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夜难眠》分卷阅读16

    俯下身子，放柔了声音，像以前那样，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李初眠的碎发：“跟我回家，好不好？”一直低垂的眼眸，突然抬起，直直地看着范夜岚，那眼神，一如初见时清澈，还包含着些不置信，氤氲了雾气，让范夜岚很是心疼。

    “昨天打疼你了吧？对不起。”范夜岚的声音很温柔，让李初眠一时有些愣神。伸手掀开李初眠的刘海，仔细查看着她的伤。李初眠却躲过了范夜岚的手，仍是抬着头，倔强地看着范夜岚，她，原谅她了么？

    低头吻上李初眠的薄唇，李初眠却还是愣愣的，了无回应。“发生了那么多事，为什么都不告诉我？”范夜岚在她唇齿间，模糊地问她。因为怕她离开自己啊，就像昨晚那样。“傻瓜，怎么还愣着，回家吧。”浅浅地吻了吻李初眠，范夜岚放开她，她却还是一幅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模样。

    突然，有双手环上自己的腰间，范夜岚低头，看见李初眠把头埋在自己腰间，有温热的感觉传来，哭了么？

    “能不能，别再离开我？”带着哭腔的声音，李初眠环在范夜岚腰间的手，收得越来越紧，被打时流不出泪的眼睛，此时却已经是泪流满面。

    竟然下意识地就伸手抚上她柔顺的短发，范夜岚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没有回答。“先回家吧。”平静的语气，没有一点波澜。

    缓缓地站起身，李初眠低垂着头，跟在范夜岚身后，不说话。她没有给她一个回答，这又算是什么？

    “范小姐是吧，我能占用你一点时间吗？和你聊一聊，chris的事情。”收起了平日里工作时暧昧的姿势与态度，cherry的表情里，更多的是认真。范夜岚回头看了cherry一眼，犹豫了一下，让李初眠坐在一旁等一会儿：“我马上就来，坐在这里，不许到处乱跑。”李初眠低着头，没说话。

    在不远处的角落里，范夜岚和cherry面对面地站立着。“chris，和我们不一样。我们是来酒吧挥霍人生，她是来酒吧，逃避生活。”cherry的目光并没有落在范夜岚身上，而是落在不远处乖乖坐着的李初眠身上。“两年前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浑身发抖，拉我过去，问我说能不能陪她一晚上。本来我就是做这个工作的，只要给钱，**什么都行。结果晚上，她躺在床上，让我睡在旁边，却什么都没有**。”

    “我当时好奇，看起来这么年轻，到底是来**嘛的。到了后半夜，她根本就没办法入睡，在床边来回踱步，脸上的表情，是恐惧。我不知道她在害怕些什么，但是我知道这种事情我不该多问。”

    “你应该也知道，那段时间她的精神状态很差。但即使是那段时间，她的精神状态，也没有她今天来的时候差。她今天进来时，整个人身上散发着一种绝望的状态，是那种已经陷入黑暗中，还被同伴抛弃掉的绝望。”

    “说这么多，对我也没什么好处。无非就是想告诉你，她在这里并没有和我们这种人发生些什么不正当的关系，她只是想借酒，压抑自己的情感罢了。”

    cherry一连串说了很多，最后停下来时，竟显得有几分激动。“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范夜岚逆着灯光，cherry看不清她的表情，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转身走到李初眠坐的地方，拉起她的手，向酒吧外面走去。感觉到范夜岚心情的变化，李初眠有些紧张，手心也冒出几丝冷汗。范夜岚侧过头，捏了捏她的手，继续往外走去。

    坐到车上，范夜岚打开车里的顶灯，掀开李初眠的刘海，仔细查看着她额角的伤口。血液凝固在伤口周围，明显是没有处理过伤口，范夜岚睁大了眼睛，她，是一整天都是这种丢了魂的状态么？拿过放在后座的小型医药箱，找出棉签和碘酒，范夜岚让李初眠侧过头，小心翼翼地用碘酒擦拭着她的伤口。李初眠轻蹙着眉毛，以为并没有什么大碍，可是还是有点疼，不过，更疼的，是心。

    一时两人都没有说话，李初眠扭头看着窗外的夜景，范夜岚咬唇低着头盯着方向盘。

    过了很久，范夜岚才发动汽车，缓缓地向她们曾经的家里开去。一路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来打破现有的尴尬。到家，停下车，熄火，上楼，李初眠却仍然站在灯光昏暗的停车场里，倚着车门，静静地，不肯动。范夜岚疑惑地回头看她，不知道她到底想怎么样，总觉得，今天的李初眠有些不太一样了。

