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君正当时》逢君正当时分节阅读183

    薛叙然噎得。

    “那如今,换我求你可好?二姐夫,我确是想回家,我想为我娘守孝。二姐夫,求你了。”安若芳的小脸可怜巴巴的,薛叙然这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你们安家姑娘一个个的,都挺厉害是吧。蛮横起来凶巴巴,狡猾起来惨兮兮。

    薛叙然瞪着安若芳,板着声音道:“再有五日,便是我与你二姐成亲的日子了。”

    安若芳忙点头,巴结道:“那我还能赶上喝二姐和二姐夫的喜酒。若是躲在这儿,便喝不上了。二姐见得我回家,也定会欢喜。那二姐夫与二姐的婚事,是喜上加喜。”

    薛叙然没好气:“你是你大姐带大的是吧?莫学她。怎地不学学你二姐。”

    安若芳一脸愁容,二姐耍横拍桌蛮不讲理的作派,不适合用来谈判啊。

    薛叙然也不管安若芳的反应,继续道:“我与你把话说清楚,你大姐未回来之前,或是城内情势未明朗之前,我不能放你走。不然你出了意外,我如何与你二姐交代。”

    安若芳乖巧地听着,原来不是跟大姐交代,是跟二姐交代啊。

    “我不会与任何人提到二姐夫的。我不认得二姐夫。十月十五那日,我想着大姐被锁被打,我又即将要被嫁给钱裴,我伤心害怕,便跑到街上去了。不料遇着了个人牙子,将我绑了,藏到箱子里带出了城。我也不知被带到了何处,遂大声呼救,正巧遇着一对好心夫妇,便将我救下了。他们带着位家仆沿江游历,我害怕嫁给钱裴,便想拖得久些再回家,便骗了他们我被打了,不记事了。他们好心,便将我带上,带我寻家。那时离中兰越来越远,我也不敢承认骗了他们。”

    安若芳头头是道的说着,竟也说得像模像样。沿江都有哪些地方,什么景致,什么特产,她竟然都说得出来。后来那女主人生病了,她帮忙照顾,一直住在一个院子里。药该怎么煎,大夫怎么说,她也说得出来。就这样一呆数月,女主人病好了。安若芳想念母亲,也不敢再瞒恩人,便说了真相。那家恩人便将她送回中兰。她担心连累恩人,便只让他们送到城门口,然后自己回家了。

    薛叙然听得愣愣,这编得颇是周全啊。“你大姐教你的?”

    “我恩人教我的。”自师太决定送她回家,为免她招惹麻烦,教认真为她琢磨说辞。她俩一点一点的,说好了许多细节。安若芳全都背下来了。

    安若芳又道:“二姐夫请放心,绝不会有人查到二姐夫头上。那恩人夫妇对我有恩,且早已离开,我断然不会泄露他们的行踪,也不知道他们的行踪。我这半年的经历,若有人问得细了,我便哭。”

    薛叙然:“……”

    “若是我爹问我,我也得问问他,我娘是如何死的?”说起娘的死,安若芳眼眶红了。薛叙然觉得真是服气,这下哭起来理直气壮的,毫无破绽啊。

    但薛叙然仍是摇头:“你想得太简单,外头的状况你也不清楚。不是你家里追问你去处的问题。而是这城中坏人颇多,有人打你大姐的主意,有人打你安家的主意。你大姐还与太守大人一家子有瓜葛,这其中还牵扯刺杀朝廷命官的大案。虽与你无关,但你回到家里,定会掀起轩然大波。”一起波折,安若希那笨蛋就会被拖累。

    安若芳不说话,还有人打她恩人的主意呢,这个薛公子不知道,她就不必告诉他了。

    薛叙然看着她,道:“这也是我不来看望你们,不让府里人来与你们走动的原因。我将你与那公子藏一块,不是我小气,故意为难你。而是稳妥的地方不好找,且动用越少的人手安置你们就越安全。你们安全,我薛家也才会安全。你可明白?我收留你们,确是冒了极大风险的。虽是有些后悔,但既是已经做了,我就得把事情顾周全。对你好,对我也好,对你大姐二姐都好。我与你将道理说了,你明白了吗?”

    安若芳点头,“明白的。二姐夫救命之恩,我牢记心里一辈子。二姐夫放心,我定不会拖累二姐夫。那姚公子也不知二姐夫是谁,他也不知这里是哪儿,亦不知晓我的身份。我回家去,对他并无影响,对薛家的安全并无影响。再者说,二姐夫与二姐婚前不好见面,就算是婚后,依我爹的德行,怕是姐夫家里还是会被拖累,姐夫在安家,总需要个内应帮手。”

    薛叙然瞪眼,所以这个小屁孩现在在毛遂自荐吗?内应帮手?这孩子肯定是安若晨带大的。

    “二姐夫莫瞧我是姑娘家,年纪又小,但只要有心,也定能做成事的。我不知外头如何,二姐夫却是知道的。二姐夫本事大,考虑得必是比我周全,二姐夫帮我安排着,让我安全回家去。之后二姐夫想做些什么,我必会全力帮着二姐夫。若有人想让二姐为难,对薛家使坏,我定然是不答应。”

    薛叙然忽然冷静下来了。“你娘在安家,过得也挺艰难吧?”

