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而立》分卷阅读40

    “阿意,你以前是不是经历过什么改变你人生观的大事情?”

    就这么问出来了,终于问出来了,余尽欢用温情的目光注视着袁天意,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微小的变动。

    袁天意整个人僵了一下,眼神有些飘忽,像是不太敢和他对视,又像是陷入到过往的回忆里。

    “小欢也察觉到了么?”袁天意抬头向上看,“从洛城回去后,我的情绪总有些不稳定,我咨询过我的心理医生,他给我的建议是找个可靠的人聊一聊,家里的人也劝过我,我本来下定决心在圣诞节后和你说说的,可惜——”

    袁天意停了一会,才有些不愿意地说:“之后我们关系又变得冷淡了,我也就把这件事放在一边了,小欢想知道吗?”

    袁天意转过头看向余尽欢,余尽欢用力地点点头,双手捧起袁天意的脑袋,“我很担心,也有些害怕,你经常反应过度,想法消极,有时候还会走极端,我总要小心不踩到你的雷区,虽然有时候这也是一种生活得情趣,但有时候我一放松,也许就忽略了什么让彼此都陷入难过里,我不想这样。”

    袁天意眨了下眼睛,眼神仍有些闪躲,却没有拒绝与余尽欢视线相交。

    “我知道那不是好的记忆,但我希望你会慢慢地告诉我,好吗?”余尽欢并不想逼迫对方,这么说后,袁天意才回复到他习惯的样子。

    “不如说说看,你第一次见到我时的想法吧。”

    袁天意有些诧异地看了余尽欢一眼:“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写的和说的总是有不同的,而且现在我们的时间那么长,你可以慢慢地好好地详细地和我说说。”余尽欢说完,习惯地想要将自己塞进袁天逸的胸膛,在即将贴近的时候猛然意识到对方受伤了,连忙止住势头,挪了挪身体,躺到袁天意的大腿上。

    他看着袁天意收回去伸开的双臂,有些不满地嘟囔道:“不要这么忠犬好不好,我并不希望你不顾自己的身体宠我,你这样我也会难受……”

    说着说着,余尽欢情绪就低落起来,不好翻身,只得闭上眼睛。

    袁天意温热的手掌心覆盖在他的脸上,“小欢不用难过,能让你依靠,我只会觉得高兴,不会疼。”

    就是这样才让人更加难过。余尽欢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用手抓住袁天意的手腕,拿开,看着袁天意说:“继续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第一次见面,属于袁天意的第一次与余尽欢的相遇,其实不过是他有些痴迷地看着一个微笑的人好久好久。

    “我第一看见你,在林城高中篮球场边上,那时候你站得很远,但却是笑着望向篮球场,在等一个人。”

    余尽欢并没有那时候的记忆了,不过能让他等的人,不是林天远就是嘉树。

    袁天意那天是去参观学校的,他还没确定上哪一所高中,却不期然见到了最最让他心动的笑容,其实那一眼,他对于余尽欢这个人并没有多大的好奇。

    但那种笑容,全心全意地等待着什么,仿佛即将到来的是世间最好的事情,深深地触动了他的心房,那是他从未有过的,他猛然间意识到,原来生活也可以是美好而值得期待的。

    “你等的是嘉树,我一直在操场边上看你,他来了之后,不知说了什么,你大笑起来,笑得很肆意,然后就走开了。”

    那样放肆的笑容,格外引人注目,袁天意很是羡慕,像是一个信号,让他猛然间惊觉生活可以有另外一种方式。

    “我一开始并没有想过与你有更多的接触,只是想看看你的生活,我很好奇,然后就转学到林城高中。”

    “好奇?”

    袁天意点点头,就是好奇。他曾经以为那是一见钟情,只是并没有脸红心跳加速的反应。

    “我想要知道为什么你会那么期待生活的下一刻,在我看来,无论是生活本身,还是会遇到的人和事,并没有什么可期待的。”

    袁天意皱皱眉头,他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形容,余尽欢只是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小欢,也许是命中注定吧,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可以是另外一个样子,可也是遇到你,我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有时候也是不太正常的。”

    艰难地说完最后一句话,袁天意已然失去了继续表达的勇气,他转过身子看着身边的人,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从对方脸上看到什么表情。

    余尽欢还没想好自己要怎么接这个话头,顺着袁天意说:“我可以知道你和你的医生聊了些什么吗?”

