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游》分卷阅读22

    乐凝默默拉过苏雁容的手,在她掌心写:你怕吗?

    苏雁容问她:怕什么?

    乐凝被她问住,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想问的是被宗仁庆发现,还是更深的其他……无声地叹息着,她重新写道:睡吧。

    苏雁容挠了挠她的手心,解开盘发的头绳。海浪般的长发散开,覆盖在两人的身上。她伏在乐凝膝盖上,闭上眼睛,像个安然入睡的孩童。乐凝抚摸着她的长发,把打结的地方细细梳理开,一点一点归拢在她身后。整理完头发,她又抓住苏雁容的双手,想温暖她冰凉的指尖。

    苏雁容的胸口紧紧地贴在乐凝的大腿,她的心跳通过皮肤传来,呼吸声绵长静谧,好像睡着了一般。乐凝低头,在黑暗中肆无忌惮地偷看她安详的侧脸。

    就在她以为苏雁容睡着了的时候,手心里一根手指动了动,在她手心一笔一划地写:我不害怕,阿凝,真的。

    chrysanthemum vol14

    梁玺对着镜子,把被海风吹乱的头发一缕一缕复原。他的动作很慢,弄好了头发之后,他又开始整理礼服上的褶皱。

    这件衣服在衣橱里闲置了五年,纯白的底色微微泛黄,变成了奶油色。虽然被细心保存,仍然留下了一些岁月的痕迹。他细致地抚平边边角角,想象着它挂在衣橱中的样子。蒋宗瑞的衣橱又大又满,名贵的衣服被他随意塞进隔间,乱哄哄地堆成小山。梁玺猜测着它被挂在衣橱的哪个隔间,也许被套上了防尘袋,可能跟哪些衣服放在一起。

    他抬起袖子嗅了嗅,鼻腔里尽是柔顺剂的香气,闻不到熟悉的气味。心中涌上一股突如其来的失望,很快便消散了。

    等全身上下收拾完毕,再找不出任何拖延的借口,他最后朝镜子看了一眼。镜中的人脸色苍白,单薄的骨架撑起一套华丽的燕尾服,像久病不愈的癌症患者。

    他拿出房卡,按照指示走上八楼。墙壁上贴满金色蕾丝的墙纸,密密麻麻交织在一起,像一张无形的网。地面上铺着厚厚的编织毛毯,走上去如同行走在水面,轻柔无声。整整一层楼面上没有一个人,走廊尽头立着一道孤零零的房门,以及烫金的房间号:1808。

    暗红色的房门正中是一朵圆形的菊花logo,四周的门框上则雕满蔷薇,像蔷薇藤爬满的柱子。房门上方的门楣做成了一个天使的雕像,六对羽翼向上展开,上半身凸起,目光向下,俯瞰着来人。

    梁玺仰头与它对视片刻,低下头掏出房卡,刷开房门。

    屋内很黑,梁玺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开灯。等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他看到正前方的沙发上坐了一个人。

    他用力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那人窝在沙发里,右手端着一杯红酒,双腿前伸抵着面前的茶几。茶几正中放着个晶莹剔透的玻璃花瓶,一大束缤纷的翠菊正在悄然盛开。

    他的心猛然缩了一下,双手在墙上摸索着,用力地按下了开关。

    灯光突然亮起,蒋宗瑞反射性地闭上眼睛。

    梁玺皱眉,用目光在房间内搜寻着:“怎么是你?”

    蒋宗瑞闭了好一会儿才睁眼,他晃了晃酒杯,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的液体:“别找了,这里只有我。”

    “宗仁庆呢?”

    蒋宗瑞放下杯子站起来,抬眼看他:“你找他做什么?”

    “你叫我来,不是为了……”梁玺哑然,“你往他酒杯里放的是什么?”

    “安眠药啊,你以为是什么?”

    “我以为是壮阳药……”

    “我给他吃壮阳药做什么?”蒋宗瑞疑惑地问,几乎是立刻,他就反应过来,眼神戏谑地看着梁玺,“你以为我……”

    “闭嘴!”梁玺转过身,不让他看到自己因恼怒而羞红的脸色,“我要回去了。”

    “别急着走嘛,反正你来都来了。不如我们坐下来谈谈如何?”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你没有我有。”蒋宗瑞顿了顿,换上一种低沉又真诚的语气,“这么多年,我一直想亲口对你说一声抱歉。”

    梁玺微微失神,隔了好久,他才低声问:“为什么?”

    “很多……那个时候我几个堂兄弟斗得越来越凶,各种小动作不断,我被他们搞得很心烦,不知道能相信谁,也不知道该不该下狠手。我爷爷已经私下里属意于我,但因为我和你的关系他一直没有下定决心。我父母整日在我耳边念叨,让我早点跟你分手。我每天都承受着很大的压力,都快被逼疯了,最后我看到他们递到我面前的手表,一下子就崩溃了。”

    梁玺默默地听着,他心里惊讶,面上却强装镇定:“你……从没跟我说过这些。”

    “对,就像你从来没跟我说过你姐姐的事情。分手那天,我本来是想跟你好好谈一谈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像往常一样手下我送你的礼物,说着声乐课上发生的趣事,我突然就很生气。我承受这什么你根本不知道,你却还要这样继续欺骗我。”蒋宗瑞苦笑了一下,“你是不是也是这么想我的?”

    梁玺默然不语。那个时候,他的确也是这么独自承受着一切,还要对着蒋宗瑞强颜欢笑。而现在蒋宗瑞说的这一切,他为什么毫不知情?

    “对不起,我本来想跟你好聚好散,那些以前送你的东西就当是分手费,我没想过追回,更没想过让你还钱。我本不想再打扰你的生活,我们各自好好生活就行。直到我无意间听说了你姐姐的事……”

    梁玺打断他:“我姐姐是癌症晚期,她那种病症很难治愈,你不必为此抱歉。”

    “如果我能早一点知道……”

    梁玺不禁想到,如果蒋宗瑞能早一点知道,会怎么样呢?又或者,如果他能早一点知道蒋宗瑞承受的痛苦,这一切又会有什么不同?

    蒋宗瑞朝他走了两步:“梁玺,请相信我。我是真心想挽回,请你给我一个机会弥补过去对你的伤害。请相信我,现在整个苍娱都是我的,你大可以放心,没有任何人再会阻拦我们。”

    梁玺过了一会儿,才问:“现在这个,也是请求吗?”

    蒋宗瑞停下,愣了愣:“是的。”

    “那么,你凭什么请求我?”梁玺慢慢地转过身,“就算那个时候,我们承受着对等的痛苦,现在,你得到了苍娱,我失去了姐姐。我们不再公平了。蒋宗瑞,你明白吗?结果是,你得到了你想要的,而我失去了一切。”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偌大的套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梁玺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下去,从海面一直沉到深深不见的海底。阳光照不见的深海漆黑一片,只有一条孤单的鲸鱼在游。

    半晌,蒋宗瑞看着他,轻声问:“那你为什么还是来了?”

    梁玺怔住。

    “我说过,你已经不是苍娱的练习生了,我无权要求你做任何事情,全凭你自己的意愿。”蒋宗瑞盯着他,眼中如利箭般,直直地把他射穿,“你以为我让你去陪宗仁庆,你也明知道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可你还是来了。”

    “梁玺,你不是不相信我,你是不相信你自己。你不肯相信你还爱我。”

    蒋宗瑞弯起嘴角,是志在必得的笑容:“你明明就可以为了我做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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