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生存法则》分卷阅读29

    与岁栖白说话,往往会让人有种不知该不该笑的感觉。

    荀玉卿几乎没有去听曲子,他实在是被其他误导的太多了,这青楼的花魁姑娘人生得虽然很美,但唱得东西却实在不敢恭维,有那么一瞬间,荀玉卿还以为自己是坐在草台班子底下看一出戏剧。

    “咱们俩拿几壶酒,去租条小船,这城里横穿了一条长河,咱们去船上对着月亮喝酒,你说好不好?”

    荀玉卿笑完了,从袖子里抬起头来,他生得妩媚动人,但这一抬头,却好似一只极可爱的幼崽捂着眼睛,忽然探出脸来的娇俏,说不出的喜人。

    岁栖白自然不能拒绝,没有任何男人可以拒绝,于是他点了点头,轻声道:“好呀。”

    他们提了两壶美酒,大大方方的打楼梯上下去了,荀玉卿的脚步轻快又灵动,雪白的手指握着岁栖白的手腕,待他下了楼,满大厅的男人几乎都在看他,他却浑然不觉。

    两人的轻功都不弱,打人群中离开,就好似游鱼入水那般轻松自在,这已是夜晚了,河上有点着灯的画舫,传出些唱歌的腔调。荀玉卿要岁栖白提着酒,自己跑去找了找夜间还做生意的船夫,花了些银两租来了一条小船。

    等他们上船的时候,老船夫拿着钱,好似生怕人同他要回来似得,头也不回的走了,其**脆利落的气势,岁栖白平生也是少见,不由得稀罕。

    “你给了他多少银两?”

    “他不肯租哩,怕自己将他这船儿弄坏了,还说咱们划不来这船,我想他若在船上,岂不是扫兴的很,就直接将这艘船买下了。”荀玉卿笑吟吟道,“反正,这点儿钱,也比不上我心里头快活。”

    他们俩的确谁也不会划船,但荀玉卿用内力在水中一推,这小船便如离弦之箭般疾射了出去,一下子推出了岸,他倒在船头,将酒的红盖揭了,任由这船儿在河水中飘荡。

    今天的星星很多,月亮却不够明亮,好似被星辰之光压过了头去。

    荀玉卿开了酒盖子,却并没有喝,只是仰头看着璀璨的繁星,忽然问道:“岁栖白,我要是想喝到‘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的地步,这两坛子酒够还是不够?”

    “那就要看你是能喝,还是不能喝了。”岁栖白平静道,“有些人两口就要掉进河里,有些人喝二十坛,也绝不会想去水里摘星星。”

    荀玉卿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他面对岁栖白的时候,总是忍不住笑,就好像他面对卜旎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挖苦一样。每个朋友,都有截然不同的相处方式,岁栖白并不可笑,但是他很可爱,可爱的让荀玉卿心生喜欢。

    “你之前喝过酒吗?”荀玉卿问道。

    “没有。”岁栖白平静道,“不过我吃过醉蟹,算吗?”

    荀玉卿忽然凑过身去看他,忍不住说道:“我瞧你真像个醉蟹。”岁栖白微微皱起了眉头,实在不能理解荀玉卿这句话的意思,但荀玉卿却又极放肆的大笑了起来,老老实实的坐了回去,眨着眼睛看他。

    “你真是无趣。”荀玉卿提起了那坛子酒,不会比提一只猫一张板凳更轻松了,他抬头灌了一口,极豪迈爽快的,那酒液几乎倾了他全身,雪青的衣裳洇开了水,颜色便深厚了起来。

    他忽然故意拿起腔调了,极严肃的说道:“不过你虽然无趣又木头,但对越轨的行为,却好似没有什么太大的排斥?我真是摸不透你,看不明白。”

    “我不做,不代表我不会做。”岁栖白也打开了酒盖,他饮酒也是规规矩矩的,微微仰着头,酒水没洒半点出来。他的神态与平日并无不同,似乎也毫无半分醉意,只是双颊微微发红,倒多添了些人气。

