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女尊]蒹葭》[上古女尊]蒹葭分节阅读29

    “滚。”季秀冷冷说道。他对蒲柔这些仰慕她的女子向来如此,总是不惮以最恶劣的态度、最不堪的言语对待。就仿佛只有这样,他的心中才能好过些一般。

    季秀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看都不看蒲柔一眼,转身向姜寨村子里走去。蒲柔一愣,却在他身后紧跟不舍。

    “阿秀,你这是要去哪里?阿桑正忙着做嫁衣呢,你若这个时候打扰她,姜姬大人会不高兴的,大祭司也会不高兴的!”蒲柔忙乱着说道。

    季秀终于转身,冷冷看了蒲柔一眼。

    “真是多事。”他说,“我只不过想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她的事没有。”

    季秀最后茫然地站在一片深黑、橙黄、茜素红的染料之间,他身边时不时有姑娘们走来走去地忙碌,他却发现他居然插不上手。

    “秀秀!”阿桑却双眼放光地跑过来拉他的手,“你看我染的布怎么样?等到你嫁人的时候,我为你做嫁衣好不好?”

    季秀默默看了她一眼。其实他很想说,嫁衣是妻主才有资格做的,她既然无意娶他,他的嫁衣和她毫无关系。但是此情此景,这种话到底不好说出来。

    在一片忙碌和期待中,婚礼终于如期举行了。婚礼的前一天下过一场大雨,当日却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这日黄昏,南离穿上了阿桑亲手为他缝制的玄色礼服,阿桑也穿上了纁色衣缘的玄色纯衣。那时候的人们认为,玄色是日月交辉之时才会出现的色彩,故而是天地间最神秘、最尊贵、最庄重的颜色。婚礼之时,新人身着玄色礼服,以祈求能够得到上苍的赐福。

    南离紧紧牵着阿桑的手,他玉冠乌发,深袍玄衣,他的面容清俊明净,透着玉质的温润,他的身姿雅致挺拔,行动间气质高华出尘。他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向着前来庆贺的宾客们逐一点头致意。

    南离觉得这应该是他一生之中最得意的时刻,直到他看到,前任的大祭司姜妧唇边挂着冷笑,走到他的面前。

    第21章 良辰美景(三)

    自从大祭司的位置上退下来之后,姜妧已经很少在公众场合露面,故而谁也料不到,她今日居然会不请自到,出现在这里。

    和从前相比,姜妧显得苍老多了。

    长久以来,能够滋润女人的无非有二,一是权力,二是男人。在卸任后,根据惯例,姜妧成为长老会的大长老,地位依然尊贵,但是手中权力却已所剩无几。同时,失去了大祭司的位置,哪里还有鲜嫩可口的美少年趋之若鹜,供她亵玩?虽有痴恋姜妧多年的少祭司若苍从旁相陪,甚至不惜替她四处搜罗美少年,但是她还是无可避免地一日日憔悴下去。

    然而姜妧虽然苍老憔悴,衣着却颇为郑重。她这日穿着满是深奥繁复图案的玄色衣裳,头顶戴的是羽毛编成的高冠,正是祭司们主持典礼时候的正装,唇边带着一抹冷笑,杀气腾腾而来。

    南离看到姜妧,脸色立即变了。他想快步迎上去,但是姜姬却比他早一步到了姜妧的面前。

    “原来是大长老啊。你不在少祭司的幽兰小筑静养,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姜姬和姜妧打了几十年的交道,彼此之间新仇旧恨无数,斗争经验颇为丰富,一开口便火药味十足。

    “我来干什么?”姜妧也毫不示弱,“今日我稷下川的大祭司新婚,我这个做大长老的能不来吗?除了我之外,又有谁有资格为大祭司主持婚礼?”

    平心而论,姜妧所说也颇有道理。稷下川的规矩,婚礼之时若能请祭司前来主持,便代表着昊天赐福于新人,婚姻自能美满幸福。地位越高的祭司,能够代表昊天给予新人的赐福就越多。南离本人是大祭司,在祭宫中的地位最为崇高,但是他却不好自己主持自己的婚礼,以往也发生过类似的情况,都会由前任的大祭司、也就是大长老代为主持。

    可是无论是南离,还是阿桑的母亲姜姬,从一开始就没有请姜妧主持婚礼的打算。

    早在十几年前,姜妧和姜姬在争夺阿桑的父亲姬燕明的时候,已经势同水火。姜姬在争夺战中大获全胜,姜妧却在其后揪出姬燕明是卧底,逼得姜姬不得不自挖一目,才保住了政治前程。也就是在那次审判当中,尚在襁褓之中的阿桑代父受过,被姜妧从祭坛高台上直接摔下,虽幸而大难不死,脑部的淤血却使得阿桑成了一个痴傻儿,直到三年前,才在南离、若苍的相继诊治下痊愈。

