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君正当时》逢君正当时分节阅读107

    喜秀堂里,安若希先走了。安若晨向薛夫人问了几句,两人正说话,薛叙然领着小厮从屋里出来,正听得安若晨道:“只要是夫人能拿主意,这事定了,其他的我来想办法。”

    薛叙然原想装没听着,但上了轿又觉气闷得慌。他复又下轿,过去对安若晨道:“趁着安大姑娘在此,不如我们也说说话吧。省得日后为了这事,大家伙儿没完没了的还要商议,累得慌。今日都说清楚了,日后莫要相扰。”

    薛夫人很惊讶,正想斥责几句儿子的无礼,圆一圆场,结果安若晨却欣然答应。

    于是薛叙然领着安若晨又回到了刚才他与安若希说话的雅间里。待屋里只剩下他们二人了,薛叙然开门见山道:“安大姑娘真是费心了,但这事我不会同意的。你们还是趁早死了这心,莫再撺掇我娘。”

    安若晨笑了,道:“我以为这亲事是你们薛家先提的呢,怎么原来是我撺掇的。”

    薛叙然皱眉头,道:“安大姑娘说话可真不痛快,绕着弯编排就没意思了。我娘是去提了亲,但你爹拒了,这事已经了结了。”

    “听起来薛公子对此结果很是满意。”

    “原本就该是此结果。”

    “所以薛公子是铁了心打算终身不娶?”

    “谁人说要终身不娶了?”

    “你与我妹妹说的呀。不是说体弱多病,不好连累糟蹋姑娘,故而拒婚嘛。”

    薛叙然不言声了。

    安若晨又道:“薛公子如此品格,我妹妹很是钦佩呢。只不过在薛夫人心中,薛公子是个孝顺听话的好儿子,你推拒婚事忤逆到底让她相当意外。”

    薛叙然:“我们母子之情,家务琐事还需要跟你一个外人相报?”

    “你们家务事自然是与我无关。只是涉及我妹妹婚事,我却是要关切的。为何拒婚,总该有个好理由。当然不是什么体弱多病,也不是因为对象是安家这种庸俗世侩丢人现眼的人家这么简单。”薛叙然既然是要挑明谈,那安若晨也直接问了:“我爹爹的名声你父母不在意,你为何在意?拒婚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薛叙然哼道:“原来安大姑娘不知道吗?什么八字相扶,冲喜转运,都是鬼扯。也就是我娘着急才信这些。若是早知娶妻这事会被拿捏,被利用要挟,我早早便娶了,省得如今麻烦。龙将军打的什么主意?高官欺民,我告到朝廷去,龙将军可是会有大麻烦。我打听过了,你们安家捏在钱裴手里,一切看他脸色,你逃出去后,你二妹频频找你,你是怕被她拖累,才想把她嫁给个局外人,这般你背芒拔掉,才好安心,是不是?”

    安若晨一愣,相当意外。将军安排的?她为二妹之事苦恼,于是他让净慈大师布了这个局骗了薛夫人吗?

    薛叙然盯着她看:“你真不知道?我用棋局赌赢,才逼得大师说了真话。虽说他言明不会与任何人承认这事,我没法举证,但这事是确确实实的。将军大人好大的官威,竟诱得净慈大师如此相助。”

    安若晨道:“你与我二妹八字相合定是真的,这么容易被戳穿的骗局,净慈大师可不会傻得自毁名声。”

    “冲喜之说就是鬼扯,谁在乎八字合不合。”薛叙然很气恼。“我娶谁都是娶,我娘喜欢便好。但如若想利用此事让我家来背上麻烦,将我家拖累,我可是不会答应。安姑娘还是死了这心吧。这事你我心知肚明便好,闹开了我娘忧心,龙将军也惹不痛快。姑娘不顾自己名声,也替将军想想。”

    安若晨沉默良久,忽然道:“所以,看起来我们是互相拿着了对方的把柄。”

    薛叙然冷笑:“你能有我家什么把柄。我们薛家可不像你们安家似的,我们做事堂堂正正,清清白白。”

    安若晨道:“若真是将军选中了你,不会没有理由。你说得对,我们安家是被钱裴拿捏着,从买卖到儿女婚事,我爹都要看钱裴的脸色。你是个聪明人,你打听得很清楚,推断得也不差。我逃了出来,二妹却还在安家,她的日子不好过,自然我也有麻烦。将军想替我拔掉背芒,除掉祸端,就得选个有本事的。他为何选了你?”

    薛叙然一愣,但很快恢复镇定。“想找个与钱裴不对付,又算门当户对,且病急乱投医,不能嫌弃安二姑娘的,除了我家,怕全城找不到第二个了吧?”

