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氏白她一眼。这人说话就是这般不讨喜,听着像是随你的话头,但总让人觉得暗藏讽刺。
安若芳未听得太多姨娘们的明争暗斗,她被安若希叫到屋里去了。说是姐妹俩许久未见,有体己话要聊。
门一关,两人面对面坐着。安若希的脸沉了下来。她病这一场,虽是大好,但仍显虚弱,面色发白,气势上不如从前。安若芳安静看着她,等她发话。
安若希盯着安若芳许久才开口:“四妹长大了啊。”
“是的,二姐,我长大了。”
“昨日我听到你的声音,还以为做梦来着。今早问了,原来还真是你。听说昨晚是你给我喂的药?”
“是的,二姐。”
“不止汤药,对吧?”安若希当时虽是昏沉,但仍记得。
“是的,二姐。”
安若希皱眉,烦躁起来:“你给我吃的什么?丫环们皆说不知,说大夫只开了汤药。”
“二姐若不能冷静听,后头的话就不好说了。”安若芳淡淡道。
安若希愣住了,眼前的这个四妹,哪里还是从前那个甜美可爱的小姑娘,那冷冽的姿态,平静的语调……“你,你失踪的这段日子,都与谁人在一起?”
“一对好心的夫妇救了我。”安若芳道。刚起个头就被安若希打断了。
“行了,行了。我听说了,莫重复了。”安若希再看看妹妹,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很冷静听你说,你且告诉我实话。我的病怎会突然就好了?”
“二姐不是风寒,是中了毒。”安若芳小声道。
安若希心一沉。她越喝药病越重之时,她就想过这事。那时她已开不了口,清醒的时候很早,她想到自己要死了,算起了日子,却突然想起卢正当时给她服毒时说的,一个月为限,若没有解药,会死。
她觉得必是如此,不然怎会小病变大病,一病瞬间倒。她悲痛等死,甚至无力表达她的悲痛,她想念薛公子,想见他最后一面,可是连睁眼都困难。就是这样的关头,失踪已久的四妹忽然回来,偷偷瞒着别人给她塞了颗药,丫环以为她幻觉,病重迷糊了,可她知道没有。
“什么毒?”安若希问了。
“大姐身边的那位军爷,叫卢正的,是个奸细,他瞒着大姐和龙将军,给二姐下了毒。”
安若希怒从心起,拍了桌子。“瞒着?我呸。就是他们支使那人给我下毒的。大姐还有脸告诉我说这毒是假的,告诉我无事,让我安心。”
安若芳不理她的脾气,继续道:“他要杀大姐,大姐逃到了龙将军那处。龙将军将那奸细抓了,那奸细为了自保,便说他给你下的是真毒,若不放了他,你会毒发身亡。”
“你原来一直在大姐那处?”
“不是。一对好心夫妇救了我。”
安若希瞪眼。
安若芳继续道:“我回城后,撞见了陆大娘,她正想法要给你药,救你一命。我便自告奋勇。”
“真是巧啊。”
“是的。二姐这一个月当小心些,好好保重身体,若有什么头疼脑热的,便不好了。大姐还在努力找解药,二姐你先撑着些。”
安若希傻眼:“你等等,莫说这般快,你说的什么意思?我不是已经服了解药了吗?”
“解药还未找到,服了毒,可以再撑一个月。”
“……”安若希不语,脸色渐渐冷下来。
安若芳道:“大姐在努力帮你找解药了。她连她娘亲的坟都开棺了。”
安若希气得:“她就算刨了她家祖坟又与我何干!”
“自然相干的,她家祖坟就是咱们家祖坟。”安若芳平静答。
安若希噎得。她呆了好半天,实在坐不住,在屋子里打转,复又会回来,确认:“我只是暂时好了,但若这一个月没有解药,我又得死,是吗?”
“按卢正所言,似乎是这般的。”安若芳看着二姐,轻声道:“大姐会帮你找到解药的。”
“莫提她。”安若希拍桌子,“就是她害了我。”
安若芳低下头,小小声帮大姐说话:“莫提她,她不也还在帮你找解药吗。”
安若希瞪着她,瞪半天:“你失踪这段,真的不是躲在大姐那儿?”
安若芳摇头。
“好吧。那我就当她没骗我。”
安若芳道:“大姐是好人。”
安若希又怒了:“我是坏人?你这个没良心的,平素我也对你不错。你也不想想,是谁下毒害了谁,我才是受害的那个。”
安若芳低头,小声道:“我确是没良心,我娘死了,被我害死的。我若不跑掉,她也不会如此。她走了,我却不在她身边。”
安若希闻言,又心虚起来,气势一下灭了,嘟囔道:“你小小年纪,莫学大人说话。你自己想不明白,对错分不清楚,待你长大了,便知道了。”
“二姐说得是。”安若芳附合着,又道:“二姐,你明日成亲,我陪着你。待日后我得闲了,常去你那儿看看你,行吗?我也没什么亲人了,与二姐还能说说话。”
安若希忍不住又瞪她了:“你在自己家里说没什么亲人了,这一宅子全死了是吗?啊,呸,你胡说八道什么。刚才还嫌弃我不如大姐呢,这会又拍我马屁,你当我不知道?想来看就来呗,又没人拦你。到时要是家里你呆得不好,我照应你。我与大姐可不一样,我会帮你找门好亲事,让你早些嫁了,嫁到好人家去。”她看看妹妹,叹气:“早些嫁了好。”
“我不嫁。”安若芳却道:“我就在安家到老。”她在安家,有许多事要做的,哪能嫁人。
安若希自然不明白她的言外之意,只道她又胡言。她现在还为自己的事发愁,顾不得想太多妹妹的。她觉得她必须要见薛公子一面。
“芳儿,你与我出一趟门。”
“大姐大病初愈,明日一早就得上花轿,哪能出门?”