    “是么。”荀玉卿淡淡笑了笑,他伏在了船头,衣摆如孔雀尾羽般垂落在星河之中,眸中忽然流露出难以言喻的寂寞来。他将头枕着自己的手臂,低低的笑,又像低低的哭,岁栖白不由得去看他的脸,见脸上并无泪痕,颇觉奇怪。

    “你醉了。”岁栖白道。

    荀玉卿不置与否:“是啊。”他悄悄把脸儿一侧,藏在袖中,只露出一双眼睛来,眨巴眨巴的看着岁栖白,问道,“岁栖白,你知不知道,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至今为止,最喜欢,也关系最好的朋友。”

    “我刚刚知道了。”岁栖白道。

    “我水性不佳,你水性好不好哩?”荀玉卿又问。

    岁栖白不由得挑起了一边眉头,他的神色沉静,极平淡的说道:“还好,必要的时候,可以更好。”

    “那我现在要是掉下河去,你的水性肯不肯变得更好?”荀玉卿的双眼晕红,看起来好似快要哭出来了,但他的泪珠儿一点也没有掉,那双眼睛美而润,却封着寒冰,化不成水。

    话音刚落,荀玉卿就落入了一水星河之中,他是月,千万星辰拥簇,也是湿漉漉的水妖,丰厚的长发像是水藻,绵绵的散开,好似下一刻就会睁开眼,挖出人的心肝。

    岁栖白已经跳进了水里。

    他搂着荀玉卿的腰,两人浮在水上,岁栖白的手紧紧抓住了船舷,他生平还从未如此毫无头脑的去做一件事,不由得觉得又好笑,又痛快。烂醉的酒鬼却伏在他的肩头,悄无声息的流下了眼泪。

    “岁栖白。”荀玉卿抽泣了一声,低低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家?”

    岁栖白没有说话,而是单臂握着船舷,一手搂着荀玉卿,极轻而易举的翻上了船。他们两人这会儿都湿漉漉的,荀玉卿的头发又多,缠在雪青的布料上,像是被岁栖白活生生打捞起来的妖精,他两条雪白的手臂缠着岁栖白的肩膀,使劲儿的晃他,但手软的厉害,没有一点劲,他见晃不动,忽然像个孩子般的大声嚷嚷了起来;“我好想家啊!你都不动!”

    天知道这里头是什么前因后果。

    “你怎么不说话啊。”荀玉卿低头砸在了岁栖白的肩膀上,大着舌头说道。

    岁栖白只是将他搂在了怀里,一手环着他的肩,一手按着他的后脑勺,一言未发。

    “你醉了,我也醉了。”

    过了许久,待荀玉卿沉沉睡着了,他道。

    第39章

    喝酒时有多么痛快,第二日清醒的时候就有多么痛苦。

    荀玉卿倒在床上,头虽然疼得厉害,却莫名的想笑,痛痛快快的大笑一声,他疑心自己约莫还在醉后,否则这会儿怎么会神神颠颠的,只觉得尽兴畅快。他的头疼得很厉害,可心里头却轻松的很,好似多年以来一直积压着的东西全随着昨夜的落水一同被冲走了。

    人家说把痛苦倾诉出来会好得多,现在看来,果真是如此的。

    “你醒了。”

    岁栖白的声音打门口传来,荀玉卿眼睛中的世界还有些模糊,他只是微微偏过头去,看着岁栖白的影子,还是熟悉的青色长袍,高大的身形顺着烛光投影,莫名的有一种威慑力。

    “你喝得太醉了。”岁栖白一边走一边说,很快就坐在了荀玉卿的床边。

    也哭得太多了。

    这句话没什么必要说出来,因为荀玉卿哭的样子实在是太难看了,无论是谁,但凡声嘶力竭的如同稚童一般大哭大闹时,都不见得很好看,连荀玉卿也不例外。但他哭泣的模样,却忽然摆脱了他平日里那种既冷艳又镇定的感觉,变成了一个极真实的伤心人。

    岁栖白并不好奇荀玉卿为何如此伤心欲绝,他见过太多的人,也经历过太多事情,了解有些事是一些人的秘密,那些伤痕在心头难以愈合,稍一撕扯,便要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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