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长莺飞》分卷阅读26

    他脚步没停,猝不及防鼻子撞上纪宵的肩膀,痛得楚澜差点要发作。越过纪宵的肩,他的眉毛蓦然皱在一起,声音都沉了一个八度:“你来**什么?”

    校门近在咫尺,五中复古风格的侧门边站着个穿短裙的女生。她实在漂亮,这时脸上的表情却委屈,她一见楚澜,即刻往这边走了两步,听到楚澜这句话,顿时停在了原地,眼睛微微睁大,好似很不能接受楚澜的态度。

    “楚澜……”宋诗咏双手在身前交叠,修长的手指拧在一起,“我……对不起……”

    她生平没学过如何道歉,骄傲得像一只孔雀。但之前的确做错了事,分手后的这段日子坐立不安,依旧想要见楚澜一面。

    打过腹稿的话这时在楚澜的冰冷前彻底地被遗忘了,宋诗咏的“对不起”憋在喉咙里,像哑了火。而纪宵下意识地去看楚澜,他退开一步,本能地留给这对曾经的怨偶一些私人空间,正要自觉地说“我先回宿舍”却突然被楚澜一把拽住。

    楚澜接过纪宵拖着的行李箱,客客气气地说:“我自己过去就行,你先回吧。”

    纪宵听出他语气中的冰,还没反应过来,先点了头,眼看就要从善如流地回去。他走出几步,立刻回头。

    楚澜一步一步走得非常平稳,几乎没有任何迟疑,跟不认识宋诗咏似的从她旁边掠过,然后嘴角扬起,仿佛很开心,和他的妈妈打了招呼,把行李箱搬进后备箱,一气呵成之后绝尘而去。

    留下宋诗咏站在原地,成了个不折不扣的笑话。

    她在锦城高中生的圈子里几乎无人不知,漂亮,家境好,有气质,所有的一切都能弥补成绩不那么优秀的缺憾。而她和楚澜的事也很闹了一阵笑话,现在她拉下面子来找楚澜,还被对方当成空气,好像她是来求复合被拒似的。

    宋诗咏几乎要哭了。

    她低着头,竟有一张纸巾递到眼皮底下。宋诗咏愕然地抬头,见是去而复返的纪宵,秀气的柳叶眉微微上挑:“你是……?”

    纪宵笑得温暖和煦:“既然都已经结束了,其实你没必要来见他的不是吗?”

    宋诗咏拒绝了他的纸巾:“我们两个的事轮不到别人评头论足。”

    纪宵不恼,把那包纸巾收了起来,慢条斯理地说:“做了错事这么久,巴巴的来求原谅。早就知道结果,这又是何必呢?放过自己也放过楚澜——他从不回头的,你应该比所有人都明白吧。”

    这话不知是哪个字触到了宋诗咏,她对纪宵怒目而视,只觉得眼前这个看上去整洁清秀的男生说话实在太难听,恨不得揍他一顿。可他说的又没有一句不对,一次次戳在痛处上,揭开了宋诗咏不忍彻底放弃楚澜的心思。

    她最终把鲤鱼乡123往肩上一背,扭头就走。

    走之前还不忘留下狠话:“那也是我甩的他!”

    纪宵目送她离开,背影看不出任何逃避和溃败。他没来由地想,或许宋诗咏真是来道歉的呢,毕竟楚澜头顶呼|伦贝|尔大草原整半年,着实气得不轻。事到如今,还谈什么对得起对不起?反正楚澜不会回头。

    起先翟辛恩对他说,纪宵不信,他知道楚澜心软。现在目睹他心冷如铁的一面,竟又有些动摇了。纪宵叹了口气,把手抄进裤兜,慢慢地往宿舍楼走。

    是非分明的人,他更加不能放手了。眼看楚澜对他一步步地解除心防,纪宵原先那“安静做他最好的朋友”的宏愿魂飞魄散,取而代之的是他许久都不曾有过的强烈占有欲,想要直接将楚澜变成最亲密的人。

    “我喜欢楚澜,很喜欢,不至于茶饭不思,但我每一刻每一秒都想着他。”

    “想要爱他,拥抱他、亲吻他,让他永远都离不开我。”

