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长莺飞》分卷阅读65

    他说完这字,忽然又笑了。楚澜笑的时候越发多,纪宵能分辨出来,只动了嘴角就是客套,眼角更加下垂些说明心情不错,而像现在这样,露出一点点牙,连睫毛的阴影都看得分明,眼睑处稀罕极了的卧蚕也终于显山露水——

    楚澜是真的挺开心的。可能因为碰上戳笑点的事,也可能是打心底觉得快乐。

    纪宵顶着这个后来被楚澜戏称为“劳改犯”的短发造型,莫名有了种能理解当年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只为搏美人一笑的固执了。

    春天来了又走,短暂得仿佛一个美好的梦境。夏日炎炎,纪宵的短发终于长到了楚澜喜欢的长度,侧面稍微剪短些,拿发胶往后捋,精神又帅气。

    他同时也在找租房的事。对纪宵而言,他每个月的生活费只够基本开销,利用勤工俭学和周末打工可以赚一些,纪宵不怎么花钱,多余的基本都存下来,如此一学期,也有了一笔可观的积蓄。

    邱志军到上海出差时找他长谈过一次,大意不过是邱榆现在国外上学,开销很大,她又不愿自己打工,假期还到处去玩,希望纪宵能理解他们的苦处。纪宵当然和颜悦色地送走了继父,心头生出一点恶毒的快感。

    那是邱志军的亲女儿,而他是家中顶梁柱。邱榆本身性格孤僻古怪,小时候看不出来,以为只是内向,长大后发觉不对已经晚了,只能继续供她念书。而据纪宵所知,她念的学校是不入流的野鸡大学,未来回国工作估计也要邱志军一手安排,如此对比之下,邱榆让邱志军夫妇心力交瘁,纪宵却自己活得自在。

    他从不找家里要生活费和学费以外的钱,也不惹事。等邱志军意识到性取向并不能成为评价一个人的标准,他想要重新付出父爱,可被凉透了的心怎么还能恢复到以前的样子呢?

    纪宵对楚澜提起这事时,对方远程给了他一个抱抱。

    “不过还是有好事,”纪宵低头写写算算,开着视频跟楚澜聊,“你猜怎么着?我昨天看房子的时候,发现有套就在我们校内,按着那个电话打过去,居然是认识的人。”

    楚澜因为夜深人静而犯困眯起来的眼睛睁了:“谁?”

    纪宵笑道:“王景瑗,那房子是她妈妈的,更巧的是——她妈是我们学院一个老师,下学期我可能就有她的课了。”

    楚澜:“啊?什么?”

    纪宵捂脸:“不过那房子她现在偶尔会住,比如那种有早课来不及的时候。也就是说,我要是租了她们家的房子,有时候会比较尴尬,你……你介意吗?”

    视频里的楚澜露出疑惑的表情:“她不是知道你只喜欢男生吗,我有什么好介意的?”

    纪宵:“她什么时候知道的?”

    楚澜:“我上次找过你之后回来,她问韩霭我们是不是一对来着。”

    纪宵:……

    仔细回想之前跟王景瑗全部的交集不过就一顿饭,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火眼金睛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冒了没什么精神,内容枯燥求原谅

    第39章 沙溪

    最后纪宵仍决定租王景瑗家的那套房子。不过房子还不能立刻入住,得等到大二时跟辅导员和系主任都写了申请才行。最近c大抓校园安全抓得很紧,对外宿资格审查严得很,纪宵没有特别正当的理由,能不能顺利批下来是个问题。

    王景瑗倒是随意:“反正那房子不着急出租,先给你留着,你要不能申请外宿,再联系别人就是了。”

    于是此事被暂且搁置,迫在眉睫的是即将到来的期末考。

    大一的上学期,纪宵靠吃高中的老本过了英语四级,成绩不算差,于是跟着大家一起报了六级的名。而六级考试和几门专业课考试加在一起,纪宵光顾着怎么不让高数和宏观经济学挂掉,考前一夜做了两套题就上了。

    考完后他对楚澜说:“听力结束的时候我满脑子的,‘我是谁这是哪我在**什么’。”

    楚澜——他现在作业大部分用英文写——理解不了纪宵的困窘,说:“你高考英语不是135吗,六级有这么难?”