    安若晨摇头:“将军说过,聪明劲儿,该藏着的时候藏着点。”她盯着薛叙然看:“公子年轻气盛,心直口快,所以暴露了。”

    第九十七章 (修订)

    第九十七章

    薛叙然这回面不改色,板板地道:“安姑娘不必故做玄虚,我暴露了什么?姑娘直说便是。”

    “我若是只凭三言两语便能知道公子或是你们薛家的秘密,那我也太厉害了些。我现下自然是不知道,但若要知道也并不难,若真是将军办的事,去问将军便可知。”

    薛叙然冷笑道:“这般要挟恐吓,可没什么威力呢。”

    “这不是要挟,不过是说个事实。另外想告诉薛公子,既是将军发现你家的秘密,却未采取行动,未对你家斥责问询查究,而是希望促成婚事,那表示,将军信得过你。”

    薛叙然再冷笑:“改利诱了吗?”

    安若晨不理他,继续道:“可如若你不识好歹,不接受婚事便也罢了,倘若还到外头叽歪八卦些将军的事,编排什么官欺民,诱拐蒙骗的谎话,那你薛家的底细,你薛叙然的把柄,恐怕军方就得好好追究了。”

    薛叙然一噎。

    安若晨对他微笑:“这才是要挟恐吓。”

    薛叙然冷道:“还真让人害怕呢。”

    安若晨又道:“但正如我方才所言,将军放过你们薛家定有其道理,可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若是被有心人察觉,用你们的短处做文章,恐怕你家会有麻烦。”

    薛叙然抢话道:“这般栽脏威胁,还敢说自己未曾欺民?!”

    “薛公子又错了,我还未说完呢。”安若晨施施然道:“你们薛家于我是外人,出了什么事可与我,与将军皆无关系。可如若你成了我妹夫,那么薛家的麻烦事,自然就是我们的麻烦事了。我们可不会任由旁人欺负到薛家来。”安若晨再挂起微笑:“薛公子,这叫利诱。”

    薛叙然给她个大白眼。

    安若晨站起身来,抚了抚衣裳,说道:“好了,我要说的话说完了,薛公子体弱,春寒伤人,还是快些回家去吧。这婚事呢,薛公子再考虑考虑,若是实在不答应,那就罢了。你好好劝慰你母亲,或者再给净慈大师别的八字,让他与你母亲说别人也很合适。”

    薛叙然撇眉头,这是在讽刺他吗?

    “我妹妹那人吧,其实与公子一般,都是自小娇生惯养,脾气颇大……”

    薛叙然忍不住了,瞪眼斥道:“你骂谁娇生惯养!”

    安若晨若无其事摆摆手:“说我妹妹呢,公子别打岔。我这二妹呀,说真的,我心里也没底,与公子心性这般相像,会不会嫁过去没两天就打起来了。别看我妹妹长得柔柔弱弱的模样,打人的力气也不小呢。万一伤了公子,确是不好与薛夫人交代。”

    薛叙然差点要拍桌子,谁要跟女子打架!还打不过?!

    “总之婚事你随便吧。你家的事,我会问问将军的。告辞了。”安若晨说够了,扬长而去。气得薛叙然差点要跳脚。

    薛夫人在隔壁雅间忧心等待,听得外头丫环报安若晨出来了,赶紧出去相迎。见得安若晨表情并无不快,稍稍安下心来。忙拉着安若晨相问。

    安若晨只说薛公子颇有自己的主意,而她还是那个意思,若是薛家这头对这门亲事有诚意,她会帮着想办法解决安家的问题。她反劝薛夫人放宽心,既是八字相合,必有缘分,但凡事随缘,强求不得。不然闹得薛公子烦心,一不利于养病,二惹出忤逆脾气,日后就算婚事成了,夫妻二人相处也不欢喜。

    薛夫人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听得安若晨的意思还是愿意帮忙,放下心来。薛叙然过来打了声招呼便走了,压根没理安若晨。薛夫人心里叹气,命人上了好茶,拉着安若晨再多说说话,意在拉拢拉拢,多亲近亲近关系,就算日后这婚事真的不成,也没必要将未来将军夫人得罪了。

    安若晨回到紫云楼时已近晡时,刚进大门就觉得气氛不对,周长史慌慌张张正领着队兵将要外出。

    “长史大人这是要去何处?”

    “安姑娘!”周长史见了她颇是激动,喊道:“出事了,出大事了。”待要往下说,看了看左右,又咽了回去。

    安若晨皱了眉头,凑了过去。

    周长史附在她边道:“霍先生在太守府内自刎身亡。”

    尤如突然一记响雷在安若晨头上炸开,她惊得目瞪口呆。“怎会如此?”

    “太守命人来相报,我得速去问个究竟,不然这呈报如何写?龙将军定会震怒啊!”