“所以是你闹着要出,我怕你又丢了,便陪着你出去的。”安若希道,“你帮我做了这事,我便不追究你帮着大姐给我下毒的事了。”
“我明明是帮着大姐救你来着。”安若芳嘟着嘴不服气地嘟囔,又恢复了些许从前的天真模样,安若希摸她脑袋:“你平安回来,我很高兴,真心的。”
就这般,两姐妹约好,用过了午饭,安若希借口与四妹一起午睡说说话,实则趁着大家忙于婚事筹办无睱顾及她们,悄悄出门去了。
安若芳路过街口的面人摊,非让二姐给她买一个。安若希没办法,给她买了,她却非要现捏的孙悟空,于是摊主师傅现做。安若希心急,生怕家里突然出来人把她们叫回去。她往路边去,雇了顶轿子,先钻进去躲着了,却没注意妹妹与面人摊师傅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里,已经对过了暗号,说了婚礼上有人要对蒋将军不利的事。
姐妹俩坐着轿子往薛家去时,面人摊里的探子迅速奔回紫云楼报信去了。
安府里,安之甫在三房院里子听琴。薛氏让女儿安若兰给安之甫好好演绎明日婚礼上要为恭贺二姐大婚,为宾客助兴的曲子。
“兰儿苦练多日,可就是为了让老爷开心啊。明日宾客众多,若是有人起哄咱安家,让咱也来个琴棋书画啥的,兰儿这曲子,也是拿得出手的。”
安之甫对安若兰心中有愧,连连夸赞。又道:“明日不用兰儿露脸,这般场合,虽有些宾客与我们安家不和,但断不敢胡言乱语,扰乱了婚礼,薛家也不会放过他们。兰儿只要好好陪着希儿便好,若有什么状况,帮着喜娘和婆子些便是。”
薛氏笑了笑,给安之甫倒了杯酒,再夹些下酒菜。听得院子外头喜娘和喜乐先生们的吆喝声,道:“今日便这般热闹了,明日更得闹吧。老爷,我家兰儿的婚礼,可不能比希儿的寒酸了。”
“那是,那是。都是宝贝女儿,我不会亏待哪个的。”安之甫喝得有些多,听得外头响起了唢呐喜乐的声音,心情大好,又喝一杯。
“有老爷这话便成。那明日,兰儿不用帮着招呼宾客,对吧?有什么事,老爷先与我们说好了。你也知道,夫人天天盯着我们的错处,明日兰儿要是做错了什么,怕是会被扒皮。”
“哪会。不用做什么,放心吧。大喜事,谁也不许借故找事,不然我抽她。”
“那就好。”薛氏再给安之甫夹菜,“我上午时遇着李先生,他与我招呼来着,说明日婚礼有位重要的蒋将军,让兰儿帮忙招呼着,莫怠慢了。”
安之甫愣了一愣,心虚转头,猛吃两口菜,昨夜里李成安确实有建议让安若兰与蒋松敬个酒,这般后头才好说蒋松因此见色起意。但说得是到婚宴上见机行事,若无适当机会,特意敬酒反而让蒋松起疑了。
安之甫觉得李成安大概随口与薛氏提了句,于是也道:“蒋将军如今掌管平南郡诸事,确是重要人物。兰儿招呼着些,也是没错的。”
薛氏摆出不高兴:“兰儿都定亲了,哪能大庭广众之下对某个男子殷勤的。要不我替老爷招呼吧。”
安之甫忙道:“你明日跟着夫人,她差你办什么,你便办什么去。明日杂事多着呢,再有,严老爷他们也会到,你与他们相熟,招呼他们去。明日兰儿跟着希儿,在新房后院那处,你就莫管了。”
“兰儿笨手笨脚的,我怕她做错事惹了麻烦,不如我带着她,事情多,我也需要帮手。”
“那不行。你这许多婆子丫头不是帮手?希儿身边没个姐妹照应着怎么行。”
薛氏听罢,不再反驳,赶忙应了是。再给安之甫倒酒夹菜。恭顺态度让安之甫满意。
安若希与安若芳到了喜秀堂,安若希与掌柜的说要订做喜鹊发簪,还说她就在这儿等。掌柜的便往府里递消息去了。
安若希在雅室里累得靠着安若芳打瞌睡时,薛叙然来了。
薛叙然一进屋看到安若芳顿时一愣,还以为安若芳被他藏匿的事露了馅,安若希十万火急来问罪呢。可安若芳见了他只眨眨眼,推醒了安若希,道:“二姐,这位公子是谁?”
薛叙然皱了眉头,不是为了四妹的事,那他家这笨蛋为何在婚礼前一日着急见他。
“薛公子。”安若希清醒过来,连忙施礼。
“就是二姐夫?”安若芳也跟着施礼。
“她是谁?”薛叙然跟着一起演。挺好,他家娘子总领着一家子在他面前演戏,颇是有趣。
安若希认真介绍了一番后,这时注意到薛叙然脸色不太好,顿时有些心疼。薛叙然也皱眉,发现安若希瘦了一圈,脸色惨白。这是婚前被家里虐待了?
两人都隐忍着不去问对方为何一副病容,薛叙然先开口:“你着急找我何事?”
安若希赶紧将自己中了毒,然后四妹带回颗□□,她暂时还有一个月的命的事说了。她说得着急,有些语无伦次,安若芳在一旁安静听着,并不帮腔,薛叙然也安静听着,并不嫌弃她说得乱七八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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