    “妻妾争斗,看人脸色,自然都不容易。”安若芳想起她娘,不禁伤怀。

    所以养出来的孩子一个个都狡猾,是这道理吗?薛叙然抚下巴。“你什么打算呢?”他问。

    “我大姐嫁给了将军,日后定是到京城去的。她虽有心,也顾不了我太多。我娘死了,我在安家没个依靠,我又是个姑娘家,于家中不得势,会被人欺负的。二姐待我是好的,二姐夫也是好人,我总得,在城里找个依靠。”安若芳看着薛叙然的脸色,道:“我助二姐夫防备安家的贪婪野心,护好二姐。二姐夫便助我在安家站稳脚根,有个一席之地。如何?”

    杀死她娘亲的凶手,利用她娘亲的死谋害大姐的那个家,总得付出代价。不能就这么算了,总要讨回来的。

    安若芳眼巴巴看着薛叙然,等着他的答复。

    大姐说过的,二姐夫有些孩子气,喜欢有难度又有趣的事,又喜欢被别人依靠。

    “二姐夫。”安若芳软软的唤着。“在这城里,我只有你和二姐两位亲人了。”

    少来这套,薛叙然没好气看着她。

    “我们安家,就二姐最有福气,我就盼着沾她的光了。一切拜托二姐夫了。”安若芳可怜兮兮合掌恳求。

    真是烦人的孩子啊,以为他不知道她耍的那点小心眼吗?薛叙然忿忿地应:“行。”

    第一百六十二章

    薛叙然与安若芳约法三章。第一,她要回家可以,但要等五日后,他与安若希成了亲,她再回去。第二,绝不许透露半句她在他这儿避过难的事,亦不许提起姚公子。第三,她回家后,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她二姐,他作为二姐夫自然会想法帮她,而她在安家也罢,在其他地方也罢,但凡打听到对薛家不利,对安若希不利的事,都得来告诉他。

    安若芳一口答应。

    薛叙然看她老成懂事的模样,想了想又道:“你想明白了吗?不等等你大姐的消息吗?你家里头,现在与你离家时不一样了。钱裴的儿子钱世新,如今暂代太守之职,他派了人在你家里,不用想也明白,自然没安什么好心思。你当真要回去?”

    安若芳想着娘亲,点了点头。

    薛叙然道:“那就这般定了,我与你二姐成亲那日,会有人送你到安府街口,你自己走回去。那日安府定是忙乱,无人注意你是怎么回来的。你也好圆话。我不会再来了,省得惹人耳目。你自己多加小心。”

    安若芳点点头,谢过薛叙然。

    薛叙然一边嘀咕不知欠了安若希什么,一边让人去巷底院里把姚文海带过来。反正都来了,干脆都说清楚。

    姚文海来了,看到安若芳平安无事松了口气。薛叙然挥手让安若芳先回院子去,他单独与姚文海说说。

    薛叙然对姚文海没什么废话,直接道:“我对你没什么企图,就是管闲事管得,一不小心撞见你遇险,便将你救下了。不求你知恩图报吧,就是别给我惹麻烦就好。莫打听我是谁,也莫与别人说起我救了你便行。”

    姚文海忙点头。

    薛叙然又道:“你爹爹被龙将军送回城了,眼下在紫云楼里安置着。”

    姚文海眼睛一亮,正待说话,薛叙然摆摆手,抢着道:“但我还未弄清楚状况,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你家里未见有欢喜模样,你母亲出门,瞧着也是焦虑愁苦。我再打听打听,若是没甚要命的大事,便让你回家去。”

    姚文海忙道:“我便说当日有人劫车,我的护卫拼命救我,我慌忙逃脱,在……在……”一时也没想到他是在何处安然躲藏度过这些日子的。

    薛叙然道:“我会替你找好说辞,你在何处藏身,怎么吃喝,怎么打听着了消息决定回家,待我安排好,便教人告诉你。”

    姚文海忙谢过。

    薛叙然又道:“你就安心等着,为了确保安全,我不会再来。你从未见过我,也从未见过院子里的那个小姑娘,记得吗?”

