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卷-夜影乍现
『饶命……饶命……呀啊!』
今日的夜,是肃穆地黑,层层青云满天遍布,遮掩住了娇羞地月,和皎白地星,秋风轻拂,偶尔带片枫红和道劲风,咻咻地击在冷硬的宫墙上,奏出清脆地乐音,了无夏日地热情,却颇有冷宁地风彩
而此夜,位于宫中地某一角,一位身着蓝衣,面遮薄纱的??女子正于宫顶轻盈地穿梭其中,身后跟着二位女孩,她们身上皆扛着一位已然断魂地尸身,儘管如此,她们仍不受影响,甚至眉也不皱一下地,跟在那位女子地身后……
『就是这』
带头的女子已跃至一偌大地宫殿前,撇过头,淡淡地说道,女孩们会意,便随手将压在身上的躯壳往地上扔,和不久前早躺在这的宫女们一同,带着怨恨离开了人世……
然,狠心对他们下手的人,却无动于衷,并不为自己造的孽起半分歉疚,反观,下手毫不手软,其中,最为年幼地女孩儿问着身旁一位戴着左面具的女子
『我们为何要再杀他们呢?』
卿儿,这些人是柳桂眼下的蹄子,让他们发现了,只管灭了口便是』
不待女子反映,那位蓝衣女子便启口回道,盯着尸首的杏眸毫无一丝热度,就算隔了层纱,那些艳红夺目的鲜红依旧刺眼,她微勾唇角,淡道
『更何况,他们竟癡傻到背叛主子,让咱们套话,本宫不杀,柳桂照杀』还以为告诉她想知道的事,他们就能避开党争的危险,趁机攀上她?呵……
然,他们的价值只值那极短的五分钟……
『接下来,就是本宫的事儿,妳们且先回殿』
此时,云腾翻涌地天终于吐出了一丝月光,朦胧地,投ㄨ射至三位女子秀丽地玉容上,尔后又被云层覆了去,这短暂的几秒钟却足以让人看清她们的面貌,夜中觐影终于露出她的真面目
『那幺,凝月告退,请岳主当心』
『卿儿也先回去了』
『嗯』
薛桦夜微微颔首,以示同意,凝月见此则领着苡卿简单地作了个揖,一个闪身便不见了人影……
她叹了口气,瞥了眼脚边正睁着无神的眼瞪着她的侍卫,再若有所思地凝视着透出暖意的贤德宫门,那儿正闪烁着橘红的光,想必洛和还在批奏折,要不就是为恐吓一事寝食难安吧?
唉……可怜了他老人家了……
再忆起不久之前,那些人同她说的话,她不禁感叹,人们总是现实残酷的……
他们说『柳大人吶!咱们这些区区小卫能力有限,无法具体稟告,妳们别杀咱们啊!』
『二位甭担心,本宫保证不伤不杀』她摘下那层面纱,令二人瞧清楚她的容颜,他们先是一愣,接着便是贪婪地虚伪,令她做呕
『殿下!那柳大人的行蹤,虽毫无可疑之处,可事实上,底下的人皆为不然……』
尔后,他们便细细细叙述他们所知的一切,她愈是听得起劲,二人欲讨好她的举动便愈明显,虽然不屑,可为了她的计划只好隐忍,终于,她终于在五分钟后亲手将他们送入黄泉,什幺五分钟根本是五年吶!
他们说,柳桂不是不露面,而是不敢,当他得知琦汐遭血洗时,听说他吓得比柳昭仪还夸张,为此还招来他人的叽笑,当然,光凭两个官品顶多从八品上下的小兵说词,是无法确信的
她见过柳桂的次数不超过五回,他总是静静地待在右侧的监国主位上,显少言语亦不笑,摆的都是张扑克脸,令人捉摸不清这人的思绪,所以,他会被吓得半死不是夸张了点儿?
那幺,这件事的追察是得再持续一段时间了……
她歉口气,觉得这事真是麻烦透顶,那幺,现下的任务便是釐清柳桂的事儿,查出发起恐吓一信的人,而姚颍谦那儿,暂时让坎儿玉盯着,否则她真是有三头六臂也不够用
现下还有些时辰,打更天的人就要出来了,她拟好对策,见还有些时间,决定前往贤德宫旋个几圈,顺道瞧瞧赵清骏有无偷闲,再探探宫中是否匿有可疑人士,她按好面纱,不让它给移动时强劲地风刮了去,双脚一蹬,再个闪身便抵达了贤德偏院
她杵在一棵松树枝上,一条条细长葱郁地针叶零零落落地立在上头,幸亏夜地协助,巡夜地侍卫们才不得发现她的存在,由此深望,方能看进洛和平时批奏折的御书房,果然,如她猜测,洛和还未就寝,正专心地阅读手中的奏折,身旁还放有一只玉玺,后头把守二名禁军
薛桦夜仔细偳倪房内的情况,正当她确定无事时,却怔然发觉……
洛和,正在笑……?
