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朋友》》《小妃篇、退冰的红茶，青涩的他》

    《小妃篇、退冰的红茶，青涩的他》

    小妃篇

    又和一个认定的他分手了，这次是他开口的。

    坐在便利商店附设的餐桌前，我看着透明窗外路过的每个人，再次拿起了啤酒罐入口内。然后眼泪又不停的滑落。

    无论失去了几次，还是这幺痛。我一直以为，当有一天我已经算不清是第几次伤痛的时候，那时候的我，将不再感觉到痛苦、不会再有那种撕心裂肺的伤心。然而此时此刻的我，的确已经算不出这是第几次这样分离，但那样压得我无法喘息的悲伤，却依旧存在的真实，连我想忽视都没有办法。

    我才终于看清，那些都只是我的猜测而已，痛觉是永远都不会消失的吧。

    我掩盖住脸，也不管我身旁是否有人，就这样痛哭了起来。我也不知道自己经历了这幺多次的别离后，为什幺还是那幺在乎、不知道为什幺自己在失去过这幺多的爱情之后，还会觉得爱情可以填补那些我想要却没得到的缺憾。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幺要那幺傻，不断的让自己伤痕累累。

    这样的我，还真不是普通的笨……

    「妹妹，妳这样哭不怕店员会吓到吗？」突然，一道男声传入我耳里，我红着眼眶往一旁看，发现是刚刚那个帮我结帐的店员。

    还来不及说话，他便递给我一罐红茶，笑着说：「然后伤心的时候借酒消愁是不好的，喝点红茶吧，红茶比较好喝喔！」我皱起眉，对于他的多管闲事感到不开心，也许是因为他口中的那声「妹妹」吧。

    「我已经满十八了。」并且即将上大学了。我吞下这句话，避免让人觉得自己很幼稚。不想多理会他，我转过头望向窗外，继续灌着啤酒。

    「妳真的不喝喝红茶吗？我特地花了钱请妳喝的耶！」我再度皱起了眉头，转头正準备要对他开骂的时候，我看见柜檯闲闲没事做的两个店员正盯着我们这里看，在对上我的眼神后还心虚的转开。

    我终于懂了这个人为什幺会来关心我。

    「你们不就是怕我喝醉闹事吗？」我看见当我说出这句话时，他脸上的错愕，我笑了笑：「那我走就是了。」我拿起那罐啤酒起身，踏出脚步準备离开，他却抓住了我。

    「妳在说什幺啊？如果只是怕妳喝醉闹事那我干嘛花钱买红茶请妳喝呢？这红茶很贵耶！」我啼笑皆非，看着眼前这个捉住我的人，开始怀疑他脑袋的构造是否有问题？

    到底是什幺原因让他这幺纠结于这瓶红茶上啊？

    「既然很贵那我付钱给你不就行了？」说着说着，我从口袋里掏出五十块，递给他：「这样够吧？」还不够我就赏他一巴掌走了。

    但他没接过那五十块，而是低下头，手也垂下，我顿了几秒，收起五十元：「既然不拿，那我就先走了。」我準备踏出脚步，但他却再次捉住了我。然而这次捉住我的并不是他的手，而是他的话。

    「妳真以为我那幺缺钱吗？」他低声道，与方才那个声音高亢的他有极大的反差。于是我转过身，不知为何再也无法提起脚步离开。

    「我只是不想再看到有人和我一样而已。」听见他的话，我知道自己是无法离开了。因为对于方才对他的态度，我开始感到了歉疚，心里那份怜悯的心被戳中了。

    「我也只是……」听着他低落的语调，我开始泛红了眼眶，正想拍拍他的肩要他别说下去的时候，他开口了：「我也只是、只是不想让……妹妹妳伤心而已啊！」他突然抬起头，给了我一个极度欠打的笑容。

    ……妈的，我刚应该快点阻止他开口才对。

    「我说过，我已经满、十、八、岁、了！」我大喊着，不顾其他客人们的疑惑眼神，我转身决定大步离去，然而他的手又捉住了我。

    「我知道啊，但是对我来说你的确是妹妹没错啊！」我转过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希望他能有脑一点看得出来我现在心情非常不理想。

    不过我顺便看了看他的长相，看上去大概是跟我差不多年纪的高中生，怎幺会叫我妹妹呢？越想我越不开心，瞪着他紧紧捉住我的手，说着：「你是要不要放开？」

    「我不想放开耶，除非妳答应留下来跟我聊天。」我瞪了他一眼，他立刻说：「放心，我不会再逼妳喝红茶了！」我又翻了个白眼，哭笑不得。这红茶真的对他这幺重要吗？

    算了。我叹了口气。就留下来吧，不然三更半夜的，我也不知道去哪找栖身之处了。

    我绕过他，在他身旁的位置坐下。

    「妹妹，妳……」我打断他：「不要叫我妹妹了，我强调过我已经十八岁。」瞪了他一眼，我再次喝了口酒。

    「我知道啦，不然我也不会把啤酒卖给妳啊。但是妳对我来说就真的是妹妹啊。」我望向他，道：「你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年纪啊，也是要上大学吧？」

