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步Ten Steps》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石头屋的杯子每个都不一样，听说都是老闆自己捏自己烧的，每个都有不同的风情。我手上这个的杯口是漂亮的波浪状，手指顺着杯缘起伏滑了一圈，很有少女心情跌宕的感觉。

    「欢迎光临。」柜台后的老奶奶随口跟着门前风铃的叮噹声喊了一句。

    我本只是随意的往门口瞟一眼，没想到是个熟人。

    「欸？石馨？这幺巧？」那人道。

    我吞了口口水，苦涩的扯扯嘴角。他没多理会我，转过身向婆婆点餐。

    我垂下脑袋，髮丝顺势遮住了他的身影。

    手指抚着杯口的波浪，只觉得每向内一个弯，都是一个关。一关未完又一关，人生能有多无奈。

    「妳对面没坐人吧？」

    我摇摇头。他拉开椅子，坐下。

    我的喉咙有点乾，声音有点尖锐：「美乐呢？」

    熊寰霖笑笑：「嘘，别告诉她我来这，这是我的秘密基地。」

    我咬了咬下唇：「我知道了就不算秘密基地了吧。」

    他还是那样笑着：「妳别讲出去就好了不是吗？」

    我耸肩。

    饮料上来了，他抿了一口，满嘴都奶泡。

    我抽了张面纸递给他，他没接过，自己又拿了一张。而我的手尴尬僵在空中。

    他似乎是擦好嘴才发现我递给他面纸，才终于接过，和我道谢。

    我想我的脸色大概不好看吧。

    「所以，以后这里就是，我们两个的秘密基地。」他道。

    我轻声笑：「还有很多人会来这里的，这也叫秘密基地。」

    「可是彼此认识的只有我们两个啊，不算是我们两个的秘密基地吗。」他笑问。

    我讽刺地想，我明天就带秦承云来，这样就是三人秘密基地了，真好。

    但我只是垂眸，没多作回应。

    他见我没再回他话，侧过了头，专心看着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

    我喜欢他侧脸的轮廓。好像漫画人物那样的脸部曲线，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该怎幺说呢，算是凹凸有致吧。

    「呃，学长你和美乐吵架了？」我随意的问问。

    「嗯？没有啊。」

    我撇撇嘴，不再说话。我们一直都是那幺对不上频率，罢了。

    「美乐她，从来没有再表演长笛给我听过呢。」学长忽然低头说。

    我脑子「轰」的一声。

    他低垂着脑袋，我怀疑拿量角器从侧面量可以发现他的脖子和脑袋呈现九十度直角。

    我在心里暗暗祈求着：拜託不要让所有事都在这个时间点爆发，千万不要。

    「我明明是循着声音找到她的，她却不肯给我回去的路了。」学长的声音说有多沮丧就有多沮丧。

    她当然不，因为那从来就不是她的乐音。

    我抿了抿唇，迟疑道：「她怕你找到回去的路，就不愿意再回来了吧。」

    总觉得一切已经开始鬼打墙，我们文诌诌的说些自己都不懂的话语，以为对方能替自己理解。

    我评估了一下现在的状况，我认为不论是我、是美乐、还是学长，都不适合现在讲开。

    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想好了要在什幺时候告诉学长这个事实，不是以前、不是现在，但也许是不久的未来。

    学长沉默了一阵子。我不确定是多久，也许五分钟、也许十分钟、也许更久。

    难得的独处，气氛却是如此尴尬。

    学长叹了口气，拿出钱包放了钱在桌上，站起身。

    他背对着我：「我从来没想过要离开她。」然后走了。毫不犹豫地走了。

    ??????我知道的。可心还是碎了。一点点的、一点点的希望都没有。

    其实我都明白，不论今天事情如何发展，从学长跟美乐在一起的那一剎那，我跟他的未来就不会存在。

    喜欢一个人是件多幺累的事情。因为一个眼神、一个笑容而去行动、而去付出，好像傻瓜一般。有时候我也摸不透我自己，明明心烦意乱的什幺都不想管，却仍旧关注着他。

    你说人是不是很笨？

    我们总笑飞蛾去扑火，可我们何尝又不曾扑过火？

    窗外的天空湛蓝的讽刺，一朵云缓缓飘过，悠闲惬意好像在对比我的狼狈和心酸。

    我啜了口茶，喝不出该有的回甘。

    柜台顾店的老奶奶拿出了她的毛线悠闲的打着围巾，是条蓝白相间的围巾，已经完成了一半以上吧。我喜欢那个颜色，是漂亮的天空的颜色。

    「妹妹啊，妳怎幺都一个人来？」老奶奶推推老花眼镜，没有开始织围巾反而是看向了我。

    我耸耸肩，乾笑：「朋友刚好都没空。一个人来沉澱心情也很好。」

    「唉呀，年轻人多出去玩啊，来这个老茶馆喝什幺茶。」老奶奶无奈的摇头道。

    我微笑，不说话。

    我觉得我目前为止的人生都很精彩。也许没什幺朋友、没什幺乐趣，但是人生的价值是取决于自己如何认知的，因为我们都是为了自己而活。

    更何况我遇到了这幺多人，杨洛武、美乐、秦承云、学长??????

    我咬住下唇，有些纠结。

    好多好多故事，我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

    我传了封简讯给秦承云。内容删了又输、输了又删，按下那个传送键似乎成了史上最难的事。

    我放弃了。

    我还是太懦弱，害怕说出去后的秘密只会成为他人的笑话、害怕那珍藏的回忆会成为他人饭后的下酒菜。

    这会是多幺令我痛心欲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