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你我谁都不要》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蔡珮玲的父亲似乎已经放弃了对蔡珮玲婚事的干预与束缚,儘管还是没有明言接受张成毅,但也不会再对他说出过往那些冷嘲热讽的话。

    众人都以为,只要继续坚持下去,时间就能够暖化人的内心,总会有这幺一天,蔡珮玲的家人会认同他们之间的关係,他们的爱情就能够得到所有人的祝福。

    等时机成熟的那一天,他们就能够光明正大,有名分地生活在一起。

    但战争却在此刻再次无预兆地爆发, 八月二十三号这天,四万多发炮火猛攻这座淳朴的小岛,所有人都拿起武器保卫这座早已视为第二故乡的岛屿。

    由于蔡孟翔的伤势还没有好,医生不允许出院,所以他并没有跟着众人上战场,这也使得他内心非常内疚和不甘。本来他们四人就是一体的,也曾经说过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但如今在这幺紧迫和危险,随时会失去性命,犹如行走在钢索上的关键时刻,他却不能成为他们的左膀右臂,成为他们的倚靠。

    蔡孟翔心中非常难过,恨不得此刻就奔赴战场。

    蔡珮玲此刻站在蔡孟翔的病床边,一身军装英姿飒爽。她一脸平静地对着蔡孟翔说道,「别担心,他们会回来的。」

    蔡孟翔看着蔡珮玲,心中有些心疼。自从和张成毅在一起之后,蔡珮玲大多数时间都在担惊受怕,先前担心家人不同意她与张成毅的关係,如今战时又要担心张成毅或许再也回不来。蔡珮玲的内心,怕是比自己还要煎熬百倍。

    蔡孟翔有点明白为什幺蔡珮玲的父亲这样反对蔡珮玲嫁给军人,就是心疼女儿将要过这样提心吊胆的生活。

    「不用替我担心,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爱上张成毅,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被他爱着,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蔡珮玲突然轻声笑了起来,随即闭上了眼睛,「况且,他答应我,一定会回来,回到我的身边。」

    蔡孟翔看着此刻站在他眼前的女子,那一脸恬淡的笑容让人觉得似乎无论什幺困难都无法打败她,也让人打从心底相信,为了这样的女孩,再懦弱的男人都会为了她变得勇敢,勇敢努力地回到她身边,遵守诺言与她长相厮守。

    蔡珮玲抚了抚蔡孟翔的头髮,「我也该去完成我的任务了。等着,等战事结束,我会带着你敬爱的大哥一起回来。」

    「表姐,战场兇险,你务必小心」蔡孟翔一脸的担忧,儘管蔡珮玲是随军医生,一定会在战场后方,但战场上刀剑无眼,谁也无法预测刀子与子弹会在什幺时候什幺地方突然出现在你面前。

    蔡珮玲拍了拍他的手背,「放心吧。」说完便转身往外走,留给蔡孟翔一个坚强、刚毅的背影。

    在这一瞬间,蔡孟翔突然想起了那一次张成毅将自己安置在安全的土坡后,握了握自己的手,毅然决然离开奔赴前线的壮烈背影。

    两道身影在他眼前重叠,恍然如梦。

    而远在战场上的张成毅此刻正在一处炮兵阵地,他背靠着残檐断壁,眼前躺着的,是刚才正好被一颗从天而降的炮弹击中的士兵尸体,那早已无法分辨的面容,那一堆堆血肉模糊的石块无一不在刺激着张成毅。

    在那人被炮弹砸中的那瞬间,他恍惚间听到他撕心裂肺地最后喊道,快走。

    张成毅分辨不出那究竟是幻想还是现实,因为被炮火波及而被飞来的铁条狠狠扎中腹部的他,此刻正沉重的呼吸着,伤口不断冒出热腾腾的血液,不停地流淌着让他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虚弱。

    他深吸了一口气,忍着剧痛将铁条从身体里拔了出来,疼痛使得他全身发抖,冷汗混合着血液在身下汇聚成了一个小滩,他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撕下了穿着的背心,咬了咬牙用力地将碎布绑在腹部血管的地方,以减缓血液流淌的速度。

    他扶着断垣残壁,缓缓地站了起来往大部队的方向而去,这时陈致远和许庭恩正分别从两边跑了过来。

    「大哥,你没事吧?」张成毅摇了摇头,「你们呢?」他并不打算让两人知道自己受了伤,怕他们会关心则乱。在这个无情的战场,只有以自己为优先考虑,才能最大可能的保住自己的性命。张成毅不希望他两个兄弟为了要保护他而受到任何的伤害。

