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午夜场》第二场 磨合(中)

    第二场 磨合(中)

    知道自己只是某人疗伤取暖的工具人,有什幺感觉?

    坦白说——他觉得还好。

    本来一开始就是一夜情,谁会去期待什幺缠绵悱恻的浪漫情怀?真有一丁点想发展下去的心思,也不会天一亮,立马谢谢招待,走时的姿态俐落潇洒。

    也正因为这样,他可以毫无悬念地忘掉,对他没有意义的人,何必费心去记。

    爱情这回事,他并没有多强烈的嚮往,大学谈过恋爱,当兵时被兵变,也觉得还好,他并没有喜欢对方到会伤到心的程度。

    后来觉得,大家合则聚不合则散,不必定要用那三字魔咒綑绑,说了爱,无形中也多了责任与束缚,先情淡的那个叫负心薄情,人人挞伐,压力太大了。

    还有他哥,前阵子本来还满心期待,看这部爱情预告片什幺时候会正式上档,结果——还没上映就下档,换来的是伤心伤神伤自尊。

    他不觉得爱情有那幺美好,至少没有值得到让他去受那苦果。

    堂哥们说,他心性还不定,他也承认,身边来来去去过的女人不在少数,但是挖空脑海也抓不出一个特别值得铭刻于心的名字。

    他下楼来,绕往茶水间装水,一面思索他与虞晓寒目前的状态。

    总之是回不去一清二白单纯好同事的定位了,不过没有掺进更複杂的感情纠葛,他其实还满庆幸的,至少相处起来简单多了,没有过多的压力。

    茶水间里有人,他本想装个热水就走,那人偏首朝他望来。

    「嗨。」他先打招呼。

    对方很快别开头,过了几秒,又转回来,沉默地伸手向他要保温杯,注入她沖好的茶,又递还给他。

    他嗅了嗅,浓浓的红茶香,没有任何奶味,应该不是在整他。

    他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盯着她微红的耳廓。

    ——所以,她其实是害羞,只是害羞而已,对吧?

    他笑出声,虞晓寒面无表情瞪他。

    比起昨天以前的臭脸,现在这个,完全称得上是和颜悦色了。

    杨叔魏适应力强,很快地调整标準,接受了她的面瘫——这样,应该是没在生气了吧?

    虞晓寒越过他,举步欲走,他反手一握,捉住了细腕。「中午一起吃饭?」

    她仰眸,他举高左手的保温杯,补上几句:「妳请我喝茶,我请妳吃饭。」

    她抽回手,离开以前,他听见很轻、很细,低不可闻的一声:「——好。」

    他原来的意思,是要请她到附近餐厅用餐,但是接近午休时刻,她拨了内线过来,告诉他:「去天台。」

    天台?

    他一头雾水,搭电梯上去。

    基本上,顶楼是不开放一般人进出的,只有少数高阶主管,还有他这种——嗯,皇亲国戚的特权,哪里会去不了?

    推开天台铁门,见她坐在女儿墙下,地上已经铺好餐巾,以及保鲜盒。

    「哪来的?」他凑近研究了下。寿司和三明治卖相看起来还不错,但用来盛装它们的保鲜盒是家用式,不太可能是外面买来的。

    她埋头布餐,低嚅了句:「我习惯自己带午餐。」

    所以她从他家走了以后,不但能把自己打理得一丝不苟、精神奕奕来上班,还有余裕秀秀厨艺自带便当,简直神乎其技。

    杨叔魏自叹不如,看着摆出来的食物样式及分量,直觉冒出一句:「看不出来妳食量这幺大。」

    「……」纤手一顿,完全不想搭他的腔。

    话一出口,他便自觉讲了蠢话。

    白痴啊!这哪是一人份的食量。

    看起来就是原本便预计要跟谁共进午餐,才会事先备了两人份。他决定自作多情,当那个人是他了。

    拿起一个三明治,愉快嗑掉,再继续朝寿司进攻,吃得一脸满足。

    她手艺真好,醋饭泡得恰到好处,放了一早上米粒依然q弹,他一口接一口,吃到停不下来。

    「你有特别喜欢吃什幺吗?」一般的家常菜色,她还做得来。

    还吃到可以点餐?!杨叔魏本能回道:「不好啦,说好要请妳吃饭的。虽然我没有妳的好手艺,但好吃的餐厅我知道不少间,以后换我买上来。」

    以后?

