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女尊]蒹葭》[上古女尊]蒹葭分节阅读4

    故而阿桑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只能低着头缩着脖子蹲在一边装蘑菇,尽量装作自己仿佛不存在,以免妨碍了别人聊天,也不想收获哪些人发现她的时候陡然变得意味深长的眼色。

    幸好她虽然碍于面子,不好作声,却自有那彪悍泼辣的人站出来撑腰。这边人们农闲时候无聊,晚饭时正端了饭在村口的大树底下指点江山,说得吐沫星子横飞,那边便有一男子提了棒子过来赶人。

    那男子不过十五六岁,长相颇为清秀,肤色极白,宽肩长腿,原本是一等一的好相貌,却因了一脸的痞气,生生毁了几分仪态。

    “一群老不死的东西!”那男子一边骂着,一边拿着棒子赶人,“吃了饭赶紧回屋服侍你家婆娘去,凑在树底下作甚?仔细你家婆娘不要你了,老大一把年纪被扫地出门!”

    这话却是极毒。稷下川以女子为尊,原本群婚也就罢了。近百年来嫁娶盛行一时,男子若是没女子愿意娶,或者被半路抛弃,到老孤苦无依,是凄惨非常的一件事情。

    他这话一出,原本蹲在大树底下八卦的那些人们纷纷都不乐意了:

    “十三郎,你是吃错药了,还是今天没跟女人睡了,这么大的火气!”

    便有人哄笑道:“这几日稷下川诸寨首领连日集会,姜姬大人诸事繁忙,只怕十三郎受了冷落,故而火气才这般大!”

    这里头却有一段公案。

    这拿了棒子赶人的男子名唤季秀,原本是阿桑的父亲燕明君从路边捡来的孩子,自幼同阿桑混在一处长大的,两人情分极好。因燕明君的父族姬姓部落,一向是稷下川的敌对势力,故阿桑和季秀都不受人待见,更加相依为命。后来燕明君秘密潜逃,季秀便和阿桑一起留在了姜姬家。

    季秀从前年少气盛时,曾一夜同稷下川十三个女子混战,故而有个花名唤作十三郎,知名度虽高,却不怎么好听,颇有几分声名狼藉的意味。他不清不白留在姜姬家中,那些喜欢八卦的人就纷纷造谣说,十三郎是攀上高枝,去服侍姜姬大人了;还有些人传得更难听,说什么姜姬母女共用一个男人。这种离奇的说法直到姜姬的大女婿青叶当上祭司、二女儿阿桑的相好南离当上大祭司,这才消停了许多。

    季秀生性泼辣,是从小在人堆里坑蒙拐骗、偷鸡摸狗养成的一身好本事,被人这么抢白,不但不羞愧,反而将头一抬,胸膛一挺,大叫道:“没错!小爷是好几天没跟女人睡了。我说你们几个榻上功夫不行的,却也别占着茅坑不拉屎,把你们家被窝让出来啊!”

    他这话粗鄙之至,但却颇有效果。众人谁没有听说过他十三郎器大活好的大名,相传凡是跟十三郎过夜的女子,就没有不心心念着他的。如今又有谁敢托大,敢把自家婆娘让出来,万一被他从此勾搭成奸、鸠占鹊巢了,又该如何是好?

    “疯子!”那些人不慎碰到了季秀这块板子上,碰了一鼻子灰,却又跟疯子计较不得,只得纷纷捧着饭悻悻然离开了。

    留下季秀一个人耀武扬威,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秀秀!”阿桑一直等到旁边的人都走尽,这才从角落里站出来,满脸忧伤地望着他,“你再这么下去,万一嫁不出去了,可怎么办?”

    第3章 大祭司之威(三)

    季秀面上的笑容凝固了。他慢慢地直起身。

    “你真是越发出息了。方才他们那么说,你躲在角落里一声都不敢吭。现在等人走了,反过来说我?”季秀讥诮地说道,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阿桑讪讪道。她自然明白季秀之所以会跳出来赶走那些人,全是为她考虑的一片心意。可是他对她越好,她越觉得愧疚。

    “你放心,就算我嫁不出去,也决计不会赖在你头上!”季秀突然打断阿桑的话,斩钉截铁般地说道。

    冬日的暖阳里,季秀逆光而立,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能看到光晕勾勒开的一片洁白耀眼的轮廓。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决绝,寒冷如冰雪。

    阿桑突然就觉得有些心疼。可是一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些人都是胡言乱语,你千万别多心。”季秀居然还有心情安慰她,“南离对你是真心的,未必会做出那种事情。”

    可是等到她点头说“我也觉得只是谣言”的时候,季秀却又忍不住问她:“你真的觉得,凭他自己的本事,能全票当选大祭司?别的姑且不论,赢牧诗当时的呼声威望都不弱于他,又怎会突然退出,甘心当他副手?”

    阿桑叹了口气。晚霞照耀下,她的眼神仍然澄澈无比。

    “我不知道他是靠什么手段当上大祭司的。但那些人说的话也太离谱了。”阿桑很认真地向季秀说道,“我虽然不认识赢牧诗,却也听说过她的大名。她那么有本事,又怎么会为了男人的美色而选择退让。别说是她,便是稷下川任何一个有些想法的女子,都会知道孰轻孰重。所以,就算他们果真有什么,也决计不会只因为这个原因。”

    季秀惊讶极了。南离在未当上大祭司之前,是稷下川年轻男子之中的佼佼者,无数怀春少女的梦中情人。近年来,每年都有年轻女子为了接近和讨好南离,不顾一切代价,做出骇人听闻的事情;甚至就在前不久,祭宫那边还传出消息来,说是有女神官因为仰慕南离,不惜触犯祭宫律令自荐枕席,结果被他活活打死。

    这样一个光芒万丈、俊美高贵的男子,一直是季秀内心羡慕和嫉妒的对象。他甚至都不敢把这种羡慕和嫉妒宣诸于口,以免惹人嘲笑。

    但是,这样的男子,在阿桑的眼睛里,在权势面前居然不值得一提吗?

    “说得好!”暗处却依稀传来两声掌声,一个丰满美艳的年轻女子缓缓站在了阿桑面前。

    那女子身材极为高挑,阿桑的身量已经颇高,那女子却比她足足高了半个头去。

    阿桑于是抬头看着那女子。在姜姬的教导之下,她已经开始学着通过对方的容貌、气质、衣着来判断来人身份。

    那女子气度不凡,身上的丝质绵袍和狐皮披风令阿桑的心狠狠地刺痛了一下。稷下川民众生活简朴,只有祭宫中人才会这般豪奢。

    “赢牧诗?”她抬头,声音平平地问道。

    赢牧诗却也在细细打量阿桑。她从前因得罪了前任大祭司姜妧,被发配至边远之地拓荒,回稷下川不过短短半年,却已经听说了太多有关阿桑的传闻。

    “果然是个绝色的美人。怨不得大祭司大人那般念念不忘。”赢牧诗叹息似的说道。

    和衣履华贵、仪态高贵的祭司赢牧诗相比,季秀不过是一介草民。平日里他躲这些贵人还来不及,此时却毫不犹豫地冲到阿桑身前,张开双臂护住她:“赢牧诗,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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