背对着十五，十五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中年男人倒是，看起来既慌乱，又苦恼。

    猛然间，小七一挥手。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发生了。

    中年男人的身体似站立不稳般，摇晃着朝后仰去，身后就是那陡峭的山壁，他惊慌失措的脸在十五的眼前一晃而过，眨眼就消失了踪影。

    十五连忙冲上山顶，朝下看去。

    中年男人的身体摔倒在下面，一动不动了。

    小七似是受了惊吓，也楞在原地，动弹不得。十五一把拉起他的手往山下跑去，不是跑向中年男人的身边，而是跑出这命案现场。

    十五记不清跑了多久，山风在耳旁呼呼刮过，他听到了小七的声音。

    “我……爸爸……我，我把他……”

    十五只是不顾一切的跑着，跑着，仿佛是要把这一切都远远抛在身后。

    起初，十五还担心，会有警察找上门来，控告他们杀人。自己父亲的亲身经历，似乎让他比小七多了几分警惕。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件事没有掀起一丝波澜，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小七说，摔下山壁的事虽然不常见，但一旦发生了，大家也只会把它当做一个意外，而不会想到要报警进行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