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君正当时》逢君正当时分节阅读123

    安荣贵想了想,想起当初钱世新对他们父子和蔼亲切,也确实是交代过有事可找他去。安荣贵心一横,拐个弯,转到县衙门找钱世新去了,这个时候,钱大人应该是在衙门处理公务。

    安若晨回到紫云楼,陆大娘来报事,趁四下无人,将话题转到正事上。第一个,安若晨昨晚交代她去与薛夫人说的事,她一早去办好了。薛夫人听得安若晨这头有动静很是高兴,满口答应下来。“我问了薛夫人的意思,她说薛公子未答应也未有不答应,这事她会好好劝。不会辜负姑娘相助的好心。”

    安若晨点点头。陆大娘又报了另一事。她说李姑娘看到了钱裴一早大包小包箱地拿着行李上了马车,又与仆役呼喝,言语间听着似是外出游玩。至于出了哪里,李姑娘就不知道了。又听得些钱府八卦,说是钱裴昨日夜里打伤了个丫头,又与钱大人吵了一架,但具体是如何并不清楚。

    李姑娘是陆大娘在福安县新招揽的一位线人,中年货郎,常在钱府周围活动。看到了这大动静赶紧就留信县郊树洞。另一线人见到树上绑着布巾信号便去取来送予陆大娘。

    安若晨听罢,细细琢磨。这种任性的事似钱裴的作派。可太守说了,不追究他,他安枕无忧,不必担忧被查办。她爹爹和姨娘在牢里,而她刚遭过一劫,自然会走动追查,且事情里涉及了四妹。无论是放线钓鱼也罢,看看热闹也好,钱裴毫不理会这边状况跑掉了,这又不像他的作派了。

    安若晨试图跳出事情的细节看大局,这是龙大指出过的她的毛病。

    唐轩死了,有几个可能:一是唐轩就是解先生,所以解先生死了。二是唐轩不是解先生,所以状况是解先生杀了唐轩灭口。三是唐轩不是解先生,而解先生没打算杀他,他是被第三方杀的。比如钱裴。

    无论哪一种,钱裴的位置都让人起疑,他不是解先生的重要帮手就是压根没把解先生放眼里。

    事情就在福安县发生。唐轩舍中兰城而居于福安县,避追查风头那自是不必说的,重要的一点是,福安县安全,有人脉。细作不会跑到一个孤立无援的地方安家。

    唐轩就是解先生,是闵公子的接手人,安若晨觉得这种可能性非常大。他是外乡人。

    闵公子被通缉得在城中无法施展拳脚,于是来了唐轩,唐轩又死了,总得再来一人。前线刚开战,这里的细作作用何其重要。所以唐轩之死,总得有人交代。姚昆不追究,南秦却是一定会问的。

    问谁呢?

    安若晨忙翻出了地图仔细看。认真想了一遍,她去找了赵佳华。

    赵佳华听得安若晨所言,挑了挑眉头:“你想让齐征和李兰儿去?为何?”

    “因为齐征熟悉各地菜货种类价格,去尝菜挖厨子谈起来才像个识货的,正经是做这事的。可他年纪小。李兰儿见多各官家夫人,善应酬懂说话明世故,她照应着齐征一起相谈会更好。”

    赵佳华摆脸给安若晨看。安若晨恍然状,哦,原来不是问这个吗?那重新解释一下。“因为我推测钱裴往茂郡去了。茂郡既是发生了使节被杀一案,又有东凌虎视眈眈,那里定是也有细作。我不知道钱裴是否会在茂郡都城通城与人见面,亦或是沿途的城县,总之我列出来了几处重要地方。齐征和李兰儿速速出发,快马加鞭还有可能追上。钱裴的性子,定不会亏待自己,沿途吃好喝好那是必须,所以只要往好店去,就有机会查探到。就算见不到人,能打听到他与什么人接头也是好的。”

    赵佳华继续摆脸:“安大姑娘啊,我们的状况你也清楚,受你恩惠,帮你任何事都义不容辞。可是我们没钱啊。别说去品菜挖厨子了,到那些好店里坐坐喝杯水也得要钱啊。招福酒楼一直没钱赚,我们还常常倒贴你钱银……”

    安若晨掏出几张银票。

    赵佳华立时闭嘴,拿过银票看了看,一脸惊奇:“你不是比我还穷,居然有钱了?”赶紧将银票收入怀里。“放心吧,这事一定给你办好。”

    安若晨细细叮嘱:“留心钱裴,亦要留心衙门的人。”

    第一百一十一章

    安若晨从招福酒楼离开后,很快另一位客人也离开了。

    那客人急急奔走,到了一条街外的香品铺子里。薛叙然正坐在铺子里慢吞吞地挑着沉香,见得来人,轻声问:“跟上了吗?”