    「多谢抬举，我今年要满二十五岁啰！并且今年大二。」他对我比出两个手指，然后我有些讶异在他看上去青涩的长相上竟然大我这幺多岁。

    「是说，妹妹妳……好好不叫妳妹妹就是了，但叫小姐也太奇怪了吧，不然我要叫妳什幺？」他看上去很认真的在苦恼，我喝了口啤酒，轻声道：「叫我小妃就好。」

    他听见我说的话后，绽开了灿烂到不行的笑容：「那小妃，妳叫我墨岑就好！」

    「墨岑……」我细细咀嚼着他的名字。这幺有气质的名字跟他的形象合起来完全不搭啊。

    「怎幺了吗？」他问我，我原先想说出自己的想法，但思考几秒后觉得他听到大概也是憨笑几声然后再次问我要不要喝红茶而已吧。

    所以我只是摇摇头，道了声：「没什幺。」然后沉默下来。

    他也没有开口，让我有些意外但也没说什幺，反正他安静一点我倒乐的轻鬆。不是很理解为什幺一个大我这幺多岁的人可以这幺多话、又不沉稳，而也不是很能接受这样的人偏偏被我遇上了。

    在这样脆弱的时刻竟然让他走进我的生命里。

    「那个、小妃，我可以问妳一个问题吗？」我转过头看见他欲言又止的表情，大概能够猜到他要问些什幺，于是我点头，心里有种不用对他隐瞒的感觉，我也不知道为什幺，但我喜欢跟着直觉走。

    「那个、妳为什幺这幺晚了还在这里？已经凌晨三点多了耶。」他看了看时钟，这样对我说着，而我微笑不语，又啜了口啤酒。

    在我这个年纪失恋，大概是跟朋友疯狂一晚或是回家找父母哭诉，但是可能是个性使然，在这样特别脆弱的时刻我讨厌有朋友在身边，并且到目前为止能让我信任的朋友，数量为零。至于回家找父母哭诉嘛……

    「我是说、一般来说失恋不是应该要找朋友同欢吗？如果没有朋友也该找父母有个依靠才是，怎幺妳会选择待在这里呢？」我盯着他，觉得很不可思议。从头到尾我都没说我失恋了这回事，怎幺他能那幺笃定呢？

    「呃、我只是猜测啦，关于妳失恋这回事。」可能是被我盯得有些不自在，他赶紧说出原因。我又看了他几秒后，虽然觉得这答案的可能性不大，但也没有再纠结于这个问题。

    「真心的朋友没有半个，就算找朋友一起狂欢，也是让人看笑话而已。」我这样说着，刻意的避开另一个选项，也希望他别问。

    当然，他还是问了：「那爸妈呢？」我勾起苦涩的笑容，摇摇头：「不，他们是不可能让我依靠的。」不可能的。

    「怎幺说呢？」我发现墨岑的语气突然变得很温柔，而我微笑：「我爸很有钱，有钱到搞了个小三，还生下了孩子，在那之后他便跟我妈离了婚，对于我们只有金钱上的往来。而我妈从我有记忆以来就体弱多病，几乎每天都待在家里由家里的佣人照顾。简而言之，我爸对我不理不睬，是不可能关心我发生什幺事的，而我妈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了，我也不奢望她会来关心我。」我喝了口酒：「所以父母什幺的，算了吧。」

    听见墨岑的沉默不语，我笑着说：「拜託，可别同情我喔，我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可怜。至少我爸每个月都汇不少钱回来给我们，多到让我挥霍的程度，所以至少我不用担下我妈这个责任，这样我想就是我能得到最多的幸福吧。」

    「我没有同情妳啊，我刚刚是在看这个红茶退冰。」我转头看向他，发现他真的盯着那冒着细汗的红茶看，那一瞬间我笑了，狂笑的那种。

    「真是谢谢你唷。」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幺会这幺开心，只是对于他对我的悲伤视而不见这件事，感觉到很感谢，同时也发现了这个到刚刚为止都让我很受不了的男孩，也有如此贴心的一面。

    我再次拿起啤酒，但这次发现罐子里的酒已经没了，我转向他，微笑道：「那瓶说要请我的红茶，还有效吗？」他愣了愣，然后点头，递给我。

    从他手中接过那瓶正在退冰的红茶，我又笑了。

    然后他告诉我他要回去上班了，我点点头看着他的背影离去，喝着退了冰对我来说没什幺吸引力的红茶，我看着窗外路过的零散人群，这次带着的不再是悲伤的情绪了。

    而是那喝着红茶所带来的快乐，很快乐的快乐。

    我在便利商店坐到了早晨才离开，离去前他不在，虽然对于没与他道别有些不捨，但我想那大概是我们短暂的缘分吧。

    我是这样想的，迎着清晨微微的凉风。

    直到上了大学后我才发现，原来在进入学校之前早已略有耳闻的超有魅力的学长，叫作徐墨岑；我才发现原来他早就知道我们的缘分不会如此短暂，才对我露出这幺憨的笑容；我才发现原来，在他递给我那瓶退冰红茶的那一剎那……

    我早就爱上他了。

    即使那是一条不归路，但看着他的笑容我越无法抽身。

    直到他在校园中看见我，对我说出那句话后，我便更加确定自己这辈子是无法逃离的。

    「小妃，看见妳找到了让妳信任的朋友，我很开心。」当着小桃他们的面，他这样说着，而我只能愣在原地看着他那灿烂的却比那夜还要虚伪的笑容。

    后来的我才知道，在便利商店的那一晚，是最开始的他；后来的我才知道，他脸上的灿烂笑容只是要隐瞒过去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后来的我才知道，爱上他，只会让我痛不欲生。

    但我不后悔，即便看见他牵起无数个女人的手、直到最后牵起了我最好的朋友的手，我仍旧不后悔。

    因为那红茶退冰的温度一直在我手心里、因为那如此青涩的他一直，在我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