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分卷阅读13

    这一切与你的魔法如此契合而又如此讽刺,你将你一生最伟大的研究成果交付与她,领头的人鱼瞪着翠绿色的眼睛静静看着你。你的鲜血顺着剑身滴答砸落大海,就像你内心哭泣的那一片荒洲。

    “如果你们遇见了他请对他好一些,如果你们能够说我们的语言,告诉他就说——不要回头,如果离开我了就不要回来了。在那一边找到幸福,在那一边忘记我,如果可以找一个知道怎么爱的人,我是说…”

    “请他不要爱我了。”

    知道浑浊海后面秘密的十二海洋贵族已经全部死去,谁也不知道那一边会有什么,你目送着人鱼消失在海洋的洋流里。你知道今天自己做了最后一件为了爱情疯狂而又神圣的事情。

    人鱼唱着哀歌离去,你用自己的鲜血为誓,姓氏为引,生命为约,钢铁为续为他护送了最后一段路。从此以后你就是卡特莱兹·艾茵,再也不是那个守望星空的孤独旅客。欧加里伴随着你的成长,在你彻底破蛹而出的那一天离开。

    命运使人颠沛流离,爱情令人神魂颠倒。

    歌剧里面的话在你耳边萦绕,你附加在他身上最后一个魔咒真的实现了。

    part 19 写给你的爱人的一封信

    致吾爱书:

    烈日炎炎,今日通往西塔的道路中断,车夫问我是否使用跳跃魔法或者空间魔法前行,但是我拒绝了。这些年一直在为土地魔法介质改善的事情奔波,我听闻你曾经路过银枫森林与银匙森林的交接处,你应当能够理解我所说的一切吧。在我接受这一项任务的时候,整个魔法帝国可用的耕地不及黄金魔法时代的四分之一,大部分的田地和水源被人为截断或者强制改变基质用来培养和提炼魔植。整个帝国的粮食库存一降再降,而魔法师和**们还是低头只关心着魔法的成就和新的魔药诞生。

    与农民还有地主打交道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我的欧加里。直至今日我才敢在一份寄不出去的书信里面述说我的不安和恐惧,我分辨不出来他们的意图和想法。一开始确实让人惶惶不安,可是这就像实验一样,需要大量的样本和数据。我把我所有遇到的人的眼神、神情还有说话的语气动作全部在脑海里记了下来,逐一分类规划最后终于明白什么是惊恐、什么是欺瞒、什么是喜悦。我花费了如此漫长的时间和精力在这一件事上,终于不再因为接触他人而敢到不安,然而我今日抬笔书写几次而又放下,却不是因为这一件事情。

    也许伊诺甘说的没有错,我不能一直留在那一座高塔里面,我的世界固然安全而又牢固,但是却又如此冰冷而缺乏真实。今日烈日炎炎,而我在马夫诧异的眼神下向着西塔方向独自走去。二十五点四魔法里程的路程是多远?如果你坐的是马车,如果你使用了魔法,如果你骑着巨大的地行兽,其实我都可以给你一个准确而又毫无差错的答案。但是我从未亲自丈量过土地,我的欧加里,我从未,也不曾亲自在烈日下走过二十五点四魔法里程的路程。

    当我走到一半的时候,我停下脚步,一只纤细的蜻蜓落在了我的帽尖。我盯着它淡红色透明的翅膀,第一次用一个新的视线去看这个世界。我听见了夏日的微风,感觉到了农作物蓬勃生长的动力,闻到了夏日炙热泥土散发出来的味道,那只蜻蜓翅膀微微抖动,最后飞走了。

    那是我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从我的世界完全脱离出来近而感受到这个世界,一切如此富有活力而又清晰的存在。外面的世界不再是如同书本上描绘的那样冰冷或者数据化,或者对我来说是灰暗而又乏味的存在,我感受到了光、热、风,还有那些在我的世界感受不到的,整个鲜活而又的庞大生命体系,这个自然和宇宙。那一刻我犹如新生,仿佛我的那一片狭小的世界突然被神明眷顾,外面世界的光毫不吝啬的直接洒落进来,我猛地从一个无机的世界触摸到活生生的有机世界,再也不是隔着一层面纱。

    世界仿佛就立在田间,祂朝我点点头,然后微笑的告诉我祂是活着的。

    我**了一件事,这可能会是你嘲笑的事情。我把我的魔法袍脱下了,那些可以隔绝热量和高温的凉爽布料被我挂在手臂上,我在人生第一个漫长的徒步旅行中选择了在毫无保护的情况下的烈日之行。汗水沿着我的背部流下,豆大的水珠从我的发梢渗出,我摸摸我的脸颊,竟然发现我的皮肤在汗水的浸湿下会隐隐作疼。也许你不知道,我的欧加里,我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所言非虚,我把我能够记住的所有过往全部记住,最后在心底一点一点,一遍一遍的慢慢推测演练,最后我才能得出答案。直至今天我才明白在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你和马车夫一起驱车整个寒夜,最后手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我全部记得,但是我全部不了解。在没有人对我述说的情况下,我要花很久,我真的花了很久才意识到那是被我所伤,那是因为我的过错你的手指才会被冻裂。

