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岛。
大战后。
两人取了些鱼虾,放在了面前的篝火上。
鱼虾哪里来的?周边海域全都是熟食...
至于篝火,白璞打个响指就有了。
夏极取了些细长的木条,将鱼虾做成小串儿,一一排好。
白璞如沉默的山,低着头,不声不响地将那些排好的小串放到火上烧烤起来,不停翻转着以便受热均匀。
夏极叹道:“可惜没调料。”
白璞:“我听说仙界有储物戒指的,有那种戒指,就可以储存不少了。”
他叹息着问:“宁宁姐究竟怎么样了,我不相信你杀了她。”
夏极看着火焰,没有回答,只是转而道:“你去大周吧,也许在那里你能找到答案。”
白璞:“她是死是活?”
夏极想想,自己姐姐是妖的事儿估计知道的人也不少,于是他道:“活。”
白璞舒了口气,露出些笑容:“你小子,果然骗我,你不也是仙人么,凭什么帮妖怪?她在人间,修士界,还是...妖魔海域?”
夏极想了想:“妖魔海域。”
白璞:“妖魔海域的哪里?”
夏极摇摇头:“不知道。”
白璞才舒展的神色又紧了起来:“不知道,你也放心让她一个人回去?”
夏极不说话了。
白璞也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
沉默的空气里只剩下“噼里啪啦”的火蛇攒动声,海水水滴落入火中,又升腾起一缕缕烟气。
夏极忽道:“你如果有渠道,多了解一下神农玉棺的下落。”
“神农玉棺?”
白璞在思考着这个名字,但显然没听过,但还是点了点头,然后道:“夏极,如果有事,一定要和我说...我会站在你这一边,也会站在宁宁姐这一边。”
夏极道:“没事儿,只是我问你,有朝一日,若是宁宁姐站在仙人的对立面,那你是帮仙人,还是帮她?”
白璞愣了愣。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夏极是太乙青华帝君转世,而自己也来历不凡,如此一来,与自己和夏极有着极大因果的宁宁姐,怎么可能是寻常的妖怪?
这么一来,他也沉默了下来。
人世间最矛盾的事莫过于此。
你要除魔卫道,保护亲人,结果却发现亲人是妖魔,并且可能站在你说要卫的道的对面。
白璞问:“你呢?”
夏极断然道:“我?我自然是站在我大仙人这一边。”
白璞:...
夏极:...
白璞:“无论如何的对立,我至少会护佑你和她的周全。”
夏极:“若是仙帝欲杀她而后快呢?若是这天地容不下她呢?”
白璞:“那我就去拜仙帝,就去求天地开恩。”
夏极:“若仙帝不许,天地无情呢?”
白璞:“你也一起来求,你我的面子,仙帝应该会给吧?再说了,你我现在还年轻,只要勤奋修行,强大到一定程度,那么仙帝自然不会不许,天地也不会无情。”
夏极嗤笑道:“若宁宁姐要你庇护剩下的妖族呢?你求的了么,仙帝许的了么?”
白璞刚要说什么,夏极直接打断道:“仙妖势不两立,而宁宁姐若是大妖魔,你劝的了她么,她又断的了那许多因果么?
白璞,你什么都做不了,知道吗?
除非,你的力量能够凌驾在一切之上,能够只手遮天,在这仙妖两族的永恒仇恨上,画上一个句号!
千余年前,妖皇绝地天通,陨落在人世,仙佛屠妖,更是无可调和,这是两族之间不死不休的仇恨,便是现在我们大仙人还需要妖丹来提升实力,你...有什么能力,有什么信心能去做到你所说的呢?
没有用的,明白吗?
所以,还是乖乖地做一个安分守己的仙人吧,就像我一样。”
白璞神色冷了冷,“真有那一日,便是踏着我的尸体过去吧。”
夏极嘲笑道:“有什么用?”
两人再次沉默了下来。
夏极舒服地往后仰倒,无意间瞥了一眼天空,口中念念有词:“凡间终究是凡间,你我需要认清楚现实,这些妖魔为非作歹,祸乱人间,身为仙人,怎么可以包庇?
过去的,结了因果,便是善了。”
白璞皱着眉,他忽然看到夏极左眼眨了眨。
高空。
一颗透明的眸子,藏在天光云影之后,正俯瞰着这一方荒芜岛屿。
那眸子微微眯着,然后又迅速合上,消弭于天地里。
距离此处,极远极远之地。
那一棵似亘古存于天地间的黑色巨树下,老者轻轻舒了口气,额上渗出些汗珠,而额心的一颗竖瞳刚刚闭合。
天眼并不是那么好开的,尤其是这种隔着极大距离的天眼。
若不是金乌太子是他弟子,他根本无法借着联系观看到这极远处的一幕。
一念入梦。
然后他便开始在梦里静静等待。
似乎存在着默契。
没多久,一个头戴帝冠虚影进入了梦境。
两人对坐。
帝冠虚影开门见山问:“如何?”
老者轻声道:“青华帝君是有大智慧的人,在大是大非面前认得清。
只是我那徒儿,却是执念了,怕是今后会有是非。”
帝冠虚影道:“执念斩断了便是超脱,一旦超脱,他想起他自己是谁,就不会如此了。”
老者摇摇头:“我那徒儿,我很了解,他从前的作风,我也听闻过,怕是....哎...”
他重重叹了口气。
“怕是什么?”
老者道:“一念成佛,一念入魔...”
帝冠虚影沉默下来:“你能感受到人间,世间存在着偏向妖族的布局吗?”
老者摇摇头:“未曾。”
“查清楚妖皇究竟在哪儿,有没有行动,有没有布局...无论是我,还是我们的圣人,都不想再和那个疯子再来一场了。”
老者:“明白,我那徒儿便是让他留在扶桑树下吧,省的入了红尘,乱了心性。”
帝冠虚影:“不。”
老者:...
帝冠虚影:“我算过天机,天机混乱,换句话说,很多事未必看的清楚,你那徒儿就算入了魔,又有何妨?”
老者:...
这位仙界大人物的想法他很明白。
很多事未必看得清楚,这说明许多他们认定的事都可能被推翻。
“就算入了魔,又有何妨”,这说明若是妖皇真的转生了,并且开始布局了,那么妖皇一定一定一定不会放过白璞这样一个强大的助力,一定会引他去反抗仙族,以增加未来“仙妖之战”时妖族的力量。但如此一来,便是打草惊蛇了,以金乌太子为诱饵,钓出妖皇,不可谓不值得。
只是...
这对白璞公平么?
老者忽然道:“夏宁体内那妖的身份,在妖魔之中绝对不低,她和青华帝君别离时,群妖迎接,黑蛟为马,白浪作车...
那么...这位妖族的大人物为什么要到人间?
为什么又要照顾着青华帝君转世,以及金乌太子?”
梦境里,一片沉静。
良久。
帝冠虚影吐出一个字:“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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