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而立》分卷阅读8

    “好。”余尽欢快速回了短信,然后就开始期待快点下课,平常觉得很有意思的课程,这会一句也听不进去。

    “中午有约了?”同寝室的哥们周建斌转头问了一句,余尽欢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然后点了点头。

    “有个男朋友真好,我也想找一个。”话语里都是调侃。

    “小心我把这话告诉肖悦。”他调皮地回了一句。

    “哎呀,别,肖悦会把我吃了的。”对方马上扮出一脸可怜相。

    “肖悦那么喜欢你,还不知足。”他收拾好东西,铃声一响,没等老教授说下课,就急匆匆地从后门溜了出去。

    迎面撞上一个人,他捂着鼻子,抬头一看,叫道:“你来啦!”

    袁天意松开他,“以后跑慢点,我又不会跑掉,怎么还是这么莽莽撞撞。”

    “嘿嘿。”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悄悄挠了挠对方的手掌心,走到对方前面,“我们快点去吃饭吧。”

    出了教学楼,坐上袁天意的座驾——一辆复古的二八自行车,他坐在后面,等袁天意骑出一段距离后,才用双臂楼抱住对方的腰,将身体和脸颊都贴在对方背上。

    “你总是这么小心翼翼的,其实也没多少人会看咱们。”

    “谁说的,”他说了一句,又小声嘀咕起来,“你这么帅,大家都在看你,只不过你习惯了,才会当没那回事。”

    “你又在嘀咕什么呢,风有点大,我听不清楚。”

    他没有回答对方,只是贪恋着对方宽厚的脊背,想着虽然社会已经接受了同性恋这件事,但还是不要那么伸张的好,若是能将这个人藏在只有自己看得见的地方,才是最好。

    穿过教学楼,林荫道,校门,繁华的街道,在两个红绿灯处都停了一下,嬉闹两句,到了外婆家,吃喜欢的西湖醋鱼。

    袁天逸推着车子,他走在一旁,在秋天午后的阳光里散步消食,最后来到他们常去的小公园,从管理处蔡爷爷那里搬出帐篷,选了处人少的地方,正对着湖水,支起帐篷,睡觉。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醒来,原来是一群小学生在这里玩足球游戏,袁天意不知道和带队的老师说了什么,就拉着他加入其中,带着那群天真的孩子一起玩闹。

    那个下午很愉快,他记得自己一直在放声大笑,然后就有了那一张照片,留住了那个美好的瞬间。回家途中袁天意就去将它打印出来,两人一起选了那个古朴的木质相框,一直放在床头,就算之后他们有过许多争吵,那个相框的位置一直没动过,也永远都被擦拭得****净净。

    敲门声将他从回忆中惊醒,“余少爷,晚饭做好了,你最近瘦了许多,要多吃点才好。”

    他应了一声,将相框擦**净,放在床边柜上,站起身看了一眼,又调整了一下位置,才下楼。餐桌上都是他和袁天意喜欢的饭菜,分分合合二十来年,彼此的喜好早就刻在骨子里,不需要想起,也不会忘记。

    餐桌的对面没有人,这种情况本是他早已习以为常的,这一刻他却觉得非常地不适应。他回想起袁天意吃饭的模样,坐得端端正正,左手经常是放在桌下的,头不会很低,总是先喝一碗汤,然后小口小口地吃菜,第一筷子会将虾球夹给自己,然后说一句“好好吃饭”。

    “余少爷,你怎么了?”方伯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己,他看着自己伸出去的筷子,还有那一颗放在桌面上的虾球,怔忪一下,无奈又苦涩地牵着嘴角,说了句“没事”,便低着头快速地吃起饭来。

    心里酸酸涩涩的没有着落,方伯小心地建议他带朋友回家一起住时,他还楞了一下,只摇摇头。饭后他还是去了医院,虽然显得自己很懦弱,只有在袁天意身边,只要能看见对方,他才能冷静下来。

    病房里,袁天意头上的绷带拆掉了,露出被剃掉头发后的白色头皮,还有几个狰狞的伤口。胡医生和护士正在为他换药,护工安安静静地立在一旁,他来到床边,仔细看着护士的一举一动,突然担心对方是否会疼,忍不住让对方小心一点,慢一点。

    胡医生离开前对他说伤口恢复得很好,绷带拆除后让他多加注意,别让伤口受到感染。他看着袁天逸完全没了型的头发,轻轻拂过没被清洗好的杂乱短发,极为小心地将手掌覆盖在伤口上方的白色纱布上,想着一定得更快一点痊愈才好。