    你受伤的时间里我在自己的世界愤怒的太早,然而此刻我脱离出来以后写这一封信的时候又太晚。我一个人在高温下独行了数十里路,最后在一个农舍停下。我喝到了甘甜的井水,然后坐在一个阴凉的屋子里感受到了凉爽。在没有魔法、政事、常人的**扰下,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那就是你爱我。

    如果你能够看到这一句话的时候请不要伤心,请你放肆的嘲笑我或者讥讽我,在我疯狂的想要爱的时候我不知道这一件事,在我伤害你的时候我不明白这一件事,在我被无数人告知和劝解的情况下我还是不能够理解这一件事。

    到底什么是爱,爱一个人的感觉又如何,被一个人爱的体会又是怎么样?

    其实我是知道的,人亦为野兽,而我贪婪的天性决定了我一味的索取和追求。如果没有察觉到你爱我,我是不会一次又一次的努力想要把你留在我的身边,如果不是被你爱过,我是不会一次又一次的疯狂想要你回来,如果我们不是互相相爱,我们不会为彼此做到如此之多最后还是恋恋不舍始终忘记不了对方。

    然而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去过的哪些地方吗,我们曾经在荒凉的西部停留了一段时日,我们看见了无比美丽的丹霞一样的山丘还有像兰花一样叶片层层叠叠绽放着的龙舌兰。那些高大的,拥有硕大厚实叶片的龙舌兰布满倒刺安静的耸立在沙漠的边缘,那个时候当地的导游说,有一种龙舌兰需要七十年的时间才能开花,这种植物开花即死,用尽一生的养分和时间开绽放出属于它的花朵。绚烂过后就会死亡,为了繁衍耗费生命储存的一切力量。

    那个时候我在心底计算这一切的时间,如果是一个普通没有接触过魔法的凡人,他很有可能一辈子都守不到开花的时刻。如果是一个魔法学徒,也许在漫长的七十年等待时间里,他最后会看着花朵的诞生。如果是一个魔法师甚至是**,也许他们会花一点时间逐年来看它们一眼,后来我才意识到这是不可能的。

    欧加里,这就是我这一封信想说的,我几次提笔最后放下,还是写下这一段话。我花了四年时间在其他人的暗示下才意识到我喜欢着你,然后我再花了三年时间学会如何去爱一个人,紧接着我耗费了剩下的三年时间才意识到我其实早就爱着你了。最后,在你离开我了整整五年以后,我最终在这个昏暗的小屋里,在这个灿烂的夏日明白你也是爱着我的。在你离开我一千八百五十四个日夜里,我终于得到了结果。对不起我的欧加里,我花费了如此长的时间才在这个夏日意识到来自你的感情,我的天性在一切的最初就已经死死抓住你的手不放,而我的理性却总是得不到答案。可是…可是我今天想起了那一株生长在沙漠里的龙舌兰,这个世界上又有谁会真的守在一株得不到回应的花面前七十年,也许它开过以后立马就会死亡?

    欧加里,别说七十年,十年时间其实都如此漫长,守在我的身边能够得到一个及时回应的可能性比龙舌兰开花还要渺茫。也许会是奇迹的明天,也许会是遥远的十五年之后。我在每一个夜晚都无法安睡,在思绪之外每一寸的时间里回想我们的时光,我耗费了生活琐事以外所有的精力才得到一个早应该得到的结果。但是,是的,你不值得。

    你不值得。

    这就是我写下这一封无法回应的信的原因,这一封信寄不出去也没有收信人,到达不了彼岸也去不了远方。然而我觉得你应该拥有这一封信,在漫长的时间赛跑以后,在无数光阴和过往的尘埃落地以后,我们终于心意相通,在错别了的时光里当我说我爱你了以后,你终于,我也终于可以得到一个完美的答案。

    这不是实验,也不是我让你种的狗尾巴草,更加不是我心血来潮想要带你看一看的世界。在那个寒冷的早晨你第一次在我的怀里醒来,我看见你的眼睛,里面有着浩瀚无边的壮丽大海。在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时候,我回过头,那个时候你在阳光下侧着头看我,就是那个时候,一切安好,什么都没有发生。我所追求的奥秘和信仰其实就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遇见你让我无比幸福,遇见我的你也愿在彼岸能够一生安好。

    禁锢着你的头发的水晶还在我的胸口闪闪发光,我知道你还安好,只要这样我就安心了。如果人鱼能够把话带到,如果你知道了答案,如果在那一片天地你能够有新的故事和人生,那么就忘记我吧。请不要爱我,你不值得。

    欧加里,在我接手开始处理有关土地修复的事宜以后,已经有接近黄金时代四分之三的土壤恢复了耕种,新生的麦田和粮食作物在阳光下茁壮的成长着。我的母亲说的没有错,谢谢你让我长大,谢谢你让我走出来,谢谢你爱过我,最后感谢你我所作出过的一切努力和期望。

