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女尊]蒹葭》[上古女尊]蒹葭分节阅读7

    阿桑听见人说话,慌忙回头看,见是莫问,甚觉尴尬,脸上微微泛红。

    其实公允来说,莫问君的姿容在稷下川四君之中,决计不能算出众。他没有南离的俊逸优雅,没有子羽的英气逼人,也没有青叶的秀美灵动,但他无疑是最平易近人的。稷下川四君当中,就属他最接地气,附近村寨里的人家中要盖房子什么的,往往都会请了他去帮手。莫问也从不推辞,乐呵呵地跑前跑后,原本颇为周正的脸被晒得黑黄,他也从不介意。

    阿桑对莫问印象深刻。大半年前,她从小居住的茅草屋曾被两棵粗壮的大树压塌,是莫问从容指挥调度,用了撬棒的巧力,才将大树移开的。子羽也曾经在无意间告诉过她,莫问的烧陶技巧是稷下川一绝。

    此刻被莫问面上带笑、一脸关切地望着,阿桑突然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想将那吃到一半的冰果藏到裙子背后,想了想又觉得不合适,三口两口连核一起吃掉,然后用裙子擦了擦手。

    “啊,是你啊?”她眼睛里全是欢喜,“你的撬棒怎么没带来?”她还记着大半年前发生的事情。

    却又认真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你变白了。原来你生得这般好看。”

    莫问被她那双含了水光的眼睛看着,心中不由得一动,一种久违了的情愫暗暗滋生,忙定了定神,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应:“冬日阳光不及夏日暴烈,故而白了些。”

    莫问面上虽是淡然,但心中着实喜悦:早知道阿桑身边的南离、青叶都是稷下川罕见的美人,季秀的名声虽然差些,却也是艳名远播。阿桑常和这些人在一处,眼光自然不俗。她竟会称赞自己好看,这是莫问再料不到的。

    更何况,莫问作为祭宫的九祭司之一,曾经亲眼目睹了阿桑在昊天九问之中令人瞠目结舌的表现,对于这位能够轻易同鸟兽沟通的姑娘,难免有些另眼相看的意味。如今她这么夸他,目光之中一片坦然,莫问要如何才能不欢喜?

    莫问年少之时婚姻遭逢巨变,曾同他山盟海誓的妻主一夕变脸,以不务正业之名将他谴返回家。从此他便对女子心灰意冷,不顾他人苦劝,于青春大好的年纪黯然归隐,平日里一门心思致力于个人爱好。然而,此时经阿桑这么一夸奖,他却突然觉得,或许也该偶尔关注一下个人仪容了。

    因两人都很是钦佩对方,闲聊的气氛极为融洽。阿桑自然不会主动把跟南离冷战的事情讲给莫问听,于是两个人一直在讨论手工活。这无疑是搔到了莫问的痒处,说着说着,他不由得两眼放光,应承道:“陶艺又有什么难的。下次你若有闲暇,大可以去我家寻我。我教你制陶!”

    阿桑的眼睛便也亮了起来。然而等到她问能不能带季秀一起去的时候,莫问犹豫再三,还是规劝道:“这话本不该我说。可是……你和那个季秀,多少还是疏远些吧。外面的人最喜欢造谣,很多话被他们传得很难听……倘若南离听说了,该有多伤心……”

    他这番话本非有意,却将阿桑对南离的不满通通勾了出来。阿桑并不是什么胸有城府的人物,当下再也按捺不住,说道:“他又有什么好伤心的?堂堂大祭司,难道连谣言都分不出来?与其说伤心,倒不如说生性善妒。前几日,有个神官见红梅花开得好,折了一枝送我,本不是什么大事,可打那以后,我便再没有看见过那人。”

    莫问吓了一大跳:“难道说……”

    他来祭宫参加集会,隐隐绰绰也听说了有关南离用刑过甚的传闻,当下就想起一个可能性。“不至于吧。大祭司的性情最是温和不过,怎么会?”

    阿桑苦笑着摇头。

    “我们都被他外表给蒙骗了。我曾亲眼看见他对祭宫中人用刑,再不会错。早知如此,我……”她一脸苦恼,终于没有再说下去。明明她是拥有主动权的那方,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她,目光迷茫,衣履单薄,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便是莫问这般生性木讷的老实人,看她这副样子,也不由得生出些想呵护的**。

    这一幕实在令莫问太过震撼,故而在向南离述职之后,他便随口说了。南离闻言轻轻一叹,目光竟有些凄然:“如今无论我说什么,她都不相信我了。莫问哥哥,你该清楚祭宫里那些人,何等的欺软怕硬,若我不拿出雷霆手段,岂不被他们反欺负了去?如今祭宫之中人心已归顺于我,我又何曾再重罚过他们了?”

