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厉放下团子,目光投向方才被他拉开的小女孩,他动作很快,小女孩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自然未曾受到什么惊吓。马夫紧张的看着这边,心惊胆战。鬼厉冲他摆了摆手,那人松了口气,拱手行礼,驾着马车急急走了。
团子抱着鬼厉大腿,大眼在他二人身上打转,低下头,嘴角偷偷翘了翘。从来没有看到父君这样紧张过一个人。他又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略有忧心望过来的白浅,内心颇为纠结:父君说过白浅娘娘才是自己的生身母亲,然而,自己却更愿意鬼厉叔叔做自己的娘亲。
街边冲出的年轻女子满是后怕,泪雨横漫,对着鬼厉千恩万谢,一只细嫩洁白的手扯着袖子落在夜华眼里莫名刺目。他冷哼一声,拉了团子走向街尽头的酒楼,面色阴沉,留下原地不明所以的鬼厉。
这人,在恼怒什么?
……
日光晴美,隔了门缝飘进来楼下说书的拍?*o淙绰月猿撩啤9郧勺谒赡镜噬系耐抛樱险娴奶粞∽抛烂嫔系乃秸信疲砸蛔笠挥夜殴值钠帐佣患k悦娴陌浊骋恢皇滞凶畔买Γ硪恢皇治兆趴曜踊ψ诺锏南喝剩睦锶茨d:南胱畔惹盎匾淦鸬陌20锏目藓啊?br />
白浅又咽下一块松子鱼肉,看向还在僵持的二人,心中暗叹一声:那夜华太子,分明就是因方才的事有了醋意,而他自个却是不知,至于鬼厉根本就是未曾察觉,被他无端冷待,此刻自是不悦。
真真是跟两个孩子似的,偏她身份尴尬,无法多言。
想至方才,菜还没上来,却等上来一位妙龄道姑,原是那莽撞马车的主人,看出了众人的仙身却独独对鬼厉红着脸道谢。言语间矜持有度而多少女怀情,又私以为那团子是鬼厉的儿子,跟鬼厉百般夸赞,弦外之音傻子都能听出来。鬼厉本见她是修真之人,又是女子,不便如何,只惯常冷待,那道姑也不觉什么,后更试探道,“不知小公子母亲可是这位?”
白浅愕然,那边夜华已是冷冷的一句,
“道姑怕是修为不够,这是本君的儿子。”
他这一出声,白浅便是打了个寒战,更不消说那道姑胸口一闷,惶恐强笑,“这,这倒是我眼拙了。”
复又面带喜色,望向鬼厉又欲开口。鬼厉实在不耐,身上的血煞气息一露,那道姑登时面色惨白,知趣的退了去。
白浅心中啧啧,想追人却连人身上一丝气势都撑不住,这道姑道心甚是不坚呐,旁边的二人却神态不同。
女肖父儿肖母。
夜华心里不是滋味却把这句话放在了心里。道姑夸人捡着说夸张却也是有根据的,团子的确跟鬼厉很相像:相似的面庞轮廓,如出一辙的圆亮眸子,甚至嘴角弯起的模样。只是这人不常笑,此前竟是不曾留意。
夜华侧目,正巧对上鬼厉的目光,二人一愣,又不约而同的移了去,像是在赌气。这一闹,夜华原本的心思亦被打乱了去。
吃罢饭,白浅推说自己有些劳累,又硬拽了团子说带他听评书,留了夜华跟鬼厉二人在街边闲走。
湖风微热,却甚是温和清淡,比之神界多有生气。日光撒在鬼厉暗暗发红的头发上,染了一层金光,他侧脸精致,长睫微曲,似蝶谷深处不常见光的穹翠凤尾灵蝶,放松下来显出一分轻软。
确是无疑的美人。
夜华心里微微有悸动,却不是因为这份姿容。
鬼厉久未至凡俗,乍一看城镇这般相似景象,还是生出了一丝伤感。夜华不知他曾是凡人,只看得出他面色不对,心里一抹似曾相似的微涩,便寻了话题开口,“为何要来这般费尽周折的寻幻狐?”
被声音惊醒,鬼厉回了神,诧异夜华竟然这时候才想起来询问,想了想也没什么不可说的,便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大的缘由,鬼医告诉我幻狐手上有一味药是我急需的,而幻狐是青丘族,因此便来了。”
这个答案有些出乎意料,夜华拉过他的手,脉象却平稳,鬼厉手腕被扯住,肌肤相触,不免有些尴尬,“非我要用,是我的一位朋友。”
朋友?夜华目光闪了闪,温和的问道,
“什么药?”
鬼厉抽回了手,目光望向了湖面,
“幻灵草。”
夜华是知晓幻灵草的,幻灵草药力纯净庞大,且只对魂魄起作用,想必鬼厉的这个朋友,是魂魄方面出了差错。
“你的那位朋友,是男子么?”
夜华问的不经意。
怔了怔,
“不,是一位女子。”
女子么,能让“血公子”鬼厉如此上心的人……
“很重要么?”
这话多少问得过了些。
鬼厉睫毛颤了颤,似有些犹豫,片刻轻声道,
“很重要。”
是么……一时间心里转了上百个念头,丝丝烦闷自夜华心里升起,他叹了口气,转了话题,“你备了何物给团子?”
“……你安知我有准备?”
夜华感觉到探寻的目光,抿唇坦荡,
“直觉。”
又加了一句,
“真的。”
“哦……”
鬼厉并不信这个无甚说服力的答案,夜华自然也知道他不信,却也无从解释。
未再多加言语,鬼厉微阖双眼,听见河对岸有私塾的诵读声,“客从远方来遗我一书札。上言长相思,下言久离别。”
久离别,方可长相思么。
可相思是否长久,是否浓深,非取决于南国红豆是否繁盛,亦非考虑到明月夜人影成双,而独身顾忌。
别离驻心,方称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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