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境之寻珏卷》分卷阅读23

    “水华。”少年抬高声量叫了一声。

    男子立即住了口”:啊?”

    “你现在不是找来了么?”少年放柔声音,努力扯出一个笑容道:“我要同这里的两位公子一起看舞戏,你要一起么?”

    水华立即点头叠声道:“要啊要啊,十二公子你要请我看武技?我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凡人的武技呢,我们是要在哪里看?是在下面那个台上比试么?少年皱了皱眉,深吸了口气,温声道:“水华,是舞戏,不是武技,在包厢里看。”

    他转身向展林风和杨锦秋道”:二位哥哥不介意加我们二人吧?”

    “啊……乐意之至。”杨锦秋嘴上答应,心中却犯嘀咕,这少年明明一已经有了包厢,为何还要同他们一起?少年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似的,应道:“我是想,既然一个包厢就可装下我们四人,**嘛还要花银两多包下一个呢?让给其他人岂不是件好事。”

    展林风笑道:“是这道理,楼下还有许多人没有位置。”

    四人一道进了杨锦秋订下的包厢,包厢中恰巧有四张椅子,左边两张,右边两张,中间放了两张高脚小几,少年一进包厢,立刻拉住展林风的袖角道:“我们坐右边这两张。”

    于是少年坐在最右边,旁边是展林风,展林风旁是杨锦秋,杨锦秋旁才是那个水华。

    直到表演开场,杨锦秋才明白这少年的用意,水华就像个话匣子,一遇有不解或是感叹的地方,都要仔仔细细问个明白,再啰啰嗦嗦发表一通自己的看法,他声音虽不大,也很好听,但一直在渣渣的说个不停,让杨锦秋不得不竖起耳朵,否则水华就会再重复一两遍,幸而杨锦秋教授琴技时已惯了,对学生非常有耐心,水华的疑惑或感慨,他都一一解答或提出自己的一些看法,两人一时也谈得尚可。少年见水华不来烦他才松了口气,轻声对展林风道”:我叫金煜,字梵溪,人称十二公子,公子你怎么称呼。”

    展林风忙道:“敝姓展,名林风,字凌轩,号……暂时没有。”

    金梵溪掩唇笑道:“凌轩兄,你这位朋友耐心真好,你们是来看今日彩衣的新出舞戏的吧?”展林风低了头道:“是啊,听说梨艺园的舞戏在京都首屈一指。”

    金梵溪摇头”:错了,错了,不是梨艺园的舞戏首屈一指,是那彩衣的舞技无人能出其右,他快出来了,你一见便知。”金梵溪又促狭得眨眨眼,压低声音道”:……而且长相也是极好的。”

    舞台上,几名舞姬已经退了下去,丝竹之音在停歇片刻后又慢慢响了起来,一道红色的影子从舞台上方的平台上出现,然后,旋转着飘了下来,轻盈的水袖打着卷儿,裙据扬出,烟萝纱升腾起来,整个人宛如一朵盛开的牡丹。

    决明君脚尖轻点,似蝴蝶在花丛中翩然起舞,眉梢眼角都染上了无限风情,只有在舞台上的这一刻,他的身心才完全被释放出来,一颦一笑都投入到每一个动作,每一次辗转腾挪中去,仿佛又回到了邀月境中,那在花海中飞奔的日子,耳边似又响起淙淙的泉声,决明君闭上眼,尽情的在那三尺舞台上舞动,伴着时急时缓的丝竹之音。

    展林风已经呆住了,舞台上的人分明就是明珏,却是一个他不曾见过的明珏,三通城的明珏是内敛的,温文尔雅的,有条不紊的,舞台上的明珏却是绚丽的,张扬的,让人一见便叹为观止的,无论哪一个都是那样,让人一见难忘,他的心怦怦跳得很快,只因无论是怎样的明珏,都让展林风欲罢不能,他已深深陷了进去。