    自从与安若晨结下了梁子,薛叙然便开始留意起她来。听说她入城时被劫,他暗暗好笑,又好奇被劫后她会做些什么。那什么刘则案当真是她破的吗?还是市坊之言夸张了?

    薛叙然派了人去打探,且这般巧自己今日难得出门,却远远见到了安若晨。于是索性在香品店坐下了,让手下去查探。薛叙然喜屋里熏香,对香品要求高,总得亲自挑,店家是巴不得他坐久些,那般买得更多。

    这坐了好一会,薛叙然终是等到了消息。

    “安若晨去了招福酒楼,点了些点心茶水,招福酒楼老板娘亲自招呼的她。别的倒没看到什么可疑的。”

    薛叙然有些失望,想了想让人备轿,准备回府。这安若晨刚刚被劫完怎么没啥动静呢,她不忙乱些就有空摆弄他的事,真是烦得很。今日一早她可是让人来跟娘又说亲事的事了,都怪他太心软,真的不忍心让娘太难过。也许不该拖着了,跟娘说些硬气话,娶谁都好,不是安家姑娘就成。

    薛叙然一边想着一边走出店家,一抬眼却正好看到了那个安家姑娘——安若希。她正低着头,没精打采地站在一家铺子外头,薛叙然仔细一瞧,谭氏正在铺子里买东西,想来安若希是在等她娘。

    不是故意来与他偶遇的就好。薛叙然这般想时,安若希正转脸。

    一见到薛叙然,两只眼睛明显发光。

    那闪光让薛叙然直嫌弃,撇了撇嘴,给她一个大白眼。

    安若希愣了愣,未意识到自己眼中光芒,自然不明白薛叙然在嫌弃什么。她不服气了,不过是不经意看了你一眼,怎么了?!

    安若希本能地也一个白眼回敬回去。眼神给的流畅自然熟练。她于安家自小磨练,娇蛮跋扈表情很是到位。

    薛叙然一愣,皱了眉头。

    安若希也下意识地皱眉头,等等,她刚才干什么了?

    薛叙然见她皱眉,更不高兴了。这是他做什么表情她便学着做什么表情吗?!讽刺他?报他上回拒婚之仇?

    薛叙然气呼呼地上轿,火速走了。没眼看她,一点都不想看到她,小心眼的姑娘,表情还挺多。

    安若希愣愣看着薛叙然远去的轿影,很想捶胸顿足,眼睛啊你为什么白他一下啊!薛公子你听我解释,真的不是故意的。

    稍晚时候,姚昆等到了钱世新。

    钱世新表情并不太好,显着疲态与无奈。

    “昨日夜里大人走后,我父亲又犯了混,弄伤了个丫头,还打骂了好几个家仆,摔了一屋子东西。我说了他几句,他便不痛快了。一早便置气出走,说是外出游玩,不碍我的眼了。”钱世新摇头叹气。

    “那轿夫的事,可有眉目?”姚昆表面上不追究,但实际还是拜托给了钱世新。钱家里头的人与事,钱世新自然更方便问到真切的消息。

    钱世新再摇头:“没有新消息,不止府里,我今日在县里还提审了些相关人等,没人有那轿夫消息,也没人知道那轿夫勾结了什么人。”

    姚昆也叹气:“不着急,慢慢查吧。这么些大活人,总不能凭空消失了去。找到他们,证实与钱老爷无关,这才能不落人口实。不然传到坊间,轿夫是钱府的轿夫,百姓可又会说闲话了。”姚昆未告诉钱世新,他派了人盯着钱裴的举动。钱裴与钱世新大吵一架离家游玩的事,他全知道。他的人会一路跟着,看钱裴究竟要到哪里去。

    钱世新与姚昆又叙了叙话,说了些公务相关,又提到今日安家的公子安荣贵来找过他,为自己父亲求情。说父亲安之甫确是不知道段氏做了这样的事,平素跟那轿夫也无往来,更不知道那些劫人的汉子是何人物。安家除了那疯颠的段氏被人利用,确是冤枉。“他大概是想着事情是被我父亲的轿夫拖累,让我念于此帮着说项。”

    姚昆道:“严格说起来,安之甫管教不严,应当担责。轿夫追查不到,安家还不好好惩处,如何与百姓交代?”

