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冒牌货
一路快步走至成德宫，程天何站在宫门外努力将眼泪逼回眼眶中，他不能在他讨厌的人面前流下眼泪，这是他的坚持。
深吸几口气，程天何抬脚跨进成德宫内，无视下人们投来嫌弃的目光，他挺起自己瘦弱的小身板儿，笔直地走了进去。
「孩儿给母妃请安。」
德妃坐于主位上幽怨地盯着程天何弯着的身子握紧拳头，殷红的指甲刺进肉里，她却没什幺反应，只是一直用着狠毒的目光瞪着他。
都是因为他！程天何！害她在众人面前丢尽了脸面，害得她被华飞、淑妃和慧妃瞧不起，害她差点失去四妃之位！要不是皇上忌惮着李家的势力，她大概早就被扔进深宫中的某个阴暗角落内默默等死了吧！
德妃冷笑，明日你就要嫁去漠北了呢，这幺大快人心的消息简直快让本宫兴奋到止不住全身的颤抖，本宫简直恨不得你现在就立即出发嫁去漠北！好让漠北王狠狠地糟蹋蹂躏一翻！最好就这幺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好平息我对这个世界的怨恨之心！所有瞧不起本宫之人，所有害得本宫走至今日这个地步之人，通通都该死！
「你要知道身为一位皇子，最荣耀的一件事莫过于为国家奉献生命，因此你父皇特意要本宫转告你，明日你将代表程国远嫁至漠北与漠北王联姻以保全程国上下所有人民的安危，届时漠北王会命其手下过来接你，你什幺都不必準备，因为你们的昏礼只会在漠北举行，不会在程国办理。」德妃笑着起身走了过去，手里还捏着张纸，「这张纸你拿着，里面写的可是你和程国皇室断绝所有关係的证明，是你父皇亲手写的，还盖了玉玺呢，这可是圣旨，你可别弄丢了，明日出了这皇宫后，你便不再是程国十四皇子了，明白吗？」
看着手上那张白的刺眼的纸张，程天何眼眶红了，「孩儿明白，孩儿在此谢过父皇和母妃十八年来的不弃之恩。」
「哼！你这是在责怪本宫这十年来对你的冷落吗？这是报应！是你应得的！」
程天何低头不语，他怕再开口，眼泪会忍不住滑落。
「行了，你先回去罢，明早会有人过去替你梳妆打扮，别再给本宫添麻烦了啊。」
「是，孩儿告退。」低头离开这充满着厌恶气息的成德宫，程天何眼眶中早已积满的泪水终是滑了下来，这就是女子出嫁前悲伤的心情吗？
……还是有差别的吧，像是手中这一张薄得随时都有可能突然消逝的纸张。
???
翌日清晨，程天何撑着他那有些肿胀的眼皮，端正地坐于床沿上等待着德妃口中的那些人到来。
卯时不到，六人粗鲁地推开门走入，为首的是位大约四十多岁的妇女，那妇女一进门便扯开嗓子大声使唤着身后的所有人，「大宝準备浴桶和热水，记得撒上花瓣，二宝去找件合适他身形的衣物来给他换上，三宝你去找德妃娘娘确认下待会儿的所有行程和我们该做的事和领的钱，四宝和小宝在一旁待着，等会儿替他上个妆再弄个好髻儿，你们一个个都给我绷紧皮了啊，这可是在皇宫中办事，不能再和以前一样混了，要是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个什幺大人物，可是连神仙都救不了你们的啊，明白了就开始动作。」
「是！」整齐一致又响亮的回答，惊的程天何回过神来面对这一切，就要离开了呢，这关了他十年的地方，可笑的是他心里竟还存有些许的不捨，程天何勾了勾嘴角苦笑。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大宝将浴桶和热水準备好了，并在裏头撒上了好几大把的花瓣，待一切就绪后，大宝走过来请他过去沐浴，程天何推说自己不惯让人伺候，就将大宝请了出去，大宝本也不想工作，再加上方才那位妇女不在，于是就这幺打着呵欠走了出去。
其实他也没想做什幺，就是想一个人静一静，好整理下自己杂乱的思绪。
将衣物退下跨进浴桶，温热的水包覆着他疲惫的身躯，这大概是他这十年以来泡过的最完整的一次澡吧，程天何苦笑，也不知道到了漠北后，他还能活几天。
沐浴过后，二宝拿了件镶着银丝的绛紫色外衣要他换上，程天何讶异于父皇对于和亲之事的看重，竟允许他穿上这代表着王公贵族的紫色大衣！
中途三宝回来过一趟，后面跟着许多人，有人抬轿有人押车，压的一箱一箱大概是他的「嫁妆」吧，重点是那些人的穿着，看着感觉和宫人们不太一样。
四宝替他上妆，小宝替他盘髮，胭脂味熏的他肚中翻腾不已，头饰更是闪得他头昏眼花，噁心的味道令他乾呕了几声，程天何强忍着不适，让他们将一切事务顺利完成。
此时一女子自外头走进，她冷冷地将已準备好的程天何领上大轿，外头的轿子很大，比所谓的他曾经有幸见过的八人抬大轿还大，程天何坐于轿内放鬆地闭上双眼，幸好不必再见到任何熟悉之人，不然他真不敢保证自己能否挺得过去。
轿外一阵喧哗，程天何靠在软垫上静静候着，帘子被人掀起，方才那位领他上轿的女子上了轿，坐于他右侧，她身后跟着一名男子，那名男子也跟着上了轿，并坐于他左侧。
三人坐定，轿子抬起，程天何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你要知道这并不是来迎娶你的花轿。」右侧女子忽然开口说道。
程天何一愣。
「这只是只用来运送人质的破轿。」
程天何垂眸，也是啊，他不过是个程国赠予漠北的人质，还是最廉价最残破的那一种，哪有资格风光地嫁去漠北。
女子又开口道：「但就算是人质，我王也绝不允许他人利用一个冒牌货来顶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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