    纪宵椎心泣血继续说:“然后看到,我觉得刚才还是……想得太简单了。那么几篇,问题我都懂,找不到答案啊。作文更懵逼,那几个小人在跳舞,我怎么知道传递了什么思想?谈恋爱不如跳舞吗?还是大家一起来尬舞?”

    楚澜:“……”

    他转手把这段截图发到高中同学群,正要开嘲讽,结果除了不考六级的樊繁,其他几个人都嘤嘤嘤着轮流要跟纪宵握手,吐槽大学六级“高考完的人都能过”全是扯淡。

    姜星河:“宵哥,我觉得六级吧,应该比我们专业课难一百倍。”

    周扬:“我宁愿去背民法通则!至少那字我认识!”

    几个没出息的人抱在一团哭,楚澜看完文献,回来翻了翻聊天记录,有点想退群。

    彼时纪宵还不知道大学六级将会成为他在c大四年生活中最大的坎,后来提起,比专业课和论文实习之流都更加让人心痛。他只欢欢喜喜地把剩下的课考完,然后拿着上学期成绩优异的奖学金,飞云南了。

    这趟旅行是楚澜提的,他放假得早,两个人回锦城还得偷偷摸摸谈恋爱,不如找个地方做义工也好,纯旅游也好,耗个十天半月再回家,纪宵了无牵挂,楚澜一说他就同意了。

    楚澜在当地已经呆了一周,大理阳光炽热,原本白皙的楚澜被晒得有点黑,肤色比以前更加健康。从机场接到纪宵时,对方尚是睡眼朦胧。

    楚澜自然地牵过他的手:“休息得怎么样?”

    纪宵打了个哈欠:“刚考完就过来,感觉像做梦一样。”

    早晨还只是存在微信里的恋人突然真实地站在自己面前,纪宵站在楚澜左侧,改左手去牵他,右手却搂住了楚澜的肩膀。他低头把下巴搁在楚澜肩头,朝他颈窝蹭了蹭,在他下巴轻轻地吻。

    头稍微偏开些,楚澜说话仍是带笑:“差不多得了,公共场合,小心有人看不过去当众替天行道。我们俩还没到殉情的时候。”

    连楚澜都会说笑话了,纪宵见好就收,但仍黏着他,慢半拍地从长途飞行的疲倦中品咂出了一丝喜悦,要是有尾巴估计能当场摇起来。

    两人先乘坐了从大理到剑川的班车,三个多小时的行程里,楚澜和纪宵共享一副耳机,靠在他肩上睡觉。他睡着不规矩,大巴偶尔刹车,楚澜便往前倒,整个人摇摇欲坠,纪宵**脆拉过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两只手抱着,这才舒服了些。

    他毫无困意,耳机里听着年代久一点的情歌,低头凝视楚澜。

    好像他还没有仔细看过楚澜的睡颜,说来也好笑,他们高中是室友,而楚澜每天赖床,光是喊他起来就能耗尽力气,拼了命跑去教室才不会迟到,哪来的时间偷看他睡觉;毕业旅行爬山那晚,两人还没在一起,只能惊鸿一瞥。

    纪宵的手指轻轻蹭过楚澜的额头,顺着描绘他的眉眼,越看越觉得喜欢。

    车上纪宵不敢造次,只能将手指抵在他的唇上,偷一个间接的吻。

    到了剑川又换了绿色的客运小面包车,楚澜大约没受过这种罪,一上车就悄声抱怨道:“早知道我让老张把车借我,他非说我要给他爱车蹭掉一块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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