    袁天意捏了捏余尽欢的手掌,慢慢回想那一次让他觉得自己不对经的冷战经历。

    或许也不该说是冷战,而是从昏迷中醒过来后,他就一直有些战战兢兢,与余尽欢甜蜜的相处,让他既高兴又害怕,他的心每天时时刻刻悬在高空,总是安定不下来。余尽欢说他不相信对方,可是他怎么敢呢?

    怎么会有人无缘无故地对自己好呢?他不配,越多的好,只意味着越多的伤害。过去的十多年,或者说将近二十四年的时光,他已经尽量在弥补,用自己的各种退让,让余尽欢这个人和这个名字不要更多占据自己的心,可是他还是失败了。

    那些两个人互相不搭理的日子里,那如默剧般上演的十二年的共同生活,袁天意尽管伤心,可心里面除了空荡荡外,却也有一种终于到了的感觉,如果是这样的慢性折磨,他受得住,偶尔也会想会不会就这样过一生。

    而现在,每时每刻,他都在想,下一刻余尽欢是不是就要改变态度了,如果没有,什么时候才会呢?每一个美好的瞬间,都意味着即将有更多倍的伤害,这让他想要却又不敢要余尽欢的好,因为他越来越感觉到那个界限已经临到,他已经承受不住这些快乐后面累积的悲伤。

    圣诞节就是一个信号,袁天意不明白余尽欢愿意和自己在一起,却不愿意与自己结婚,这样的答案拉响了他心里的警报,他根本处理不来,所以才去做了心理咨询。

    “我们其实也没有聊很多,不过是旧事重提。”等了许久,袁天意才说话。

    “你的旧事我能知道么?”

    “我……”袁天意看着仍然安静平和看着自己的余尽欢,想起董医生劝自己说出一切的建议,也许告诉对方一切,痛苦也会少一些。

    “小欢,我……”袁天意说话仍然断断续续,尽管下了决心,他还是有些开不了口,紧闭上眼睛,睁开后才一鼓作气说起了往事。

    “我从小在洛城长大,大约是表现得有些出众的缘故,爸妈带我做过专业的测试,结果可以算是高智商的天才,我对数字特别敏感,从小就被重点培养,也被重点看顾,身边的朋友并不多。”

    “第一次交到朋友,名字叫杰克斯,那时候我小五,每天晚上和他都会有一段玩耍时间。盛夏的一个傍晚,我们照常玩密室逃脱的游戏,借用学校体育馆的一间屋子,杰克斯和我一人有一把钥匙,那一次是杰克斯在屋子里藏钥匙,我负责找钥匙开门,而他就带着我的钥匙在屋外守着。”

    “那一次发生了小意外,我没找到钥匙,半小时的时间到后,他却弄丢了钥匙,他离开去寻找钥匙,紧接着屋子里断了电,我在一片漆黑里等了许久,最后一只手捂住我的口鼻,等我醒来后,就躺在一个摆满奇怪道具的房间里。”

    余尽欢握着袁天意的手陡然用力,袁天意从回忆里走出来,扫了对方一眼,明白对方可能想歪了,说:“没有**,也不是通常意义上的疼痛折磨和羞辱。”

    面对余尽欢怀疑的目光,他继续说道:“那人是我的音乐老师,平日里人很温柔,她每天都有许多新奇的想法,是我们所有人最喜欢的老师,没有之一。”

    “将近2周的时间,她不允许我离开那间房子,她并不常常都在,她有时候很温柔,温柔过后又会变得暴戾起来,她最喜欢使用电击设备,这中间的很多时光我也很恍惚,她说的最多的是“我是爱你的”和"我并不爱你",反反复复。”

    “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她带给我的也不全是伤害,至少那时候我就模模糊糊知道了一件事,那是我在疼痛里记住的道理,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一个人好。”

    袁天意神色变幻不定,又陷入到那个他不愿提起的情景里。

    身穿旗袍的妙龄女子,手上拿着一个小小的圆形控制器,在正播放着贝多芬月光曲的房间里,温和地问:“知道了吗?没有人真的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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