    「我们没事。」陈致远提着枪抬起手臂,用手臂的衣服抹了把脸,「这帮孙子,又搞这种突袭!」

    「我们又少了四百多个弟兄」许庭恩满脸哀戚,那日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未能忘却,如今却又要再次遇到同样的悲剧,眼睁睁地看着死神的镰刀狠狠挥下,却无能为力。

    张成毅忍受着腹部的剧痛,尽量让自己不要因为疼痛而影响行为举止,他大步走上前,「都别说了,当务之急是将敌人都赶出去,他们的仇我们替他们报!相信他们在天之灵也能瞑目了。」

    陈致远和许庭恩都歎了口气,不再多说什幺便跟上张成毅的步伐笔直向前。

    这场战争爆发的太过突然,因为是在晚餐时间发生的巨变,因为遂不及防造成了军队死伤四百四十余人,就连金门防卫司令部的副司令官也当场身亡。

    这场战事在最开始的时候就以这样惨烈的方式拉开了序幕。

    张成毅走到河边随手舀了一些水沾湿了嘴唇,夜早已深沉,如今是天将亮未亮的时刻,敌军不间断地进行着炮火的攻击,远方传来的炮火声渐渐近了,整个沿岸土地都像是月球表面那般有着一个又一个或大或小的深坑,飞沙走石、黄土漫天。

    天亮后,敌军持续对金门滩头阵地、料罗湾码头、金门尚义军机场及炮兵阵地等重要军事或交通要道集中火力攻击,以期达到封锁金门的目的。

    但军队针对攻击机场与码头的火力进行了有力的反击,他们深知,如果被敌方得逞,金门将会孤立无援,不用多久,即使敌人不攻击小岛,所有人也会因为粮食与物质的断链而不攻自破。

    蔡珮玲跟着其他的医生在战事打响后就几乎没有停下来休息过,每天只能睡个两三个小时就会被炮火惊醒,即使渐渐习惯了炮火声,却仍会被噩梦吓醒。

    那些无法救回来的人的面容总会血淋淋地出现在梦中的自己面前,他们有的张着嘴,有的流着泪,诉说着离开阳世的不甘,仿佛在责怪蔡珮玲为什幺没有办法将他们从鬼门关拉回来。

    蔡珮玲觉得神经绷得太紧随时就要断裂,但只要想到心爱的人此刻就站在前线为了后方众人的安危而不顾自身安全地冲锋陷阵,就感觉到内心深处升起了无限的勇气。

    但她还是时不时会抬头看着前方的炮火隆隆,想象着此刻张成毅在做什幺,是什幺表情,面对着什幺人,又否有受伤。这些不知情都困扰着她,让她无比揪心,却又无比自豪。

    前线传来了敌军在料罗湾击沉军租商船和重伤军舰的消息,至少造成两百多人死亡,十几个人受伤。

    所有人听到消息胸中怒火均熊熊燃烧。他们一直都很安分守己地待在这片岛屿,一心一意地想守护这片纯净美丽的领土,但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打扰,被破坏,如今如同手足至亲的战友们因为这场侵略而失去了宝贵的生命,失去了再次拥抱亲人、爱人的机会,失去了,再次享受阳光的温热、微风的舒适的权利。

    众人此刻的心无比团结,他们一起听着军队的指挥往部队的前方行去。

    由于敌方的恶意计划,想要切断金门与台湾的交通联繫,导致他们只能悄悄地利用夜晚,掩盖运输补给物资的目的,但敌军仍然以舰艇与岸轰,企图阻止,维持封锁。

    随后,敌军与他们在料罗湾又发生了遭遇战,击沉了敌军的鱼雷快艇、大型炮艇等,儘管过程艰辛,但成功达成了运补任务。

    金门毕竟地方小,人又多,若是补给物资真的被断绝,台湾与金门的联繫被成功截断,金门只有面临沦陷的命运,也真是因为只有一个选择,众人没有退路所以才如此团结一心。

    因为知道,如果这一仗输了,他们就再也不是金门人。他们或许就要被迫离开这片生长了一辈子的土地,甚至,就死在这里。

    张成毅此刻与林忠国肩并着肩走在一起,这是张成毅始料未及的。

    在上次林忠国非礼蔡珮玲未遂而被降为二等兵之后,张成毅就基本没再和林忠国有所接触,而陈致远和张成毅不和期间,陈致远外宿的事情,张成毅也怀疑是由林忠国与阿炮一起合谋上报给军长的,陈致远才被罚了禁闭。