    这可不是怒不怒的问题,安若晨头皮发麻,脑海时已浮现宗泽清与她说的那些开战的场面。她闭了闭眼,将被鲜血染红的四夏江的想像从脑子里踢了出去。当下也不多言。速与周长史一道往太守府赶。

    到了那儿,周长史火速去寻主薄江鸿青询问事情经过,而安若晨则往霍铭善的居院奔。

    如今往那院子去已经没有卫兵拦阻了。安若晨一路通畅地到了那儿,听到一个年轻的声音带着哭声嘶吼着:“都是你们,是你们逼死了先生!”

    院子里站着不少人,安若晨穿过人墙,终看清了院中情形。霍铭善的侍从曹一涵抱着霍铭善的那把“和平之剑”跪在院中嚎啕大哭,而太守夫人蒙佳月跪在他面前,泪流满面。两人中间摆着一张写满字的纸。

    安若晨走到一脸铁青的蒋青身边,悄声问他怎么回事。

    “未时将过时,那曹一涵去了小屋,发现霍先生留了遗书,自刎于桌前,用的就是那把剑。”蒋松用下巴指了指曹一涵的方向。

    还有遗书?安若晨看了看太守夫人面前的那张纸,想来便是遗书了。这时候她可不好上前去查看,只得再问蒋松:“蒋将军,遗书字迹对吗?说的什么?”

    蒋松脸色极难看,安若晨明白他的压力,他几乎没有休息,亲自盯着霍铭善的安全,上京之路,也需他亲自带队守卫,只是没料到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这种事。可就算他心情不佳,安若晨也不得不问,自尽?她不敢相信。

    蒋松缓了一缓,按捺住脾气,道:“确是他的笔迹。他那侍从确认的。霍先生说近日来深感责任重大,而他并无把握能完成,他为无法向南秦皇帝交代而深深忧心,与其奔波挣扎后再以死谢罪,不如今日解脱。他愧对南秦皇帝,愧对两国,愧对龙将军。完了。”

    安若晨还是无法相信。霍铭善昨日夜宴时还谈笑风生,他从蒙佳月手中接过剑时那坚定的神情她还记得。迫于压力求解脱自尽,怎么可能?!

    “这遗书是否是被人逼迫写的?是否有人与他说了什么?是否有人进了他屋……”

    “安管事!”蒋松再隐忍不住发了脾气,怒气喝住安若晨。周围一下静了下来,就连痛哭着的曹一涵与蒙佳月都看了过来。蒋松咬咬牙,放缓了语气,朗声道:“安姑娘,我们上百双眼睛盯着这院子,数十双眼睛盯着这几间屋子,霍先生的屋子,除了他的侍从,并没有任何人进去过。发现尸体后,我们进去查看,门窗紧闭,无人进出,院外的卫兵们也都确认,没有任何可疑人经过。”

    蒋松瞪着安若晨,似要讲给其他人也听听:“安姑娘明白了吗?就连这个院子,不是进出,是经过!就连经过都无外人经过!何况进入霍先生的屋子!除非我们这些人全瞎了全聋了。没有刺客!”

    四下里一片寂静,安若晨的脑袋却嗡嗡做响,没有刺客?没有一点疏漏之处吗?是啊,几十双眼睛盯着,瞒得过一人两人三人。可是几十人,怎么瞒?

    安若晨张了张嘴,试图理清思绪:“那,那他自刎时,有没有,我是说,觉得疼痛总会叫喊……”

    蒋松瞪着安若晨,全身绷紧,膨胀着怒火,拳头都握了起来,但他仍克制着说:“没有大的动静,门窗闭着,我们在外头确是没听着声音。”

    “我不是……”安若晨很抱歉,想解释,她并非想指责蒋松什么,但她也知道她的每个问题似乎都在质疑安全护卫出了问题。她想说她不相信是自尽,但若不是自尽,哪里来的刺客?真有刺客,那蒋松就更是失职。安若晨张着嘴,不知道该怎么说。

    “安姑娘。”蒙佳月过来将安若晨拉住,她哭得两眼红肿,悲伤之情溢于言表,她未多话,只是将霍铭善的遗书递了过来。

    安若晨接过遗书,这时候曹一涵忽然大叫:“别装了!一切都是你们的诡计!是你们逼迫了先生!先是龙将军,再是姚太守,你们每个人,每个人都在逼先生上京,见你们的皇帝!见了有什么用!让他去领受羞辱吗?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之前的使节在你们这儿就是被羞辱回去的!之后的使节又是在你们大萧被杀的!如今你们又这般对待先生!还装什么好人!”

    安若晨不理他,飞快地将遗书看了。内容果然跟蒋松说的一样,霍铭善说自己不堪压力,以死求解脱。信中诉说了自己的歉意,又让曹一涵不要怪罪任何人,请他为自己收拾遗容,火化后将骨灰带回南秦。甚至还交代了要葬于何处。

    安若晨迟疑不定,曹一涵这时又大叫:“有本事你们把我也杀了!待我南秦大军杀过来,为我与先生报仇血恨!”
猜你喜欢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