    莫问的心一下子柔软起来。

    莫问比南离大了足足七八岁。南离小时候被姜妧看中,抱来祭宫的时候,不过是四五岁的幼童。从那时候开始,莫问便习惯于照顾他。南离也乖巧,整日里莫问哥哥长、莫问哥哥短,说个不停,颇招人疼。只是这样的岁月,随着南离的逐渐长成,成为四君之首,光芒盖过了其他人,终于一去不复返了。

    莫问再想不到,贵为大祭司的南离竟会在此时重新唤他一声哥哥,当下许多话便再也说不出口。“可是……可是她说那个替她折红梅花的神官……”莫问语无伦次地说道。

    南离眼睛里寒光一闪。但等他抬头看着莫问的时候,目光中却是一片恳切:“莫问哥哥,阿桑懵懂不知事,可你总要替我想想。一个年轻男子,无缘无故给年轻女子送花,这里头究竟是什么意思,咱们都清清楚楚。那个神官,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他色迷心窍,仗着眉目比别人生得好些,就想乘虚而入,跟我抢女人。我……我若让他得逞,岂不是把咱们祭司的脸给丢光了?”

    莫问被南离这番话说得连连点头,便又听他说道:“虽是如此,但我知道阿桑生性仁慈,故而还是对那人网开一面,只将他驱逐出祭宫罢了。莫问哥哥,你来评评这个理,难道我做错了吗?”

    其实犯了错被驱逐出祭宫的神官遭遇极惨,将终生遭到稷下川虔诚民众的唾弃。但是莫问被南离几声哥哥叫得心里头热乎乎的,连连点头,一时半会儿却想不到这层。更何况,莫问本人也是出自祭宫,对祭宫各种排除异己的手段心知肚明,耳濡目染之下,便是想到那神官此后可能的悲惨,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如此说来,倒是我错怪你了。”莫问不由得说道,他望着南离日益消瘦的面容和下眼睑处浓重的青色影子,却又反过来怜惜南离起来,“南离,你也要看开些。世间女子多半如此,情到浓时山盟海誓,百般赌咒了说要对你好。一朝情淡,就开始对人横挑鼻子竖挑眼,百般指责,从前发的誓言全都忘了。”

    莫问生性木讷,本不善安慰人。他这一番话完全是因他自己的亲身遭遇而发的感慨,却不料南离听在心头,五味杂陈。南离几乎是立即想到,莫问新婚之初,他那妻主也曾对他无限宠爱,甜言蜜语,一转眼却弃若敝履。可阿桑呢?南离和阿桑之间,一直以来,都是南离在刻意迁就忍让,便是两个人最甜蜜的时候,阿桑也没有说过什么动听的情话给南离听。

    一时之间,南离神色变幻,心中如刀割一般难受,又觉得莫名委屈。正在这时,忽然听见莫问道:“既是如此,等我再跟她闲聊时,一定要把真相和你的苦心告诉她,不教你受这个委屈……”

    “莫问哥哥!”南离眉头一挑,立即开口说道,“莫问哥哥诸事繁忙,何必去理阿桑?她懵懂不知事,一向是小孩子脾气,天真烂漫,若是冲撞了莫问哥哥,反而不美。”

    莫问笑着摇头:“怎么会呢?她一派赤子之心,颇讨人喜欢。我和她聊天也很是投契。更何况,她在这祭宫之中,人生地不熟,又在和你闹别扭,想来很是孤单,我正好去开导开导她。”

    “莫问哥哥,不必麻烦了!”南离心中发急,面上却一派雍容,“实不相瞒,我初为大祭司,祭宫许多事刚刚上手,还需莫问哥哥从旁襄助,多多分担……”

    南离这般好说歹说,分派了一大堆活,这才将莫问给打发出了祭宫。然而等到他遥遥望着高台之上阿桑茕茕孑立的孤单身影,沮丧委屈之余,却又忍不住心疼。斟酌再三,他便从旁边的稷下学宫中召来了好友子羽君。子羽这些日子因家里逼婚过甚,不堪受扰,故而借口专注学业,每日里在稷下学宫起居。南离便跟他商量,要他闲暇时候常来祭宫逛逛,陪阿桑说说话。

    子羽的反应却比南离预期中要大了许多。子羽闻言身子一震,手一抖,差点把手中的水晶盏给打碎了。

    “为什么是我?我可不想见她!”子羽一脸别扭地说道,“莫问哥哥和她颇为投契,你何不将他那些杂活另委派给了其他人,要莫问哥哥陪陪她?”

    子羽是南离的挚友,两人从小到大无话不谈,故而南离才敢放心将心中的盘算都告诉他。“其实我是故意的。”南离压低声音说道,“我不想让阿桑多见莫问哥哥,这才给他分派了那些活。”

    “为什么?”子羽瞪圆了眼睛。

    “因为……”南离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是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因为我怀疑,莫问哥哥喜欢阿桑。”

    “什么?”子羽震惊了,“你在做梦吧?”

    “你年纪小,又晚熟,大概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了。”南离道,“可是我记得清清楚楚,莫问哥哥跟他妻主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脸上的神情。不知道为什么,他提起阿桑的时候,我总会想到那时候的事情。我……我不能冒险。”

    “你有病吧?”子羽毫不留情地瞪着眼睛质疑道,“你就这么放心我?你该不会事后反悔,在背后狠狠捅我一刀吧?”

    “你不会的。”南离很肯定地说道,“你眼高于顶,整个稷下川就没有你能看得上的姑娘,故而才躲避逼婚躲到稷下学宫来。还有你一直很讨厌阿桑,她也不喜欢你,你打她手心的事情,她一直在我耳边念叨到现在呢。最重要的一点是,你晚熟,根本就不知道喜欢女人是怎么的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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