    钱世新应着:“大人说得是。关上几天,待风声过去,再放了吧。”

    姚昆正是此意,点了点头。

    钱世新与姚昆说完事情,告辞离开。至衙府大门近处,看到了衙头侯宇。

    钱世新神色如常走过去,侯宇对他施了个礼招呼“钱大人”。

    钱世新点点头,而后飞快地道:“铃铛没了,你可有消息?”唐轩死得太突然,一点没交代。钱世新不禁有些心急。

    侯宇道:“没消息。不过既是没新的指示,那自然就是一切照旧。计划没变,耐心等待。”

    钱世新颔首,若无其事离开了。

    这天晚上,安若晨给龙大写信,交代她回城后发生的事。在军营时,龙大与她定了些暗语,所以写起信来她放心许多。只是事情比较纷乱,她猜疑的心思重,也不知该怎么说好。于是这信写了许久都没写完。这时却听得丫头报,说太守府方元方管事求见。

    安若晨忙让人备茶迎客。方元仍是那副有礼淡定地模样,他道:“我家夫人想起还有几件曹先生的衣物漏了,嘱咐我过来送一趟。”

    安若晨忙客气说麻烦了方管事。方元将东西递过来,安若晨一接,却是觉得沉甸甸地很是重手。

    方元微笑着轻声道:“十七年前的案录卷宗,可是不好找。这过了十多日才翻出来,希望没耽误姑娘办事。”

    安若晨大喜过望。虽不知这案录有没有用,但研究明白从前案情,总觉得心里才会踏实。她自然明白方元定是费了许多工夫才能将东西拿到手。她拿了些银子,想给方元以示谢意,方元却拒了。

    “姑娘,我家大人夫人都是忠义之人,姑娘与他们一般,值得敬重。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姑娘拿银子出来,还真是折辱我了。”

    安若晨听得汗颜,连声道歉。

    “姑娘认真查案,说起来也算是为大人解忧,我替大人谢过姑娘。”

    安若晨更汗颜了,她的嫌疑名单里太守赫然在列啊。真希望是她怀疑错了,不然她真有些没脸见一直这么帮助她的方管事。

    方管事紧接着又告诉她一个消息,说是方才不久前太守才收到驿兵的报信,巡察使大人队伍再有十日左右会到。梁德浩大人会直接往茂郡,其属官白英大人来平南。姑娘若有事,可提前准备,素闻梁大人与白大人都是刚正不阿,嫉恶如仇的好官,定能帮上忙的。

    安若晨再次感谢了方元。送走方元后,安若晨又琢磨上了。

    刚正不阿的好官到了这里,对细作们该是重大打击吧。所以唐轩必须得死,他在牢里就是个祸端,尽早会被严审出来。太守大人放他出去钓大鱼是碰巧了?他若在牢里呆着,会比在外头呆着安全。细作若想在牢里下手,冒得风险太大了些。牢狱进出之人,可是都被记录过的。

    安若晨给龙大写完信,想着办法将暗语夹在日常报告里说明局势,言明唐轩已被灭口,事态疑点众多,她不能离开。

    四夏江军营里,曹一涵与南秦俘兵被囚在一起。几日相处,曹一涵与那些兵士已混熟,大家见他是霍先生侍从,又是文人,对他还算照顾,发放食物和水时会让一让他。这夜里,大萧一兵士忽地过来敲栅栏高喊:“今夜里将你们转至石灵崖,一会上囚车都安分点,稍有动作,格杀勿论。”

    南秦众俘均是惊讶,一领头的喊道:“为何去石灵崖?”

    那大萧兵士冷笑道:“你们南秦不是能打吗?对着自己人看还能不能下得去手。”那兵士说完就走了,留下南秦众俘们震惊脸。

    “什么意思?是石灵崖军情告急,所以要用我们去做人盾吗?”

    “他娘老子的,我就说大萧人心狠手辣。”

    “我去他娘的龙腾,龙家军的威名竟是这般来的吗?他是打算将咱们尸首挂在石灵崖上威慑咱们南秦大军吗?”

    大家七嘴八舌地骂了起来。有一兵士突发其想:“啊,咱们把军袍脱了,就算挂上了,未有军袍谁知道是不是南秦兵,那我南秦大军看到尸体也会不为所动。”

    大家纷纷应和。有人喊脱了会冷,有人喊冷死也比受辱强。大家开始脱起来。

    曹一涵幽幽说了一句:“人家真想这么干,弄些衣裳有何难的。要给尸体穿什么,甚至啥都不穿,不是简单得很嘛。挂了尸体就是威慑,管你死的是谁。我南秦将士看到,又怎会无动于衷,战争残酷,谁又会不知道呢。”

    众兵士顿时停下了脱衣的手。可别没被挂出去就什么都不能穿了。“刚才是谁提这馊主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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