    姚文海点头。

    薛叙然舒了口气:“那就行了,就这样吧。”这一番折腾,他感到疲倦了。他起身往外走,他的轿子在外头等着他呢。

    姚文海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喊道:“你放心吧。我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不会拖累你们。但若有一日,我们有缘再见,救命之恩,我会回报的。”

    薛叙然停下脚步回身,道:“那当然得报。若日后你不再是个麻烦,而是个贵人时,我会主动找你要好处的。你当我这般大方呢。”

    姚文海:“……”早知道这人这样,他就不煽|情表决心了。

    薛叙然乘轿离开,小心翼翼,特意让轿夫绕了远路,又去了铺子,又上了家酒楼坐了一会,这才撑着不适的身子回府。但就算如此,他担心的风险,还是发生了。

    古文达派出的探子回报了消息,将薛叙然出门的行踪一五一十相报。古文达与陆大娘一盘算,似乎没什么可疑的,但又都可疑。尤其安水街,那儿有个善堂。

    古文达当即派人去查。在善堂里没找到什么,最近并没有收留什么十二岁左右的小姑娘,也无人听过这类消息。

    在古文达的探子查探安水街的时候,郡府衙门里来了一个人。

    钱世新亲自到大门去迎,心中如释重负:“鲁大人!”

    鲁升,梁德浩身边的重要官员,与白英一般,称得上是梁德浩的左膀右臂。熟悉他们的人都知道,这二人互相牵制,对许多事看法不同,明争暗斗,却也惺惺相惜,为梁德浩出谋划策,办了不少大事。

    之前梁德浩带着鲁升在茂郡破案、布兵,严防东凌,整治边郡。将白英派到了平南。白英去世,而茂郡的事安排得差不多,于是鲁升过来了。

    “大人到得比我预料的快。”钱世新道。

    “你这出了麻烦,我自然得快马加鞭。”鲁升皱着眉,“沿途一里一哨,全挂着‘龙’字旗,龙大那厮是打算造反吗?”

    钱世新是知道龙将军现在抽得人手了,所有官道全部控制,他的人要送个消息,都得提着小心。“龙将军让蒋将军掌管平南郡呢。”

    “你的信我看了。”鲁升颇是恼火:“你且与我仔细说明白了,他都还做了什么?白英之死,未留下什么把柄吧?那个姚昆呢?”

    “姚昆活着,还回到中兰了。”钱世新赶紧将近期发生的所有事细细说了一遍。鲁升认真听着,不时提问。二人谈到最后,钱世新道:“别的都还好,但就是那蒋松麻烦。他今日找我,给我数日子呢。还有,他抢下了所有粮仓马草的令权,我原是想在粮草供给上为难为难他们,结果他□□的第一件事,便是管制了这些。”

    鲁升哧笑道:“你未打过仗,自然没他有经验。他们最重的就是粮草兵马。龙大防着你,让蒋松回来头件事自然是这个。”

    钱世新忙道:“确是我疏忽了。我原是想着,那近万战俘,押着越久,越容易出状况,我们供不上粮草,让龙将军头疼头疼也好。”

    鲁升看了钱世新一眼,那眼神颇有些看不起,让钱世新心里不太舒服。鲁升道:“平南这些粮草自然不够那些战俘用的。龙大那厮是直接问南秦东凌要粮。要么给粮要么饿死,南秦乖乖给了。为这事边境那处还打了几场,东凌在茂郡也闹了。杀一队人,对方自然就服了。你莫当龙大是在朝堂上的龙大,也不是,朝堂上的你也未见过。”

    钱世新忍着气,这是笑话他不过是边郡小县令吗?

    “你莫当龙大是中兰城里的龙大。到了战场上,他就是个十足的狠将杀星。我们唤他龙大,不是嘲讽看低的意思,他们龙家人,就算不做官的,在京城里也是有头脸。三个兄弟论辈排数人人唤一声爷。那龙二不过是个做买卖的,也能在皇宫里晃荡。所以我一早便嘱咐你了,龙大来了,你们莫看轻他,务必小心应对。结果可好,你们还当真是争气的。”

    钱世新脸有些臊,被教训得不服气,但又反驳不得。

    鲁升看他脸色,又道:“我知道不怪你,先前那些办事不力的,甩手西去不济事了。靠着你撑到现在。你说的蒋松确是个麻烦。这人你也得小心。他在龙大军里负责防卫,虽脾气爆些,但是个稳妥的。开战之时,龙大将他放在后边的总兵营,不是他不得力,而是那是最后一道防线。卢正被揭发,狠狠打了蒋松的脸,如今他自然是使足了劲要扳回来。”

    “他事事插手。我原想用烦琐小事缠着他,但他还是腾出手来管案子,我批的公函,他每日过来问询。”钱世新眼下最担心的,是那个流放囚匪之事。

    “这些武将都是蛮横之徒,不能硬碰硬的。我之前与你说的,找个言听计从能办事的,编排他们军方欺霸百姓罪名。”

    “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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