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长莺飞》分卷阅读35

    填完志愿后,纪宵象征性地通知了自己家人一声,转身找了两份工打,异想天开地想要更加独立。仿佛不接受邱志军的生活费,他就有些底气一样。

    同学们大抵不乐意直接在群里报自己的志愿,姜星河这个脑子缺根弦儿的除外。该傻缺甫一填完志愿,就愉悦地宣布:“我第一志愿填s大的生物医学!”

    纪宵:“不是能上清华吗,恕我直言你有毛病吧?”

    姜星河得瑟地说:“不要看不起s大,好歹也是排全国前十的大学,专业也是一流的……再说了,你个单身狗懂什么,我这是为了爱情。”

    微信群里一片默契的省略号,单身狗们用实际言行表达着对学霸的不理解,以及深深的被无意秀一脸的牙疼。但这种事由不得别人,姜星河现在的男友是s大的学长,他既然执意如此,那必定谁都没法劝的。

    楚澜始终没冒泡。

    纪宵想私聊他,又怕到时候楚澜说戳他心窝子的话,比如张口就是“你死心吧”,之前的疤还没好全,纪宵一点也不愿再鲜血淋漓一遭。

    后来他才知道,那段时间,楚澜反复埋怨自己没考好,在严肃认真地考虑复读的事,坚决不愿意讨论任何与大学相关的话题,志愿还是最后樊繁和他妈一起,瞒着楚澜帮他填的……也是任性到了极致。

    他的阑尾炎刀口已经大好,整天奔波在两个打工地点也没有任何问题。纪宵从此记得要按时吃饭、不能吃饱就运动,否则说不定下次会胃出血。

    就是在这样忙碌的时刻,他突然在打工的甜品店里,迎来了楚澜。

    纪宵记得那是个非常炎热的午后,连梧桐树上高声喧哗的蝉都失去了力气,高亢地尖叫两声后归于沉寂。甜品店兼卖冰饮与冰激凌,在夏季生意兴隆,他忙得脚不沾地,完全没注意来往过客中是否有认识的人。

    店长大叔把雪顶咖啡与布丁放在盘子里:“纪宵,送去六号桌。”

    他“哦”了一声,单手端着,稳稳地穿过店里错综复杂的过道,然后在最靠里的单人座上,看到了熟悉的侧脸——单手托腮,拉开百叶窗的缝隙,呆呆地望着马路,他的眼皮睡不醒似的,额角有汗,衬衫脱下来放在一旁,露出内里的短袖tee。

    纪宵听到自己的心跳又没出息地加快,最后几步他走得踉踉跄跄,狼狈至极。

    他状况外地想,原来不管过了多久,再一次见到楚澜,依然会像初见他一样,觉得整个世界的光在一瞬间熄灭,只剩下他的眼睛,成了指路的灯。

    而纪宵顺着这条路,看不到前方的景色,摸索着前行,坚定又委屈,忍受着诸多不确定,仍旧毫不退缩。这些构成了纪宵为数不多经历中,对于“爱情”最初的印象,它一点也不浪漫,甚至不动人,只余下满腔热忱,以及他前所未有的勇敢。

    听上去颇为悲壮,他只知道自己早就一败涂地,没法对楚澜放手。

    他把咖啡和布丁端到桌上:“……楚澜,好巧啊。”

    “我听辛恩说你在这儿打工,今天路过,来坐坐。”楚澜省去了寒暄的细节,喝了口咖啡,喊住准备扭头逃走的纪宵,“对了……我被港中大录取了。”

    那个七月的星期三,直到黄昏,纪宵都恍恍惚惚,不知身在何处似的彷徨。

    他脑中反复回荡着楚澜的话。

    楚澜句句在理,字字珠玑,而纪宵听着,脑中只有一片空白,耳畔全是轰鸣声。

    “当时我妈看到港中大今年在内地招生的通知,提前批第一志愿就报了。好似我们省报的人特别少,我分数最高,就直接录取……不过我差三分才能上f大,现在录取通知书到手,再闹着要复读,感觉对不起我妈。”

    “我看到c大的分数线了,你没问题的。以后你在上海我在香港,挺好的,不是吗?假期回来,遇得上合适的机会,大家再一起坐坐——我们还是朋友,好么?”

    纪宵应该茫然地点了点头,然后店长叫他,他便如蒙大赦地跑了。

    录取通知书到手,又是几天后了。纪宵说不上自己的心情,仿佛一切都变得十分麻木,全然无法释怀,可他奈何不得,只能屈从于现实。

    c大的通知书喜气洋洋,安安稳稳地躺在书桌上,而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雀跃。

    每年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人千千万,他或许是最不开心的一个了。

    他和楚澜即将相隔千里,每每想到这层,纪宵便如同被扼住了喉。

    第21章 重逢

    七月,夏日炎炎,大家都陆续收到了通知书,决定了此后的命运。

    翟辛恩与纪宵继续是同校同系的好友,前往长江三角洲。姜星河留在省内知名学府,做他们的后盾。周扬北上,考了京城某重点大学,出人意料地选择了为社会主义法制建设奉献青春与热血,而樊繁则南下继续学业,成了离楚澜最近的人。

    纪宵感到颇为安慰的是,至少楚澜录取的消息,他第一时间从楚澜口中听到,而非等到许久之后,才从旁人处得知。

    他能理解楚澜的心情,但不代表他就爽。纪宵也是普通人,难免颇有微词,谁都不喜欢被吊着,可他日复一日地在跟自己的“算了”中,继续犯贱——哪怕很多年后,纪宵想起这段时间,都会心有戚戚。

    他讨厌这样的自己,却又隐约有着某种预感,并凭借这渺小的希冀支撑着,还能继续与楚澜谈天说地,惟独不谈感情。

    自从那天在甜品店短暂的寒暄后,楚澜仿佛人间蒸发了。此人不喜欢社交,朋友圈偶尔发的照片,全是他家的狗和读书笔记,无聊得很,这下连狗都不发,纪宵不得不奇怪,他给楚澜发过几次信息,对方也无一例外的没回。

    纪宵满脑子被“楚澜被绑架了”和“楚澜生重病了”充盈,直到樊繁主动联系了他。

    加了微信以来,纪宵倒经常被樊繁刷屏——照理来说,他们两个不太熟,但日复一日互相点赞,偶尔评论交流,竟然也算作好友了。

    私信框中,樊繁发来的第一条消息,好像看透了他的心思:“阿宵,是不是特别纳闷最近怎么都看不到阿澜?”

    吊足了纪宵的胃口,她才说:“阿澜去欧洲散心啦,七国自由行,特别酷。”

    纪宵那些关于绑架和绝症的韩剧猜测立刻化为泡影,他松了口气,给樊繁发去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本来吧,我是觉得咱俩的关系略诡异的。”樊繁发来一大段话,“我是楚澜的好朋友,于情于理都应该替他说话,但这件事他跟我说了之后,我感觉很愤怒,他实在太不是个东西了,跟他说了也没用,于是厚脸皮来找你了。”

    纪宵发过去一个问号:“什么事?”

    樊繁:“你有多喜欢楚澜?”

    纪宵:“……”

    他被问蒙了,一时竟不知该先质疑楚澜的嘴上没门还是愤慨樊繁的开门见山,等他纠结半晌也没结果,樊繁幽幽地说:“算了吧,我看你嘴上说着喜欢楚澜,实际上他一不理你,就要放弃了。但人之常情,不怪你,就这样也挺好。”

    纪宵打字的手指忍不住一顿,旋即加快了速度。

    “你别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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