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始其琛》分卷阅读121

    “教主说了,他知道该如何做,请您放心。”

    归令疑惑更甚,瞥了他一眼,

    “我放不放心又有何用,说到底,他才是这鬼族……罢了。”

    燕回眼见他已是平静下来,暗自松了一口气,脚步悄悄的往门侧挪了几步,待差不多了便开口,“令王殿下,那太子殿下临走前让我给您捎句话,这殿内您摔的任一物品都是他的,还望您寻好一模一样的!”

    “嗖”

    燕回侧身挡过掷过来的蛛丝,心有余悸的听见后方传来归令的怒吼,“这东西分明是诛仙殿本就有的,哪里成他的了?!”

    教主都成了他的,何况东西呢?

    燕回未敢说出这句话,急忙溜了。

    ……

    阊阖城乃是如今的皇城,乃诸国使节朝拜之所,有道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权力之地滋生稻米民膏再合理不过。正街之上是实打实的热闹。担着豆腐的壮汉沿街叫卖,新鲜的芝麻糖冒着香甜的白气,街角的雪里红脆嫩滴着水待人挑拣。

    街中央是城内最大的酒楼“膳尚楼”,正值午时,披着冰蓝坠铃头纱的异域女子露出一节皎白的腰风情万种的于楼前高台之上起舞,□□的白皙足踝上挂着的金铃一步一响曼妙无比,隐隐露出的墨青亦是难得佳色,一双如含湖水的灰眸诱人心魄。她秋波送过,着实停下了不少男人,稀里糊涂的就被等着的跑堂拉了进去。

    “好看么?”

    耳边传来不阴不阳的问话,裤脚亦被人拽住。

    鬼厉面不改色,低头扒开团子嫩乎乎的肉白爪子牵在自己手里,正经道,“一只将将化形的蛇精罢了,哪有你好看。”

    夜华冷哼了一声,抬脚走了进去。团子抬手捂住自己眼睛,从指缝里同情一般,看见在夜华经过时,那本是妖娆的女子明显瑟缩了一下,水眸里闪现出惊恐。

    对一只无害的蛇精使用龙身血脉威压,父君如今是愈发的小气了。

    鬼厉轻咳,摸了摸鼻子,目不斜视的跟着走了进去,团子笑嘻嘻的小声传音,“姐姐你别怕,你若未曾伤人我爹爹是不会拿你怎样的,你的舞真好看。”

    那女子惊魂未定一般,眼中忽而蕴了水光,

    “小公子”

    这话刚出口,那头就传来一声轻缓的唤声正巧遮住了这一声,“阿离。”

    团子望过去,就见鬼厉立在门槛前,方才那句显然是在催他了。他未听见那女子小声,这边应了一句一蹦一跳的进了门。鬼厉牵了他,余光不着痕迹的瞥向那舞台,那蛇妖已是没了踪影,而这门前往来竟也无人察觉。

    观星师顺着皇者喜好称赞真龙天子,可这真龙在天上又怎可能下界坐劳什子龙椅,更无所谓镇妖之气了。皇城入妖或是入仙也非罕见之事,这修仙的沾了血易损修行,修妖的无故伤人亦会惹上纠葛,何况人间自有卫道者如正魔两道,又如各大寺庙里隐藏着的得道僧人。面上的光景平静,可哪座城下头都有着不被平头百姓看见的动荡。

    世人只道祥和平淡多无聊,顾不知晓古往今来有多少人为了他们眼下的**净流血丧命。

    鬼厉没心思想那么多,轻晃上楼,这间的夜华已摆好了筷子,冲他招手。

    昨日便定了雅间,好位置,正对着楼中央的戏台。戏是好戏,伶人亦是下腰得力,博得不少的喝彩。打了珠帘往下望便是一览无余的大堂,人声喧闹,菜香酒醇,甭管打尖住店都是座无虚席,的确不愧是天子脚下第一酒楼。

    浮世多纷扰,人又惯于闲来无事听个家长里短,左耳进而不出,转身添油加醋再与旁人论。无外乎,多得是三人成虎,蜚短流长,却也不时真出几个有料的谈资。

    茶余饭后,宫闱秘史,名家八卦。

    戏楼听解语,闲来聊逸闻,这旁边隔间的吃客扭脸便开了口,“嘿,你听说了么?咱这阊阖城新开了家‘济世堂’,里面的坐堂可是个神医,短短一个月可是医治了不少的疑难杂症!”

    端端正正坐着的团子啃着刚上的蜜汁鸡,仗着鬼厉在也不计较“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小嘴油光光的却还说的清晰,也不知是打哪练成的本事,“父君,说你呢!”

    另一边不耐烦听这咿咿呀呀的唱腔,心里想着依春阁的美人儿,心不在焉的回着,“漂亮么?”

    有人回自是来劲,这人也没发觉自个没讲明白性别,就兴高采烈的接了下去,“那何止是漂亮啊!天人下凡亦是说得的!可迷死了不少人!”

    皮相这个东西说来如同酒囊,早晚都有旧的一天,可青竹俊逸,桃粉盛极,总归是最能勾起人心底痒意的东西。

    鬼厉自然也听得一字不错,眸光清冽的瞅了一眼夜华,举筷夹了一块绣球乾贝和蔼可亲的放入了夜华面前的描花小碗里,琉璃一般的双瞳里是不加掩饰的笑意,“天人,吃菜。”

    夜华方提起的竹箸拐了个弯又回来了,夹起来,艰难的咽了下去,肃容道,“还是夫人做得好。”

    鬼厉听惯了他这些讨乖的话,从一开始的耳红到如今的过耳不闻,手下又夹了一筷头青蔬放入团子的瓷碟,心里琢磨着团子年幼日日食肉会否于肠胃不好,可那头却不消停,“哟,能被你说天人下凡,那可得去瞧瞧,你小子可别诓我。”

    瓜子壳噼里啪啦掉了一盘的声响近在耳侧,

    “呔,我何时诓过你?这事全阊阖都传遍了,自打这神医来了之后,连头顶的光都亮了好几分呢!也就你这见天流连烟花之所不问世事的人不知道喽!”

    “你可就吹吧!算了算了,那还在这听什么戏,走呗?”

    “走什么走,人医馆向来是到未时方开张,你这时候去也是扑个空!”

    “怎得这般晚?这神医架子可真大啊。”

    “嗬,这可说不好,许是夜里钻研医术过久,早上起不来吧。”

    “咳 ,咳咳”

    鬼厉刚刚送进口中的茶呛了出来,面色黑了一半,那头的两人便觉得无端身上一冷。

    夜华闷笑,也不见如何动作就已到他身边拍着他背,诚心实意的赞叹,“夫人确实陪我夜夜研究医术甚久,可敬可敬。”

    鬼厉一脚踹了出去。

    团子默不作声的把面前的菜送进嘴里,小短腿在凳子上晃来荡去,尤为想念不久前回了天的三爷爷。

    “安安稳稳”一顿饭罢,时辰便也不早了。

    既是得了惩戒下来,自然也是要做实事的,三人一路慢悠悠消着食,左拐右拐便到了一间门扉紧闭的药堂前。

    前为坐堂,后面跟着个小四合院,普通的住宅打扮,但地不大却有层林尽染之感,又因阊阖偏冷,以林木棽棽暗合木生火之意取暖,懂行的一望便知这里不是寻常之所。

    这便是三人在这场合的落脚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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