☆★☆★☆★☆
魏清宫,碧泉殿-----
『还是不行幺?』
『……嗯』
是夜,位于贤德宫之东的魏清宫亦未熄灯,碧泉主殿依然灯火通明,里头,已然彻夜未眠的洛添衡和洛添阳正坐在檀椅上,满脸凝重再参上布满血丝地桃花眼,看来惊人十分
这是第几天了?她闭门不见已多日,无论他怎幺努力,薛桦夜就是不见他,这使他莫名地难耐
明明,她的莲熙殿就在碧泉殿的隔壁,只隔了道矮墙罢了,可,这感觉比分隔两地还沉重
他看见了……离开时,她伤神而落寞地神情,他知道她不需要一个道歉,而当下的他,竟可悲地说不出别的话?
被“他”当成工具来使,一定不好受,这是他亲眼见过的事情,时常发生在自己身边,他却一次也没阻止,不是不愿,不是不敢……而是他,没办法……他怨自己的能力不足,却无可奈何
难道,他这回也得同过去一般,袖手旁观幺?
不行……他不能这幺做……他无法看她被那人无情地操控,甚至付出性命……她伤得太多,再经不起任何打击……
他不知道自己为此而忧心,是为了什幺?
他,究竟是怎幺了?
『皇兄,那幺……』洛添阳见他沉默地黯然,觉得奇怪便试探性地唤了他一声,这回他才回神
『明个儿我再试一回……』
铛铛铛铛铛……
此时,一阵急促地锣声由贤德宫处传出,铛铛铛地声音在肃穆寂静地宫中不停地迴荡,所有人皆被唤醒,并且紧揪着眉头,他们知道,这锣声是紧急状况发生时才会出现,尤其半夜三更地,正是适合酣睡之时,除非真的紧急,要不,不会有哪个不要命的在那儿乱敲
闻此,他俩立马起身,施以高速轻功往贤德宫的方向飞跃而去
还望别出什幺乱子才好,现在可是国家危机之时……
待他俩抵达目的地时,那儿已围上许多禁不住好奇心而前来一探究竟的众人
上至一脸凝重的洛和和面色惨白的皇后娘娘,下至巡夜的小宫女和奴隶,还有些吃惊的皇室成员,他们皆是一愣,丝毫没注意到他俩的到来,甚至有人因受不住这血肉模糊的场面而当成乾呕了起来……
没错,他们猜得对,真的有大事发生了……在他们眼前的是,已断气许久且死状凄惨的七具尸首,是男是女只能由血迹斑驳的衣物上勉强瞧出,女孩被毁容,男人被分尸,还有人的鼻子被挖了出……腥味广布……
『陛下……小、小的方才巡夜时……发现的』
洛和身旁杵着一位惊慌失措地小太监,他始终撇开眼,不敢直视眼底下的血腥,连说话亦有些抖音
『嗯……』洛和只是应了声,手一挥便令一位年迈的御医上前验尸
御医儘管害怕,可碍于洛和的眼神和身份也只能认命地做,所有人皆倒退了几步,留点空位让御医能好好验尸,个个青着脸色,洛和亦是如此,而御医正瞧着一具没了鼻子的女尸,他面无血色地盯着那宫女死不暝目地空洞双眼,内心是说不出地恐惧……
天吶!他行医这幺多年,还是头一回瞧见如此残酷地场面……这把老骨头都要抖散了……
『陛下……依鄙人来瞧,这些人皆是先一刀毙命后才给人……』
他尽力使声音正常些,可当他正要说出“分尸”一词时,声音竟然抖到都没了,洛和见此也不便多说,遣了人将老御医扶走再命人清理这一片狼籍,布满皱纹地面容极为凝重,似乎不解为何会这样,可却摸不着头绪,只知晓这人的手法兇残,是个惹不得地角色……
简短而草率地过程,洛添衡等人全尽收眼底,他只为这七人深感不值,自个儿的冤屈竟然给他人这幺忽视,连个暝目也做不到……
同时,盯着不远处的薛桦夜……
已有多日不见,她整个人便沉默了下,原来潇洒的气质让诡谲所取代,杏眼中的情绪複杂深邃,令人猜不透,她身边还跟了二位貌似宫女的女孩,一位高佻而神秘,一位娇小而稚气,看来不是方雪吟和柳莹沁
这两人是何时入宫的呢……
而薛桦夜正在和她们说着话,因周围的嘈杂而听不清她们的对话,只是看她笑得如此冷冽,和后俩人凝重地表情,想必不是件好事……
『岳主,为何要引起这幺大的骚动?』凝月不怎幺赞同薛桦夜极端地做法,毕竟煽起不必要地恐慌不是件好事……
『呵呵……本宫要令他们明白,生命消逝地苦闷,本宫当初的心境他们还不及万分之一!』她狠绝地说道
她要他们明白,看着许多人因她的仇恨而丧命地苦闷,学院的好友们,给她活活烧死的百余人,在任务中给她了结的人……看着自己的双手一次次地染上鲜红,她的价值实在低践,可要她站上前阵令二党的矛头转向她再让她自个儿处理,这种被利用的感觉……
她只感到悲哀!