    连水华都停止了谈话,直到一曲末了,才感叹道:“他跳得很好,哎呀,这样的动作他都能做到,我都不能,不过他好像有灵力,啊,你有没有看到紫色的光晕……哦,你可能看不到,原来这就是舞戏,回去我也要试一试,锦秋兄,你知不知他那件衣裳哪里可以买得到?扬起来好看的紧,真妙不可言……”

    金梵溪不动声色的看着展林风,展林风毫无知觉,直到雷鸣般的掌声和呼喊声响起,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凌轩兄,彩衣的舞戏可还入得了眼。”金梵溪问道,眨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看着展林风。

    “甚好。”展林风轻眨眼眸,一滴泪滑了下来,他忙伸手佯装揉眼掩饰。

    “是人更好,还是舞技更好?”金梵溪不依不饶。

    “我,我也不知。”展林风低下头,避过金梵溪的眼睛。

    “愚琴,你进来。”金梵溪高声道。刚才的侍从忙从门外进来,侍立一旁”:你拿上我的帖子去,将舞伎彩衣请上来吧。”金梵溪吩咐,侍从忙应了声“是”,转身离去,展林风听他如是说,一时心如鼓捣,想阻止又不舍,想见又怕见到,展林风心中十分矛盾纠结,与他而言,明珏琴棋书画算学兼通,一身出尘气质,更是无人能及,必是出身于显赫富贵之家,然而却沦落于在梨艺园中以舞技维生,甚至成为明玄卿的私宠,这其中一定发生了许多难以言喻的苦楚之事,明珏一定经历了极大的变故,不得不委身于人,以换取庇护,明珏的生世与他相比,更凄惨与他,在展林风心中那条最柔软的弦被狠狠触动了。

    第21章 再见决明君

    片刻后,包厢的厚重布帘被掀起,刚才的绯红身影已站在门边,决明君的目光匆匆瞥向包厢中的四人,然后向金梵溪拱手道:“见过十二公子,各位公子能到梨艺园捧场,是彩衣的荣幸。”

    “站在门边做什么?快进来吧。”金梵溪眨了眨眼睛道:“你我好些时日不曾相见,算一算,我也回京都两年了,你不会是,不待见我吧。”

    决明君不与他视线相交,只微低了头笑道:“十二公子说哪里话,是我轻慢了公子,改日一定呈上拜帖,还望十二公子不要推辞才好。””:不会不会,我最喜被人打扰了,也不用什么拜帖,你来时直接去紫竹园就成,哈哈哈。”金梵溪笑道。

    “我也住在紫竹园,你来也一定要找我啊,我名唤水华,现客居在金府,刚看彩衣你的舞戏真是精妙之极,不过有几个地方我有些不明,可否请教一二。”水华在一旁接口道。

    决明君抬头见他一身墨绿袍服,五官虽不是极出众,却是****净净让人心生好感,周身有一些灵气环绕,便知他不是凡人,于是笑道:“水华公子如想知道关于舞戏的事,彩英一定知无不言。”水华一听就要开口,被一旁的金梵溪抢白道:“水华,你明日尽可去明府相问,啊,彩衣,你还不识得这位公子吧?他是。”金梵溪转向杨锦秋,“在下杨锦秋。”杨锦秋拱手道。

    决明君连忙回礼”:杨公子乃京都第一公子,谁人不识,彩衣今日有缘得见,是彩衣的荣幸。”

    “虚名罢了,彩衣公子,叫我锦秋就好。”杨锦秋道。

    “这位……”金梵溪故意拉长了语调,看向展林风,展林风不见决明君主动相认,心中有些失落,但还是安慰自己,以明珏现在的身份确实不好提及与自己相熟之事,于是拱手轻声道:“在下展林风,字凌轩,彩衣公子,唤我凌轩便好。”

    “展公子一表人才,器宇不凡,彩衣有礼了。”决明君恭声道。

    展林风听他如是称呼,心又往下沉了沉,又见他态度疏离,一股酸涩之意便涌了上来,想要伸手去扶,又觉不妥,抿了抿唇,低声道:“彩衣公子太客气了。”

    金梵溪看够了好戏,道”:水华,我马车中带了好些糕点,你替我拿下来吧,我肚子饿了。”

