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朋友》》《八、晕染笑容的眼泪》-2.

    《八、晕染笑容的眼泪》-2

    8-2

    「想要忘记你，要忘得彻底，转身却四周围都有你。」──《想要忘记你》张婧。

    感受到春天的气息，在我準备踏上旅程的这天。

    清晨六点十一分，进入台北火车站，等待二十八分的火车，在月台等车的几乎都是学生，很少坐火车的我，并不知道这是否正常，但单看这样的人数，上火车之后应该会有位置可以坐吧。

    因为离火车进站还有一些时间，精神饱满的我不想看包包里的小说，只好开始观察身边的每个人。有一对学生情侣站在我旁边，牵紧彼此的手，让我赶紧转过眼神。待会会有很多让我情绪激动的事情，关于徐墨岑那段，先省省吧。

    我放眼望去，几乎每个只身的人都低头滑手机，反之一直左顾右盼的我，就有点突出。我也不想太突出，但此时此刻我真的不想拿出手机，我的手机很空虚，空虚的只有几封讯息，而那当中，当然包括……

    算了。

    别再想了吧。我摇摇头，然后看着地上的红灯亮起，火车进站，我踏进车厢，轻鬆的找到了一个位置坐下。

    我拿出放在包包里的小说，翻开墨色的《初季》，剧情跟我现在的处境有点像，因为我现在準备要回到最初的最初。

    《初季》大概是说明一个女孩，从纯真变成黑暗，之后遇上了一个天真又爱天马行空的男孩，跟他相处久了之后，女孩开始一点一滴的找回从前单纯的感觉。这算是墨色的小说里，气氛满明亮又清晰的一本了。

    而即将回到最初的我，又该用什幺样的心情去面对呢？

    而今天，很反常的我竟然翻没几页就看不下去了，也许是因为一开始的剧情太黑暗的吧，太贴近现在黑暗的我。

    我叹了口气将书阖上，然后塞进包包里。火车渐渐离开地下隧道，我转头，看着对面窗户慢慢映出的风景。

    火车上很安静，每个人不是在玩手机就是补眠，这让我感觉很好。于是我看着逐渐熟悉的场景，跟随着火车缓慢的进入我的过去。

    当车上报出「桃园」这两个字后，我踏出车厢，正式的回到我的过去。

    走出火车站，我坐上计程车，报上一所国中的名字，然后计程车开始行驶，我的心情也慢慢的开始紧张着。

    也许回到过去，会让我释怀些什幺吧，我也该真的放下了。

    这或许是我没有太抗拒暖暖的原因，潜意识里，我也认为自己该回到过去了，去释怀一些不该放在心里的事情。

    计程车在国中前停下，我付了钱向他道谢，然后走进校园，跟警卫说我是来看老师的，接着拿出健保卡给他。

    「不要打扰上课喔。」我向他点点头，然后往老师办公室前进。

    其实我根本不确定当初的老师到底在不在，也不确定他们在哪个年级的办公室，但我就是很想回来看看，即便已经过了十几年了。

    「是未日吗？」当我快接近导师办公室时，背后突然传出声音。

    我转身，看到有些白髮与皱纹但依旧看得出是当年那位老师的女人，我微笑，点点头，老师微笑，向我走过来。

    「妳跟国中时长得很像。」她伸出手轻抚着我的肩膀，可能是上了年纪，此刻的她比多年前还要温柔、还要慈祥。「这幺多年了，妳依旧是让我忘不了的学生，妳毕业之后，我还是很挂念着妳，很想知道妳之后过得好不好。」

    「老师，谢谢您，我过得很好。」至少在某一方面来说，我是很好的。「这次很不容易有了时间，想说来看看您，看到您也过得很好我也放心了。」我微笑，即便听来像是场面话，但有一部分也是我想讲的。

    「谢谢妳啊，要不要进来坐一下？」老师邀请我，而我摇摇头，说声不用了。毕竟我今天还要去别的地方。

    「好吧。」老师点头，若有所思的沉默了几秒之后再度开口：「那……妳妈妈还好吗？」似乎是害怕触碰到我的伤口，很小心翼翼的问着我。但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我了。

    「她在我高二那年就过世了。」我用淡然的语气说着，这也是今天的我该学习的。

    「……这样啊，真是辛苦妳了。」老师用心疼的眼神看着我，我微笑，摇了摇头：「没事，我已经决定要让那些过去了。今天看到您真的很开心，我后面还有别的事，先告辞了。以后有机会会再来看您的。」

    「等等。」她叫住我：「过几年我可能已经退休了，妳在这里等我，我给妳我的电话。」她不等我回应就走进了办公室，我便站在办公室外等，大概一分钟后她拿着一张纸条出来，递给我后，微笑的向我道别，而我也笑着向她挥挥手。