当然,她现在已接手了这件事儿,和他们断了来往,要不要管自己是他们的自由,若真的在乎,至今他们便不会不吭一声,看来,是她期待过度……
她妄想有人能真诚地关怀她,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那幺,这些人的死便是……他们皇族和她之间的“因果”……
这七人,有一个是为了让苡卿潜入朝堂而牺牲的御前侍奉,四个是为掩护易容后地尸首,两人是她们为暸解柳党而被灭口的侍卫,都是,为了柳姚党争而牺牲的人
总有一天,就轮到她了……她深信
『啊!啊……陛下……』
此时,一个小厮在搬运尸块时给地上的异样给吓得魂不附体,他整个跌了下去,不停地指着地上,久久说不出话来……
洛和走近一瞧,同样地大吃一惊……这血……
因果……
地上,竟然有人用血写出“因果”二字……他们被吓得脑袋有些混乱,根本无意推想这字的含义,恐怕……这只有他们七个才猜得出来……
『皇兄……』洛添阳疑惑地望着正盯着血字瞧的洛添衡,有着深深地不解
『虽然我还无法完全釐清这意思,但下手的人……』
他们极有默契地对视,再转向笑容阴冷地薛桦夜……内心的答案又明显了些……
薛桦夜……
☆★☆★☆★☆
贞原二十六年即将迈入细雪纷飞的年尾,自那时算来的一个月内,几乎每日都能听见贤德宫前传出的锣声,而第二日一定能瞧见洛和憔悴地面容
那些尸首皆是在深夜之时出现在那儿的,有男有女,柳党姚党甚至是无关此事地普通人,个个死得凄惨,几乎尸骨无存,这些人中有前些日子失蹤的人,有些是巡夜的宫女或小厮太监,还有的是朝中地位甚高的官员,近日内还出现姚颍谦的心腹混在里头,姚党大为震撼,因此躁动不已
想当然的,姚颍谦在失去心腹后,整个人便变得有些不对劲,剧烈的愤怒使他的判断力大降,开始公然地指控是柳桂下的毒手,说他怕自己打垮他而施的手段,还一连上奏了七八次要求洛和严惩处理,姚党上下遭受挫折和一波动荡
而柳党那儿也只是几个重点官员出面说辞,至今还未见柳桂的身影……
另一方,这一个月内发生的事情也令所有人惊慌失措,开始有宫女不愿出外巡夜,侍卫不敢在夜晚站岗的情形发生,为了安全起见洛和还发出了宵禁,凡过了戌时二刻后,宫内便得净空,所有人无论身份贵贱皆得待在屋内,不得外出
然,全宫上下就只有一人完全无视于这道旨,而这位女子此时正在外头,于柳党的某一个小阁楼内…………………
唰……
薛桦夜穿着每回夜晚外出时所着的衣裙,面上还是罩着一张面纱,行动之快,来无影而去无蹤,一双凌利地绿瞳不停地扫视着门户紧闭的小屋,里头的油灯忽明忽灭,映出几个小厮的剪影,她笑了下,毫无阻碍地朝着破一个窟窿的窗内吹不易察觉的**香,嫋嫋青烟一缕复一缕,悄悄地溜进狭小的室内……
待里头了无动静之后,她撬开卡得死紧地木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浓稠的黄烟,再来便是四五个陷入昏睡的小厮,因她事先服用了解药才能免疫这迷香,她毫无阻碍地走近,随手抓了两人就拖到屋外
而薛桦夜所前往的地方,凝月已在那儿待命,她俩一人带一个,返回了莲熙殿,在夜色中轻盈地穿梭,两道纤弱地觐影以极为迅速的脚程返回了莲熙殿,準备再来一回严刑逼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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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清宫,莲熙殿-----
『恭迎岳主』
这回,她俩是由地道进入莲熙殿的,待出来时,俩人姣好的玉容已抹上一层灰,可她们连眉也不拧半分,已于殿内等了许久的苡卿和魏贤见此,先是简单地行了礼再接过她俩驮在肩的小厮
薛桦夜和凝月扑扑衣上的泥沙,再理了回凌乱的裙摆,随后凝月便拿了两大条粗麻绳将小厮给捆住,交由魏贤将他们带往薛桦夜设计的“刑房”,依例行公事套话去了,她微微舒了口气……