    纪宵深吸一口气,头一次领略到了生性温吞的自己原来还有“占有欲”这种激烈的感情。而这种激烈一旦被发掘,即刻如同释放了心底的猛兽,一发不可收拾了。

    这只猛兽被他苦心孤诣地压抑了两年半,随时都在折磨他,拉扯他。

    狭窄的笼子已经装不下了,到了极致跃然而出,才发现已经生长成了傲慢又美丽的模样。仰天嘶吼,全都是他心底的渴盼。

    不能不说的,但如果楚澜再拒绝,纪宵没脸、也没可能再当他的朋友了。暧昧不明的状态总有一天要挑破,与其把主动权让给楚澜挑挑拣拣,不如自己推个难题给他。

    左不过是道选择题,好歹还有一半的胜率。

    纪宵抬起头,五中的紫藤花在一场雨后凋零了,稀稀落落地铺满一地,香气混合在潮湿的空气中,泥土与花成了浑然一体。

    他歪歪扭扭、站没站相地靠着一棵树,发了半晌的呆。

    纪宵安稳地度过了高考前最后的日子:六点半起床,去操场跑三圈,再做二十个引体向上,回宿舍冲个澡,买好早餐去教室自习。一天的学习张弛有度,偶尔还放松看两集灌篮高手找找热血沸腾的感觉,等到6月5日晚上,他的状态不能说不好。

    翌日被闹钟打断了美梦,纪宵又检查了一遍考试要带的证件和文具,换了件纯色t恤,混在寄宿学生的大部队里上了学校专门准备的大巴。

    前一天踩点时他专程注意过,他和楚澜的考场隔得不远,于是几乎理所应当地,纪宵在刚进考点不久就遇到了楚澜。

    他大概早上刚洗过头,发梢还是湿润的,提着一个透明的塑料文具袋悠然地往教学楼走。四中的校园不如五中漂亮,建筑冷硬,很有铁血风格。

    而楚澜仿佛误入战场的诗人,披着一身飘逸的长衫广袖,不疾不徐,好似没有能够动摇他的任何,闲庭信步一般,看不见隐藏的烽火狼烟。

    他几步跃上台阶,看见纪宵时,冲他眨了眨眼睛。

    四下人潮涌动,到处都是满脸沉重的考生。也有左顾右盼的,不多时就被严肃的气氛传染,跟着端正起来。高考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调动大家的紧张感,可楚澜看上去仿佛愉快过头了。

    纪宵停下来等楚澜,两个人肩并肩,周围偶尔有小声的谈论,但更多人沉默不语。

    他撞了下楚澜的肩膀,轻松地说:“休息得好吗?”

    “不怎么样。”楚澜难能可贵地笑了笑,天生上扬的唇角使得这个笑显得格外真诚,“三点多醒了一次,五点多醒了一次……不过这样总比睡过头好。”

    纪宵表示赞同,接着又是无言。

    人流在每一层楼分出一股,活像逆流的河水的分支。他们的考室楼层到了,纪宵还要往后走一些,他往走廊窗外一瞥,看见了锦城旧城区的建筑,鳞次栉比,看上去有种陈年的颓废美感。

    楚澜已经排在了安检队伍的最后,微微抬着下巴,去窥视那张表。纪宵停下来,放轻了声音:“楚澜,考完有什么安排?”

    他不明所以,先是疑惑,到底回答了:“还没想好。你呢?”

    纪宵摇摇头:“我也没有,可能待会儿写作文就想到了。”

    **科打诨最放松气氛,楚澜闻言踢了他一脚,鞋尖抵在纪宵小腿上稍纵即逝。一切都是熟悉的,包括楚澜带笑的声音:“混蛋吧你,好好写,别想七想八。”

    他被监考老师催着走开,背过身去倒退着前行时,非常夸张地朝楚澜敬了个礼,成功收获了他骂“神经病”的口型。纪宵觉得霎时间全身上下哪里都舒坦了,差点吹着口哨进了考场,连带着拉长一张脸的陌生监考老师都那么可爱。

    铃声响,纪宵蓦地有种预感,他会考得非常、非常好。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楚澜的确不讨喜 我承认 但他会变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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