    我很好,我爱你,你也爱我,我们相爱的时间没有错误,这就是这个季节最美丽的成果。

    愿你在彼岸幸福。

    卡特莱兹·艾茵

    书写于西塔

    1770年7月13日

    part 20 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很多时候,人们总认为有一些事在你人生转变以后再也不会接触,事实上不是这样的。欧加里走后第一年,你直接无视贵族之家的禁忌再次骑着马进入,你站在皇家魔法学院最高处的塔楼上,俯视着众人,最后下令要求推掉围绕在贵族之家的第三层。众人哗然,然而你站在你以为你再也不会来的地方看着东方。属于旧时代和落寞贵族象征的第三层在重压下被摧毁,你半闭上眼,属于那里象征着曾经那些令人肮脏作呕的记忆在逐渐消失,海风抚起你的头发,你那一刻有一种隐隐的快感,也不知道是因为懊恼自己的过错,还是懊恼你身边的人曾经设下的网。

    第二年,你接受了伊诺甘的委派,你开始调查研究整个帝国的基础,属于绝大多数的平民的农田和土地的问题。你坐在马车上,安静地看着那些人惊慌的眼神。他们说你是伊诺甘的刀,是伊诺甘绝不会动摇的盟友,是伊诺甘血脉最近的弟弟。

    他们说你是艾茵(iron),犹如钢铁一般冷酷的男子。

    第三年,你的手指抚摸过偌大的帝国地图,羊皮纸在你手中逐渐舒展开来,无数的魔法浑浊土壤区域和被污染的河流被你和你的手下一点一点的描绘上去。你掀开厚重的毛毡,十二月沙漠地区有着浩瀚无边的星空,壮丽的星河在墨蓝色的天空静静的看着你。你漠然的盯着无边灿烂的星河流转,最后你默默转开你的视线。队伍在半夜的时分动身,你无视了头顶那一片璀璨。

    第四年,你站在温暖的银枫森林,银色的菌丝一层又一层的覆盖在橙红色的叶面上,你再也没有将这些宝贵的银线收集起来。你等在森林边,当初因为愤怒和无奈愤然离开帝国的迦里重新出现在森林边缘,你将白马的缰绳递给他,他最后还是翻身而上。你们一起安静的走出银枫森林,期间你们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第五年,那一年的深秋你在你的实验室,突然有人敲门,进来的人有着一头璀璨的金色长发和美丽的蓝色眼睛。他几乎和欧加里一模一样,他露出一个笑容,而你直接将一份蟾蜍汁液泼在了他的脸上。你在他的尖叫声中离开,在外面看到了那个叫露易丝的女人,她抓着自己的裙摆,而你不记得她是谁。

    第六年,你坐在华丽的上议院,在那里思考一个问题,如果当初你与人鱼交换的并不是保护他离开,而是把他安全的送回来,你现在会如何?就在这个人人向往着想要坐上去的位置上,你默然看着二皇子一派为首的戴卓尔·斯宾瑟依然在那里继续为着渺茫的皇位努力,你垂下你的视线,回想着过去那一些你爱做的事情,公然在这个场合大胆的走神着。

    第七年,那一天是一个极其平常的一天,你坐在房间工作的时候突然心口一疼。那一段挂在你胸前的水晶突然破裂,锋利的水晶碎片**入了你的肉里。你看见那一段金色的长发迅速的在空气中燃烧,你猝手不及,只能看见它变成一段飞灰消失在空气里。

    你连呼吸都停止了,当巨大的伤痛袭来的时候,你根本感觉不到疼痛是什么。你从早晨坐到下午,直到胸口不再流血,直到你疼到麻痹的神经舒缓过来,直到你意识到此刻你什么也无法挽回了。你想,你问自己,当初为什么就没有跳下那一艘船跟上去,让人鱼带着你,哪怕是一辈子都追逐不上也比此刻无法相见要更好。

    第八年,你还在睡梦之中,自欧加里离开后你从未睡的安稳,突然有人冲进来大喊:“最高警报!有人入侵!”你在黑暗中起身,穿上魔法袍直接踏上前往皇都的战时传送阵,你和伊诺甘还有无数皇家禁卫军站在一起,巨大的海浪拍打着岩壁。你们从未想象过在海的那一边还有人类的存在,而且他们甚至比帝国还要强大。他们的大船高达近五层楼,硕大的帆船乘风破浪而来,浩浩荡荡的上百只巨船出现在东边的海岸,这一群来自东方的属于修道者的穿越了死亡海,跨越了浑浊海的巨船在星光灿烂的这一天到来。

    有一个有着一头黑色长发的男子,他穿着短衫站在最前方高船的船头,所有的皇家军举起弩箭。他毫不在意的爬上桅杆用一种所与人都听得见的,蹩脚的魔法语大声问:“请问我导师的导师卡特莱兹·艾茵是哪一位?”

    你站在寒冷的海风里,突然感觉到跨越几个世界季风带来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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