    “夜岚，过来。”李初眠的嗓音是低沉的，不知是不是错觉，范夜岚竟从里面听出了几分疏离的味道。依言走到她身边，李初眠才抬起头，清澈的漆黑眼眸，直直地看进了她心里：“我觉得，我越来越不懂你了。”李初眠的声音很轻，却字字都敲打在范夜岚的心尖上。

    “昨天打我一巴掌，今天又去酒吧带我回家。我之于你，到底是什么？仇人，还是，情人？”略显沙哑的声音，流露出些许疲惫，她累了，不想再纠结于这种爱恨痴嗔，不想让自己再痛苦了。

    直直地盯着她**净的眼眸，范夜岚的目光深沉得可怕，是仇人，还是，情人？她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自己的确是恨着她的，但同时还爱着她。想不清楚就不想了，为什么一定要得到一个明确的关系呢？

    “你以为，我们是什么关系？”范夜岚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带了几分冰冷。本就脑子乱乱的，父母的事还没彻底释怀，现在听到这个问题，更是心烦意乱，突然间，脑海里浮现出的，竟然是昨天李初晨离开时告诉她的最后一句话：

    “不要因为你，阻挡了她这么好的前途啊。”

    当时范夜岚脑子里全是父母的事，一时没反应过来，现在却突然想明白了。李初晨先告诉她永远别放弃李初眠，又告诉她李初眠的失误导致了她父母的死亡，最后说别阻挡李初眠前进的脚步。不得不说，李初晨，你赢了。一步一步，击溃她的心理防线，先甜，后苦，最后一句话定夺。

    “我以为，我们是恋人。”低落的声音，听起来遥远却又近在咫尺。是恋人，不是仇人，也不是情人。恋，依恋，爱恋。

    有一瞬间的愣神，因为李初眠的话语。范夜岚突然抬头，眼神里已经闪现出冷漠的光芒：“不对啊，是仇人。”

    同样冰冷的神色也浮现在了李初眠的脸上，语气也变得冷漠：“哦，那就分手。”说完转身就离开了车库，在她身影即将消失的那一瞬间，范夜岚的眼泪一下子流下来，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

    “李初眠，生日快乐。”

    可是那个远去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紧锁的屋子

    已经是深夜，东临城里亮起了霓虹灯，迷幻的灯光下，城市显得那么诱惑。道路两旁高大的梧桐树刚刚抽出新芽，早春的微风，还是有些凉意，李初眠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衬衣，漫无目的地在街边行走着，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似乎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连着两天都没有合眼，精神状况已经到达了崩溃的边缘，眼里有红色的血丝，不可怖，但看起来可怜。

    轻叹了一口气，李初眠还是往李初晨家里的方向走去，有点远，但是只有那里可以去了。一整天的空腹，不足的睡眠，再加上酒精的麻痹，李初眠的头一阵一阵的疼，缓缓蹲下身子，用指尖轻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她突然想到，自从范夜岚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她还是头一次这么糟蹋自己。休息了一会儿，感觉稍微舒服了一点，李初眠又站起身继续走。

    一辆黑色的宾利远远地跟在她的身后，在空旷的街道上显得十分突兀。iris坐在车里，看见李初眠蹲下，又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往前走，皱了皱眉，把车开到她身边，摇下车窗，喊了一声“chris”，示意她上车。李初眠脑子里浑浑噩噩的，看见黑色的宾利和驾驶位上那个金色头发的女人，唯一的想法就是怎么会有女人喜欢开宾利？愣了好久，李初眠还是站在车前不动，直到iris下了车，强行把她塞进副驾驶室，车才又开出去。

    “去哪里？”iris侧过头问李初眠，看出她现在的处境，iris隐隐地有些担忧，不知道她现在这个状态会不会答应去fbi，iris头一次觉得avery做得有些过头。

    “没有地方可以去了。”李初眠闭了眼睛，靠在座椅上，疲惫不堪的语气，虽然冷漠，却带着掩饰不住的心碎。

    “那我带你回酒店了啊。”看着她这种状态，iris觉得她也没有多少主观意识了，肯定不能大晚上的丢下她不管，但好像确实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不去。”仍然是闭着眼睛，语气已经恢复了完全的冷漠，刚才的一抹心伤，被很好地掩盖了。