    “你看你,近半个月没洗头,你要是知道了的话,一定会浑身难受得受不了,想要我给你洗头的话,就快点好起来。”他开始对着袁天意唠叨起来,护工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他。

    “他们都说我不了解你,可我却还是了解你的,那把钥匙对应的房子我一次就猜中了,我知道你给我看的那些并不是事情的全部,我说过不想让你调查我身边的人,我也相信你一定这么做了,所以那些东西,应该只是事实的皮毛部分。”

    他把玩着袁天意的手指,这些年过去了,已经不复当年的优美,初看起来还不错,但手心里仍残留着厚重的老茧,左手的食指指头部分有些弯,虎口那里有一个凸起的伤疤,关节部分也变得粗大起来。

    这只手,连同他没触碰的另一只手,上面刻满了当年他们与袁家博弈时的痕迹,曾经每多一道痕迹,他就为此伤心痛苦一回,这些都是那些日子里袁天意对他的爱的明证,他却在离开对方后就将它埋藏在心底,不愿再看一眼。

    这些天他总在哭,因高兴而哭,因悲伤而哭,因委屈而哭,因悔恨而哭,所有的源头都在这个人身上,他不想再哭了,想要坚强和勇敢,不要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流泪,只愿在对方清醒的怀抱里发泄。

    做完日常的清洗和护理事项,余尽欢拿出带来的篮漆铁皮盒,这里边放着他高中时候收到的所有袁天逸的情书,他记起第一次收到情书时的场景。

    桌子被重重地敲了几下,余尽欢从书本里抬起头,眼前的人叫李钟,这个学期转来的,两人并未说过话。

    “袁天意给你的。”

    余尽欢接过来,是一张叠的方方正正的牛皮黄纸张,他并没有即刻打开,只说了句知道了,而李钟看了他一会,才一脸无趣地走开。

    这像是一件很寻常的小事,身边的同学都没有豪气地来询问,余尽欢并不如表现得那样平静,心底早已扑通扑通地跳起来,他很好奇,想找一个寂静无人的地方打开那张纸。

    放学后,他离开教室朝图书馆的方向走去。这个校区是新建的,图书馆那一片栽种了许多樟树,还有几个小花园,因为离教学楼和宿舍远,很少有人去那边。

    选好一个隐蔽的角落,余尽欢盘腿坐在草地上,伸出手掌,那方纸片已经被微潮的手心浸染了边角,风轻轻吹过,他又连忙握紧了它。

    真的是袁天意给自己的吗?余尽欢很是期待,他对那个个子高高身边总是围绕一群人的男生很有好感,而且那人还帮过他一次,他要对我说些什么?是要和我做朋友么?

    手心的这一方纸变得神圣起来,他很认真地沿着原有的折痕拆开,耳边想起父亲常说道的诗句:“君心似松柏,雁足传珠玑。”

    等到终于见到上面的文字时,他第一眼就喜欢上那遒劲有力的字形,还未等他细细读来,一群人的谈话声传来。

    “唉,你说天意哥这是为啥,非说要送情诗给那小子,我哪会写诗啊,只能在网上胡乱找了一首交差。”这是一个有些尖锐的声音,话语里满是不解。

    “不该你管的事别乱说,我亲眼看到天意哥将你那首诗放在旁边,然后工工整整地誊抄了一遍,你可别把话说漏了。”这个声音,是下午和他说过话的李钟。

    “天意哥真的抄了我找来的那一首?”

    “当然啦,我昨晚上睡觉前偷偷看了一眼的,一字未改。”

    “可是天意哥其实会写诗的吧,他那么厉害,怎么会……”

    “你小子……不在意……玩玩吧……”

    后面的话语随着远离的脚步声逐渐消散在风里,余尽欢低头看向手中的信纸,那上面每一个字都看得懂,他却已经明白,这并不是真的。

    他有些不舍地折叠起那张信纸,暗地里嘲笑自己的胡思乱想,却还是记住了袁天逸的字迹,写我的时候少了最后一点,撇和捺的那一笔尾端会加重又向上挑起。

    回忆就到这里,那一封信,或者那一首诗,是余尽欢唯一打开并看过的袁天意写给他的诗,其实每一句他都还记得。此刻,他又拿起那变得不平整的纸张,看着上面自己标注的数字和日期:1,2029年9月28号。

    用手抚平微卷的纸张,看着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字迹,热意涌上眼眶,他看着袁天意,轻轻读起来。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猜你喜欢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