    “这桌上不是有。”水华有些不明白,金梵溪不是个挑剔的人,何况桌上的糕点也很精致。”:我不爱吃这里的。”好水华,你快去吧,金梵溪道。

    “哦,那好吧。”水华并不是愚笨之人,到了人界后也渐渐通了些事理,于是出了包厢,金梵溪见水华走了,又向杨锦秋道:“锦秋兄啊,我一直有些疑问,百思不得其解,想请你赐教一二,不知锦秋兄可否同我到隔壁去?当着彩衣公子和凌轩的面,我不好意思。”

    杨锦秋是通透之人,自然听出了金梵溪话中的意思,虽不乐意,但既然展林风没开口让他留下,那便是赞同金梵溪的,于是笑应了,金梵溪便挽了他的手出了包厢,还不忘将布帘和竹帘都放了下来,包厢中一时只剩了展林风,决明君二人相对而立。

    “明珏。”展林风向前一步,伸手抓住决明君的手”:你……”

    “展公子,在下是舞伎彩衣,你认错人了。”决明君将手收了回去。

    “明珏……”展林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若说刚才那样说是不便相认,但此刻包厢中已没有别人了,他看着决明君脸上精致的妆容,只觉得眼前的明珏就像带着面具,让人陌生。

    “明珏,我知你定是有苦处的,你不与我相认,是在害怕什么对吧?我……”

    决明君看着露出哀戚之色的展临风,再也硬不起心肠,只觉得心中某处被狠狠撞了一下,隐隐生痛,但他知道自己在人界的角色和目的,他可以有很多身份,也能做很多事情,他可以是一个叫青珏的杀手,用杀戮恶贯满盈之人的方式,来发泄心中的仇恨,他可以是爵爷明玄卿,以辅佐君王的方式发挥曾经的治世之才,同时履行与简知的九世之约,他可以是彩衣,是玉白,在舞台上忘我地舞出曾经的欢愉,他可以是镇月楼的东家,以正当的手段取得人界的灵宝和灵矿,以换取自己和木槿在云光城的驻留之权,他可以有□□,和无数的凡人欢好,在他们身上得到满足,但他不能有情,他不能动情,凡人的生命太过短暂,来去几十年,他们出生的仓促,转眼就会长大,青春太少而又衰老得太快,他们在决明君的生命中只会是过眼云烟,而决明君于他们,那光阴中永恒不变的容貌只会让他们将他看作可怖的妖物,爱慕变做恐惧,只隔着一个真相,一旦真相被戳破,再多的情谊也会耗尽,而相爱之人不该有欺骗,若有,那情爱也不过喜欢的是对方美好的影子罢了,决明君不想欺骗爱慕他的人,也不愿让自己陷入心悦之人消亡后无尽的追思中去,所以他在展林风表白之后选择了离开。

    “展公子,你该知道我的身份了吧?事实上我是明玄卿的男宠,一个以身体承欢他人的伎子。”决明君轻声道:“京都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他与我想要的生活,作为回报,我献上自己的身体。”

    展林风的喉咙有些发紧,一阵阵的,苦涩攫住了他,他将指甲深深的嵌进皮肉,压抑着无名的恨意,他亦明白这恨意来得毫无道理,明玄卿早于他与明珏相识,而且明玄卿很可能就是十二年前将他救出漠南的恩人,明玄卿对他,也是十分关照,数次替他解围,可是想着心悦之人在另一个男人身下婉转承欢,展林风的恨意就如同江河决堤,他狠咬了一下有些颤抖的牙齿,沉声道:“只恨我不能早遇见你,明珏,我知你必受了许多苦楚,你若是,若是,我只盼你能和乐安康,我去求明爵爷,让他还你自由之身,可好?”

    “他为何要答应你?”决明君道,他的声音很轻,是在问展林风,也像是在自语。

    “我会尽我所能让他答应。”展林风已下了决心。

    “他若是不愿呢?”决明君望着展林风道。

    “生而为人,就会有所求,有所求,就有办法可循,明珏,你相信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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