    无奈，iris把车开往avery家里的方向，虽然这次她不赞成avery的做法，但李初眠和范夜岚分手了这件事让她并不是很厌烦。iris的车速不快，她看李初眠一直闭着眼睛，就打开了车里的暖气，怕她睡着了会着凉。到avery家楼下的时候，iris停下车，刚想给avery打电话，就听见李初眠的声音：“不用了，我自己上去。”说完李初眠就下了车，上楼，没有再回头看iris一眼。此时，坐在车内的iris却是浑身冒冷汗，李初眠的状态明显告诉她，她已经至少有两天没有合眼了，刚才坐在车里如此舒适的环境下，还闭着眼睛，居然没有睡着，这要怎样强大的自制力才能做到啊？

    昏暗的楼道里，李初眠斜靠在李初晨家门口，低垂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她没有敲门，身体明明已经累得不行，却仍然不想见到李初晨。恨他么？不恨啊，他告诉范夜岚的，都是事实，他提前帮她做了决定，告诉范夜岚真相，她甚至要感激他呢。但是，为什么，心里就是那么不舒服？

    门突然被打开，李初晨穿着睡裤，□□着上身，站在李初眠的面前，目光是深沉的，李初眠根本看不透。“进来吧，别在外面傻站着。”李初晨的声音听起来仅仅只是对她的关心而已，进了房间，李初晨在给她整理客房的床铺，李初眠就倚在门口，似乎恢复了平时那个高高在上、事不关己的模样。“哥，你觉得我应该去fbi么？”沉默了许久，李初晨听到李初眠这样开口问他。她说的第一句话，不是责备他告诉范夜岚那些事，也不是直接拒绝去fbi，而是以家人的身份，询问他到底应不应该去。

    停下手里的动作，李初晨坐在床沿，抬起头，认真地注视着李初眠，她的眼睛，依然和小时候一样清澈，只是多了些血丝，让李初晨一阵心疼。记得小时候，每次李初眠有求于他，或者犯了错误想得到原谅时，总是用这种氤氲了水汽的清澈眼光看着他，倔强而单纯。李初晨愣了愣神，才开口回答：“我认为你应该去。”停顿了一下，看见李初眠脸上并没有神色的变化，李初晨才继续说：“抛开我是fbi派来的人这个条件，作为你的哥哥，我只希望你的能力能够得到充分的发挥。在东临市，犯罪率远没有美国高，而且以你的才华，不应该屈居在这样一个小的警视厅，国际的舞台，才是你的舞台。”李初晨是很认真地在说这些话，作为兄长，他不希望有人阻挡了李初眠前进的脚步，作为fbi的警员，他希望自己完成自己的任务。于公于私，他都希望李初眠能跟他一起去美国发展。

    “哦，知道了。”李初眠脸上没有表情，语气也并无波澜，她走到床边，坐下，脱了鞋，拉开被子躺了上去，也不管李初晨还在不在，闭上眼睛安静了下来。她很累，不仅是身体上，还有这两天接连不断的打击。李初晨站起身，看了闭着眼的李初眠一眼，轻声说晚安，退到房间外，带上门，却在门还未关严时，换了温柔的声音，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了句：

    “初眠，生日快乐。”

    李初眠还没有睡着，听见了这句话，却没有回应，头埋在温软的枕头里，这几天承受了这么多压力，终于是被这一句话击溃了防线，眼泪从她的眼角悄然流下。

    睡觉吧，一夜过去，明天，又是一个崭新的明天。

    早上，李初晨醒来的时候李初眠已经不在家里了，打电话也显示关机，不过他也不太担心自己这个能力值爆表的妹妹会出什么事，就没再打电话过去。

    此时的李初眠，换了李初晨的白衬衣，略显宽松，坐在东临警校的林荫道上，这半年经历了这么多事，差点都忘了，她可是边读书边工作的啊。今年她大三，上半学期因为被noah抓住了，没能来学校，现在才想起来，原来还有这么一个地方是可以容纳下她的。她去了一趟警校单独分给自己的宿舍，虽然她从来不住，但是书本都放在那里。看了看课表，并没有多少课程是她感兴趣的，因为她都会。随意拿了几本书，挑了一节必修课去上。

    坐在偌大的教室里，满满当当都是人，李初眠竟然在感叹，自己很少感觉到如此有活力的气息了。进来的老教授是她认识的，常去警视厅帮助破案，所以当老教授看见坐在第一排的她时，很是吃惊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