    他说得顺口,没细察自己应诺了什幺。虞晓寒唇角几不可察地微扬,低应:「好。」

    吃饱喝足了,杨叔魏搁筷,接过她由保温瓶倒出的鲜榨澄汁,讚叹。「妳太强了,到底有什幺是妳不会的?」工作能力一流,厨艺又讚,入得厨房、出得厅堂……

    喔,对了,进了卧房也是甜美又可口,完全女人中的典範啊!

    「我是在育幼院长大的孤儿。」她突然冒出一句。

    「咦?」

    「所以不能不会。」育幼院里人手不足,年纪大的要照顾小的,大事小事看到就要帮忙做,所以不能不学,不能不会。

    她口气淡淡的,说来平铺直叙,从来都不讳言自己是被遗弃的孩子,但是接触到他柔软下来的眼神,仍觉一阵暖。

    他的心,很软。

    这点,她很早就知道了。

    他对谁都好,常被说博爱滥情,但其实,他真的就只是心肠很软而已,对弱者无法不呵护。

    「不过还好,后来有杨总,他真的帮了育幼院很大的忙。」

    「二堂哥?」

    「嗯。育幼院经费不够,有一年,杨爷爷跟他一起来,送了保暖的冬衣和玩具,以前偶尔也会有一些公众人物做这些事,但就是一次、两次而已。杨总不是,他从那年开始,就没有停止过。出钱修补破损的房舍、资助院童求学的经费、让大家吃饱、穿暖一点……很多、很多人,都是他恩泽下的受惠者。」当然,也包括她。

    原来仲齐哥有这幺佛心?他都不知道。

    「所以,妳想报答他,才会来丰禾?」

    「对。我十六岁就半工半读,进来丰禾工作。」她不怕谈,只想让他了解,更多一点的她。

    过去很苦,但那些吃过的苦,都可以累积成为能量,让她变得更强,只有更强,才有能力回报他人施予的恩。

    于她、甚或整个育幼院而言,杨仲齐是上帝赐给他们的神蹟,这些年来,始终被她摆在最仰慕敬重的那个位置,只要能还报他于万一,她绝无二话。

    杨叔魏听得有些不忍,移坐过去,张手揽了揽她的肩。

    这样听下来,他都忍不住要想,她究竟爱仲齐哥爱多惨呀?

    由恩生情已经够悲情了,还得苦苦隐藏压抑,扮演好他的称职好帮手,夜来独自舔伤,想到她昨晚委屈低喃的那句——「我等你好久」,丝丝缕缕、无尽缱绻,都要替她掬一把辛酸泪了。

    虞晓寒顺势倾靠过去,枕着他肩侧,垂下眼眸。

    看起来——就像是在教堂刚刚告解完,本宫乏了的傲娇姿态,一贯清冷的面容上,隐隐揉入一抹安然与……信赖。

    对他,不必设防。

    「有机会,带你去育幼院走走?」她模糊地轻哼。

    「好啊。」虽然他没仲齐哥那幺本钱雄厚,但偶尔贡献一点私房钱他还做得到啦。

    伸手抚抚她的颊,嘴角不自觉勾笑。

    她是个很得人疼的女孩子,让人无法不喜欢。

    这一点他并不讳言,打一开始,她就很得他的缘,否则他何必老拿热脸去贴她冷屁股?跟她相处很舒心自在、无负担。

    还不到爱,但,很喜欢。

    喜欢她、喜欢在一起的感觉、喜欢她柔软好抱的身体——他对自己的慾望一向诚实。

    还有,她醉后偶然流露的憨态,与平日形象判若两人的反差萌。

    「欸,打个商量,下次有机会的话,试试看喊我的名字——我是说在床上。」老叫着别人,多少还是会有一点点灭火。

    「……」

    「好不好啦!」他超想听的啊!光想都觉得**。

    「……」

    「哈啰!呼叫火星人。晓寒?宝贝?美人儿——」不吭声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少了几条颜面神经反应,他通不了灵啊!

    「……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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