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城市》章三、钥匙(2)

    章三、钥匙(2)

    过去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家里，我能够绘画的时间少之又少，也不敢让爸妈看到，他们只会批评我的不好，然后将画抢走，鄙夷，撕碎，丢弃。

    幼稚园的时候，老师要我们在图画纸上自由发挥，画出自己喜好的事物，没有多想一下笔我就是要画家人，我、还有爸妈，三个人手牵手在一间有小太阳的温暖房子。我喜欢笔尖在纸上游走的轻盈感，也喜欢我的家，那是我头次画画，当时我没预料未来会对这感觉爱不释手，甚至上瘾，再也停笔不下来。

    后来老师在豆豆龙班前大力称讚我的图，唇角忍不住溢出得意的傻笑。那日校车开回家的一路上我双臂紧抱着那单薄的纸张，打开家门就是往客厅冲，迎接我的却是一片黑漆漆。

    黑漆漆。

    ……爸妈还没回家。

    他们工作很忙，我不清楚他们的忙碌。家境虽然称不上富有但还算小康，我忘了我等多久，等到眼皮痠了、等得时钟的时针转绕重複数圈，等得睡着了，闻见轻脆的开门声我才惊醒，抹把脸兴奋地冲向玄关，睁亮明眸笑得开朗，忽视白纸沾了一角口水，我炫耀自己宝物一般地对爸妈高喊：「你们看！」

    我把图画纸举得甚高，用笑脸期盼他们的笑脸。

    妈疲惫地抬眸，安静半晌后开口：「瑾艾，认真读书，别把时间浪费在没意义的事上。」

    期待许久的称讚成了错愕的言语。

    小时候我不懂话的意思，只觉得他们累了，不想和我讲话，还为此受伤了。

    是在后来一次又一次被爸妈打骂我才明白，他们不喜欢我画画。

    我没放弃，仍旧热爱画画，小学时也总在课余时间画却只能偷偷带回家，被妈发现后总会被他们大训一番，作品最终只落得没收的下场，而我不再见过那些我未完成的图画。

    我仍继续在他们看不见的时间里腾出一张张图，偶尔也会报名校内的比赛，奖状奖盃则从来都不敢带回家。

    我敛眼，「有时候我会觉得，绘画大概就是我这辈子能做的事了。」

    「又不是残废了，还有很多事妳能做啊！」

    「……」

    「那离开张岳不难过？」他挑眉，对我的反应感到有些意外，我不懂他干嘛提到张岳，他明知道张岳是我的弱点，也知道张岳和小怡出轨，却偏偏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他，不断往我伤口洒盐。

    即便他不讲，我也还是会在睡前不经意的想起他。

    而手机我也不再关机。

    我怕哪天半夜张岳想我了，忽然打来我却接不到，所以自开机后再也没关过。

    「不难过。」我低头聚焦在手掌，「真的。」

    他笑，他在笑，那样的笑意对我来说只是嘲讽，他知道我又口是心非了，只是这回没戳破我的谎话罢了。

    「那妳到底爱不爱？说不难过，又隐忍对方出轨，傻子是这样当的？」他唇带耻笑的打开手里那包洋芋片。

    我没讲话，我也意外。

    我不是应该，大力反驳说我爱吗？

    眼看抱枕上的纹路，我愣了好久都没说出话，他又先出声了。

    「不想说就算了。」一点也没觉得哪里困扰，不在意的态度更加重我的自卑感，我感到懊恼的事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幺。

    我理所当然不能忍受男朋友踰矩啊谁会想！拥紧枕头我死盯他手中那块洋芋片上的粉末。

    可是我不能失去他，我不能拆穿，我会同时失去小怡还有张岳。

    我只是真的很需要被人关注，很需要爱。

    挫败感由心底滋生，别人的事情我能认为没什幺，干我屁事？却又在他人请託下拒绝不了对方，然后逐渐把周遭的事扛在心上，重的自己喘不过气还在硬撑。

    我也想像唐宙纬一样，淡然的看待所有，但我做不到。

    「那幺，」唐宙纬再一次的开口打断我的思绪，「想不想证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