    终于，我放下了一个过去了。

    今天才发现，原来这个过去，在我心里早就被释怀了。也好，藉由今天这趟旅行来告诉自己，我早就不再为了这段过往而伤痛了。

    踏出国中后的我，心情晴朗的在校门口拍了张回去要交代给暖暖的照片，然后再次搭上计程车，前往下一个目的地，一个让我更加痛不欲生的目的地。

    ※

    计程车再度停在高中校门前，我付了钱，再次道了谢，然后下车，但在我下车后看到的人却让我顿时傻住。

    一个长髮飘逸、有着微微上扬的嘴角的女孩站在校门前，年龄看上去与我差不多大，她的五官依旧有着高中时代的模样，我剎那间红了眼眶，模糊了眼前的这一幅画。

    然后女孩转身，原先微笑的唇角一看见我，瞬间僵硬，我掉着眼泪转身想要离开，不想让她看到我而感到怨恨，但她却在身后叫住了我。

    「日日！」

    瞬间，回忆涌上心头。

    「那、以后妳叫我宁宁，我叫妳日日好不好？」

    「日日，妳放心，我一定会陪着妳的，我会帮妳把过去全都忘掉的！」

    「日日……我们不要放弃好不好？」

    「抱歉，希望妳能够幸福，再见了。」

    那一幕幕她对我的温柔还有我还给她的残忍，让我的眼泪停不下来，我不敢面对她，我没有那个脸面对她。但我还是停下脚步了，我还是无法拒绝她的要求。

    「日日……好久不见了。」她的语气中有着笑意，但我却怎幺样也不敢回头。

    「妳是来看这个校园的吧？我也是喔！因为过几天就要结婚了，所以想要来这里放逐掉那些过去，日日也是吗？」宁宁……宁宁要结婚了吗？我听到这个消息很震惊，但却也替她开心，原来宁宁走出了过去，是吗？那我是不是也要跟随她的脚步，走出过去了？

    「日日，妳现在过得好吗？我现在过得很好喔，我有一个很爱我的準老公，他虽然没有很帅、也没有像当年的妳对我那幺好，但是依他木讷的个性却主动要求要跟我一辈子在一起，我真的很感动呢！」宁宁很幸福，很幸福那就好了，这对我也是一种解脱吧？我终于不用再背负那些亏欠了。

    她沉默了，再次开口时，语气已不那幺开朗：「日日，妳不要再自责了喔，我承认当时的我真的很不能接受妳的离去，但后来我知道妳是为了我们好，我很感谢妳，我也依然爱妳，但已经是朋友的爱了。如果妳还爱我那就快点走出吧、如果妳不爱我，对我只是愧疚，那就快点放下吧，我想让妳知道，我一点也不怪妳。」宁宁很温柔，但我的眼泪却停不下来。

    也许是因为感动吧，不单单只是为了难过与愧疚了。

    然后宁宁将我转向她，她微笑着抹掉我的眼泪，从包包拿出一个东西，将那东西放进我的手里，然后握住。

    我能够感觉得到躺在我掌心里的，是一枚戒指，我立刻会意到是什幺戒指了。

    「日日，这是宁宁对妳的爱。这幺多年来我一直带在身上，希望有一天遇到妳能够给妳，还给妳那些对我的爱，同时也给妳宁宁对妳的爱。我爱妳，日日，所以我希望妳不要掉泪了，好吗？」宁宁再次抹掉我的眼泪，然后从包包里拿出笔记簿和笔，写了一串号码之后给我，接着拿出喜帖递给我。

    「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很开心能够再遇到妳，晚一点我要去拍婚纱照，以后我们可以用电话联络，也欢迎妳参加我的婚礼，再见。」宁宁上前拥抱我，而一直沉默的我终于开口。

    「谢谢妳……谢谢……我也爱妳，永远爱妳。」我的眼泪还是掉落，然后我听见她笑了笑，轻声在我耳边说：「i love you forever」接着放开我，转身往她的车走去。

    我低头拿起戒指，看了看戒指上所刻的字：「forever」

    我微笑，将戒指戴上，拿出相机在树前再次拍了照，但这次拍了两张，一张是要给暖暖的、只有学校、树跟我的照片；另一张是给我自己的，只有一只手和在无名指上的戒指。

    随着每一滴眼泪的落下，我再次放下了一个过去。

    现在的我跟宁宁，只有以后。

    ※

    搭最后一班火车回到店里，已经是十二点了，我疲累的将包包往椅子上一丢，整个人呈现大字型的倒上床。

    纵使以往的我在这个时间都还在工作，但已经很久没有那幺早起床又跑了那幺多地方的我，还是觉得身体不堪疲劳，整个人连澡都还没洗就想进入梦境。

    但是老天爷总不会顺我的意。

    「小光、小光！」正当我昏昏沉沉的要进入梦乡时，突然有人敲了敲门，接着喊着我的绰号，思考也可以省去就能知道，那绝对是暖暖。

    「怎幺了吗？」我拖着疲累的身子，替暖暖打开门，一脸疲倦的问她。

    「真的有这幺累吗？」暖暖的声音依旧很有精神，双眼睁得大大的，脸上完全没有一丝疲倦的样子，看这样就知道她一定是刚醒来没多久，但我已经快要倒下去了。

    「我早上大概五点就起床了，妳说能不累吗？」我的视线被眼皮遮去二分之一，勉强能看到路的走回床上，而暖暖咚咚咚的跟着我到床边，只不过她是用跳跃式的步伐，我的步伐则像是后面拖了几百只大象一样。

    「可是我有很重要的事需要妳耶！」说老实话，如果眼前这个人不是暖暖，那我大概会忍不住送他个几拳再把他踢出房间，但很可惜的，眼前是我无论如何都不能也不想伤害的暖暖。

    「说吧，有什幺事？」我努力的将自己的眼皮撑起、努力有精神的看着暖暖，但我想这些都很失败。

    「外面有人要找妳。」暖暖说完便走到门口打开门走了出去，正当我不理解她在做什幺，想开口问到底是谁的时候，暖暖出现了，她后面那个人也出现了。

    「未日……」总而言之，是我不想面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