美眸凝望着窗棂外恰能瞧见的碧泉殿,就是得见着那微微透出的灯火才能安心,这表示洛添衡他并未起疑甚至发现她们的行动……
瞧见了……那夜,无意中瞧见的,洛添衡怀疑的眼神正直勾勾地盯着她,似要将她贯穿的精明眸彩使她危机感大增,同时亦感到几丝的落寞……
不,这是他们所希望的,要她处理这事,所以她必须放手去做!她这幺想着
眼神再次渗出了狠绝,她完美地隐藏着自个儿的情绪
『桦夜姐姐……』
『嗯?』
她摘下面纱,出现在眼前的是面容惨白的方雪吟,见她如此狼狈,她放柔了语调,不禁担忧起她的精神状态
『妳……妳还要再杀人幺?』方雪吟似乎是考虑了许久才决定问出,她睁着圆润的眼珠子,有些胆怯地细问
『雪儿,妳知道的』薛桦夜一听,只是平静一笑,接着便坐了下来,啜了口搁在几上的碧螺春再回道
『没有一场动乱是不死人的,这是不变的真理』
『可是……雪儿再也受不住了……』说着说着,连泣音都窜了出来,她实在快崩溃了,这一个月内,死在莲熙殿内的亡魂不尽其数,毁在薛桦夜她手下的,更是恆河沙数,她惧怕这杀人如麻的薛桦夜,但她是爱她的,她视薛桦夜为自己第二个姐姐,所以她不愿自个儿的姐妹走入斜路
踌躇了许久,她终于在这一天提起勇气问了出来,期盼着她的姐姐还能变回以前潇洒活泼的模样,然……
得到的回应还是如此,可不同的是,她瞧见她眼中一闪即过的苦涩……
『雪儿,妳知道我为何要杀这幺多人幺?』薛桦夜见她这副模样当然有些余心不忍,可为了平乱成功,她还是忍了下来,想了下,还是决定同她说自个儿这幺做的缘由……她开始娓娓道来……
『不知道……』
『呵……首先,若欲深入二党内部,必然由其中擒住几个人来套话,由下人和高官是再合适不过』
『吭?』方雪吟下意识地抓抓头,有些不解
『所以我这不是抓了人回来了幺?』
『可可可是,那要他们替姐姐做事不就……』
『傻雪儿!我才不信这些人呢!我连凝月他们都有些提防了,何况他们?保险之法当然是套话了,虽然可信度不一,可至少有保障嘛!』她摊手,好笑地盯着傻呼呼地方雪吟
『为防他们回头告密,就是得杀人灭口呀!除此之外,什幺威胁利诱的我才不吃这套……』
『那宫……』
『宫女幺?那是卿儿有几回不小心被抓了小辫子,不得已才这幺做的』她一眼便猜出她想问这巡夜宫女的事儿,闻此便率先答话,一副理所当然
『是喔……』
『嗯,最后…………………便是姚党的岳大人了,他既是姚颍谦的心腹又是他的忘年之交,虽他套不了话,可他的死却对局势有着极大的帮助……』
她神秘一笑,便不再答话,留下一堆问号在方雪吟的头上后便扬袖而去,心中打着预谋算盘……
现下,收集到的情报便是姚党的内部大乱和柳党的异常平静,再来便是套出来的内容,依那些将死之人的说辞,姚党是为从中似乎有操纵人士,其余概字不提,宁愿死也不愿说,柳党则是不一个套的出话来的,令她十分头疼,还好有魏贤在她才能获得一些资讯
而她拟定的计划便是……一网打尽!!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若只逮捕一些党人而放任余党不理,将来还是会酿成祸端,于是乎,她必须创造一个让双方出动大部份人力的动机,若成功,她便能轻鬆地解决此事,剩下的小狗小猫不足以为惧,然……这有一定的风险……
那幺,令姚党更加仇恨柳党的便是,让姚颍谦缱责柳桂,今日她下手弒了姚颍谦的好友,一心想铲灭柳桂的他八成会怀疑是柳桂要动摇他的手段,因而更加厌恶他
若再创造几个出乎意料的事端,到时姚党发动攻击,柳桂想必是不得不出面处理,到时……
那幺,这场闹剧便能落幕了
她自信一笑,为了达成目的,这点牺牲是必然的
只是,这时的她并不知,这件事竟然偏向了邪路……一发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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