    除此之外,姜姬和姜妧一个是心系姜姓四寨民生的首领,一个是享受稷下川万民信仰供奉的大祭司,两人平日里为了公事、私事,交锋不断,积怨无数。便是姜妧最后的黯然退位,也跟姜姬暗中大肆夸大姜妧在昊天九问中的失误,有着密切的关系。

    这样的恩怨纠葛,倘若南离和姜姬还指望姜妧来主持婚礼,在婚礼中说出好话来,那他们也就白混了这么多年了。

    故而南离一开始就将姜妧排除在婚礼主持者的范围外,他和姜姬详谈之后,选定的婚礼主持是若苍。若苍是稷下川的少祭司,颇受人尊重,又是南离的老师,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都是最适合当婚礼主持的。

    “我们本来也是想请大长老主持婚礼的。”姜姬微笑着说道,事起仓促,但她却处惊不变,“不过前些日子南离卜过一卦,说阿桑这孩子跟大长老相冲,故而不得不另请了他人代为主持。南离,是不是啊?”

    南离连忙点头。但是姜妧却不肯让步。“南离的医卜星相之术,还不是跟若苍学的。若苍,你便也算一卦,看看我怎么就跟新娘相冲了呢。”

    话说到这份上,姜姬便叹了口气。少祭司若苍在所有事情上都清醒无比,惟独遇到姜妧就没了主意。既是姜妧这般要求,想来若苍必定不会违了姜妧的心意。虽然姜姬自然还有别的法子,让姜妧主持不了这个婚礼,但是那样未免太过大张旗鼓,兴师动众,仔细算了,反而得不偿失。

    “南离,算了吧。”姜姬轻声向南离说道,“不过一个婚礼,都是祭宫几千年来定好了的规程。姜妧再看不惯,只怕也不敢在这时候做得太过分。”

    南离脸色苍白,沉吟许久,终于点了点头。但是在姜姬目光看不到的地方,他却一转身,轻轻悄悄地朝着姜妧的方向走去。阿桑下意识地要跟着南离过去,却被他拦住了:“阿桑,你先去你母亲那里帮忙。我去去就来。”

    阿桑如蒙大赦般点了点头,自去寻了一个角落里坐下。人都说婚礼是一对新人最甜蜜最幸福的时候,她却觉得是最忙碌最劳累的时候。她从昨日开始就跟着姜姬、南离迎接远方而来的客人,帮他们安排住所,逢迎之时脸都快笑僵了,喉咙也干得直冒烟,南离却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非要事事与她同进退。如今好容易南离肯放手,她便坐下休息,顺便寻了些蜜水润润喉咙。

    阿桑一边喝蜜水,一边向着南离的方向看去。尽管人来人往,整个场面乱得很,但是南离却是那样的出众,以至于阿桑可以一眼在喧闹的人群深处中将他寻出来,便是他所在的位置隐蔽无比,却也无济于事。特别是南离的嫁衣是阿桑亲手缝制,穿在身上如此的好看,这令阿桑自豪不已。便是南离面色苍白,俯下身去,向姜妧说话的时候,纤细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偶然的春光乍泄更是令阿桑心情大好。

    “你在那里乐什么?要成亲了,笑得连嘴都合不拢了吗?”突然间有个声音在阿桑耳边传来,她抬头看时,却见是莫问,急忙整了整衣服,站了起来。她对莫问印象颇佳,对于这个为了追求梦想而不惜同妻主决裂的男子颇为敬重。

    莫问看着阿桑的目光里却有几分探究。他思忖再三,欲言又止,最后终于忍不住提醒她:“你知道不知道,南离和从前的大祭司姜妧在那边悄悄说话呢。你难道不该过去,看看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阿桑不答。眼前人影晃动,南离和姜妧被人群挡住,再也看不见了,但这并不代表阿桑会忘记稷下川一时之间甚嚣尘上的流言:南离是靠跟姜妧和赢牧诗睡觉,才获得众人的全票支持,当上祭宫的大祭司的。此后赢牧诗曾经主动寻她澄清过,但是姜妧却没有,她也不可能会主动澄清。

    阿桑一下子明白了莫问的意思。其实莫问是为了她好。南离在昊天九问时候便和姜妧彻底决裂,其后姜妧竟然全力支持他当选大祭司,这其中疑点重重。联想姜妧曾将南离视为禁脔、从小悉心养成的事实,那唯一可以自圆其说的解释简直要呼之欲出了。怨不得稷下川流言曾一时飞起,都说南离是靠了姿色上位。想来莫问心中也有几丝怀疑,故而出声提点,暗示阿桑将两人隔开。

    “我知道你的意思,谢谢你。不过没关系的。我不介意。每个人都该是自由的,随心所欲,不受拘束。”阿桑笑着说道,仰头将一罐蜜水一饮而尽,却又将另一罐递给莫问,“尝尝我调制的蜜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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