    但张成毅没有证据,也觉得没必要追究了。他认定这辈子他们都不会再有交集,哪知世事无常,一场战争反而让曾经的仇人拿起长枪共同并肩作战。

    他们看着彼此缠在身上那几处透着血迹的纱布,都一阵苦笑,这也可以说是一笑泯恩仇了吧。

    受了伤,让他们的精神、体力都快消耗殆尽了。

    张成毅喘着粗气,在又一次与陈致远他们走散后,张成毅就去找了医疗兵,不然以他的伤势是绝对无法撑到战事结束。

    「我们必须要再往前一点,敌人是在距离金门不远处的小岛上发射炮弹的,若是不阻止他们,就只能任由他们摆布。」林忠国碎了一口带着血丝的痰说道,此刻的他一改先前的邪肆,充满着军人的正气凛然,或许是降级后让他幡然醒悟,才有了这样的改变。

    张成毅看着他,先前的芥蒂虽然还在,但与眼前的生死关头相比,太微不足道了。

    刚才一颗炮弹就在距离两人的不远处落入地面,他们被炮火的威力波及地撞飞出去。

    张成毅看了看前方的人,讚同地点了点头,但又摇了摇头,「话是这幺说,但我们根本过不去,别说出海,就连别的船只要进海都不可能。他们守在了四面八方的海域上,就是摆明了要将我们困死在这座岛上。」

    「那你说还有什幺办法?」林忠国紧皱着眉头问道。

    「很简单,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我们也攻击他们!让他们分身乏术,只能回头。」张成毅勾起嘴角说道,随即便拉着林忠国去寻找军长。

    翌日,金门守军以大量弹药突然炮击敌军的沿岸,造成敌军不小伤亡。与此同时,金门军队受到餽赠,拥有了十二门八吋炮,这在这稍有误差便会导致结果天翻地覆的时刻起了关键的作用。

    有了神兵利器在手,提高了炮兵观测和射击的準确度,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射击,歼灭了地方四十几处目标,造成敌方炮毁人亡、烟幕沖天,士兵由此士气大盛。

    十二门八吋炮到位后,军队取得了火力上的优势,也将原本战事上的劣势瞬间反转,让敌方无法再使用炮火封锁金门或者削弱金门的防守态势。

    金门的危机一解除,敌方也暂时想不出办法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只好接连宣布「停火一周」、「停火两周」、「单打双不打」等公告以降低冲突所带来的爆炸性影响。

    毕竟敌军现在已经没有了优势,论兵力金门的部队远甚他一筹,只要有八吋炮在手中,他们就绝对讨不得好,也再也实现不了自己的野心目标。

    当敌方宣布停火的宣告一出来后,所有士兵都欢天喜地,张成毅、陈致远、许庭恩、林忠国、阿炮等五人聚在一起,互相拥抱,这种快要接近胜利的味道让他们着迷,因为知道生命宝贵,且过去了这幺久,过去的恩恩怨怨也已经没有人再放在心上。

    此刻危机反而让他们拧成一股麻绳。

    而张成毅的身上已经满是伤痕,除了腹部最严重的那处伤口外,还有大大小小的一些为了躲避炮火攻击的擦伤和被炮火波及的灼伤,让张成毅整个人狼狈不堪。

    张成毅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他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力量被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抽走,他咬了咬牙,开始往后方走去。

    「大哥!」陈致远注意到张成毅的举动,连忙跟上他。但在看到他脚步虚浮时,终于感觉到不对劲,「大哥!你怎幺了?」

    陈致远紧张地看着张成毅手抚着腹部的样子,这时他才注意到那被深绿色的军服掩盖下的深深的伤口,「大哥,怎幺回事?你怎幺会伤成这样!」

    张成毅现在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到蔡珮玲的面前,回到她的身边,告诉她,他们打赢了这场战,告诉她,他永远都不会再离开她了。

    就在离后勤军医部队仅有几步路时,张成毅却突然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倒在地。

    此刻陈致远和许庭恩突然走上前来扶住张成毅的手臂,「你们」张成毅吃惊地看着左右两边的人。

    陈致远和许庭恩相视一笑,许庭恩笑嘻嘻地说道,「我们要带大哥去见嫂子了。」

    张成毅虎目含泪,内心满溢着感动,哽咽着说道,「谢谢」

    也许是心有灵犀,蔡珮玲本来坐在后方的军医帐篷中整理医疗用品,突然想走出帐篷看看,便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三个人,看着张成毅被两人扶住的身影,她的心猛然一揪,她紧紧捂着胸口,看着三人渐渐走近的步伐。

    当站在蔡珮玲的面前时,张成毅扯起了一抹虚弱的微笑,「我回来了。」似乎一切的力气都只是为了这句话而储备那般,在说完这四个字后,张成毅的身体便缓缓地滑落在地。

    蔡珮玲连忙上前一步,抱住他,将他的头按在胸口,泪水不停地往下流,「你回来了,张成毅」

    我回来了,蔡珮玲,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你回来了,张成毅,你再也不会离开我了。

    蔡珮玲紧紧抱着张成毅,那两只手紧紧交握,绑在双方手腕上的红线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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