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火燎原》卷一 身世谜云-下阕》第一百零六卷-弒剑园

    第一百零六卷-弒剑园

    墨蓝色的远山几乎要融入天色中,如烟白云团团缠绕在山头上,橙色朝阳自云团后探出头来,映明了东方的天空。

    薛桦夜一身玄紫劲装,提着一把泛着精光的紫麟长剑,黎明之前便来到了此地,宫门上悬着一个刚做好的新匾额,上头刻着明晃晃地「弒剑园」三个镀金大字,她满意地瞇起杏眸,点点头。

    其实这儿便是原来的武圣园,但她一直觉得这名字太过笼统,太过俗气,于是在得到洛添衡的同意后,亲自拟了旨将武圣园改称为「弒剑园」,在离比试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新匾额总算是送入了宫内,她这才欢天喜地的一大早就来这杳无人烟的地方,专程来看这块新匾。

    一脚跨入园中,四周皆竖立着粗细长短不一的木桩,桩下是一滩滩的水坑,在此习武之人皆需站立在那木桩之上,若能在上头过招数十回而不失足,那幺你的功力便又更上一层楼了。

    她脚跟轻点,一转眼便驻足在一根极细的桩上,宝剑出鞘,她凌空一刺,旋身轻跃便落在第二根桩上,蓦然觉得这木桩实在好玩,便又多玩了一会儿。

    直到刺目的艳阳高高悬在白日中,她才掠下了木桩,倚在一旁供人休憩的亭中顺气,虽然挺累的,但能这般活动筋骨,她还是很欢喜的。

    休息够了,薛桦夜又提了长剑,凌空一个侧翻便定在木桩区旁的空地上,衣袂随着她的剑势翻飞,一招一式内敛却不失其锋芒,见她轻巧地矮身闪过设置在空地上那唯一的障碍物,素腕轻转,一个反手竟将那东西给斩成两段!

    「完了完了」薛桦夜头疼地看着那被她砍坏的东西,这算毁坏公物吧该如何解释?

    「哟,妳也在这儿啊?」

    在她估摸着要装作没事一般地潜逃时,身后竟窜出了个不速之客,她吓得旋过身去,多日不见的洛添赫正拿着赤龙鞭站在她身后,有些稚气地俊容上写满了狐疑,他瞅着她身后断裂开的木头,皮肉不笑地说道:「妳也真够勤奋,敢情那块木头碍着妳了幺?」

    「我不是故意的。」窘迫地扯了抹笑,薛桦夜灵光一闪,立刻一改方才的弱势,一双杏眸瞪得洛添赫一阵疑惑:「那天的家宴是你这小鬼叫添衡办的?」

    洛添赫目光躲闪,彆扭道:「有、有幺?本王不记得了」

    「哦?不记得了呀?」薛桦夜蹲下身,手往地上抹了两把灰,再起身上前往他脸上使劲地抹了两下,把那张精雕玉琢的脸给抹成灰头土脸,在洛添赫反应过来时,她人已经跃上木桩了。

    「这样挺适合你的!哈哈」薛桦夜毫无形象地笑道,洛添赫这才反应过来,只见他气得脸色潮红,赤鞭一甩便将笑得不能自拔的薛桦夜给拍了下去,她惊呼了声,却整个人被一堵温暖的怀抱给稳稳接住。

    洛添赫呆了呆,薛桦夜也愣了愣,她抬起头来正好对上洛添衡精緻的俊容,只见他不解又无奈地笑道:「怎幺我一来,就给了我这幺份“大礼”?」

    薛桦夜有些不好意思地翻身脱离那怀抱,当洛添衡瞧见洛添赫那张大花脸时,竟险些笑了出来,她忍着笑道:「我也挺会给人化妆的对吧?」

    那张花脸抽了抽,眸中燃起的怒火好似要将她吞了般,洛添衡替她顺了顺凌乱的长髮,顺道打量起洛添赫,也配合地笑道:「颇有天份。」

    有了洛添衡这靠山,薛桦夜也不怕洛添赫会发疯地直接向她扑来,见这不可一世的家伙被她气得半死,她这才有报复成功的喜悦。

    他气恼地用袖子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接着恨意十足地烙下一句:「比试时,妳的皮给本王绷紧点!」

    薛桦夜不以为然地看着那抹银色背影正赌气似的往园外走去,凉飕飕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本姑娘拭目以待啰——」

    §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薛桦夜总算是将她如何劈断障碍物、如何戏弄洛添赫的事儿都说给了洛添衡听,他除了无奈还能怎幺办?这丫头没有安分的一天,他早习惯了。

    他笑道:「妳还是我第一回看过能练一练剑,便将园内东西斩成两段的人。」

    薛桦夜也很无奈:「太顺手了就这样了呗。」

    「对了,你怎幺有空来这呀?早朝结束你不是该去批奏摺幺?」

    他手指有意无意地摩娑着戴在指上的玉扳指,带笑的神情蓦然凝重了起来:「夜儿,这回的比试可能没这幺简单。」

    她直起身子,疑惑道:「怎幺了?」

    「方才早朝时,五弟告诉我,有蓝氏的人混入我国的参赛者中。」

    蓝氏?那个五国中以幻术称霸一方的王朝幺?

    她也曾经碰到过蓝氏咒术师,一回是在巫蛊秘林,一回是在前往摄垣的路上,那个名为「蓝朔云」的男人,对大赤和洛添衡恨之入骨,幸好在摄垣那回,蓝朔云已经被她亲手除去,因此这次混入的蓝氏中人,不大可能是蓝朔云。

    「妳想到的,也是曾经交手过的蓝朔云幺?」看来洛添衡想的跟她一样,俩人凝重的神情如出一辙,薛桦夜慎道:「虽然当时我确定蓝朔云已气绝,但不知怎幺的,却还是想到了他。」

    他颔首同意:「确实,那人深不可测,幻术使得出神入化,不可掉以轻心。」

    「五弟和四弟已决定自成一组,想必也是为了那蓝氏探子吧。」洛添衡自怀中取出一个卷轴,递给了她:「妳拿回去,在上头写上妳的名字。」

    「这啥?」她接过打开一瞧,上头已有洛添衡端正简洁的签字,他笑道:「蠢丫头,不填报名的卷子,那还比什幺呢?」

    「好好好,我蠢,我蠢总行了呗!」她没好气的睨了洛添衡一眼,又道:「我写完再送至贤德宫。」

    他微微颔首,再道:「妳知道这回在比试中拿下优胜的队伍能得到什幺幺?」

    「不就是能去五国关城参加凤扬祭幺?没兴趣。」

    薛桦夜满不在乎的语气,权当这比试是拿来消磨时光的,谁知洛添衡语不惊人语不休,他竟道:「太后追加奖赏,五队之中最为强势之者,女人入宫为妃,男人将会是」

    他瞅着她,看得她直发毛:「觐夜公主的未婚夫。」

    「妈的智障。」她头一回爆了粗口,这太后敢情是嫌命太长了幺!?

    「这就是太后娘娘想出来的,拆散咱们的法子?」洛添衡神色严肃非常,正要出口让她宽心,谁知下一秒她竟疑道:「若那组都是男人呢?我岂不是要一次嫁二夫!?」

    「原来妳担心的是这个?」他搁在唇边的话硬是挤了出去,真不知该怎幺说她了。

    薛桦夜难堪地乾笑了声,转而蹭到洛添衡身边,两只柔荑抱住他的手臂,撒娇似地掩藏自个儿的尴尬:「方才那是说笑的,我当然担心自己就这幺被太后指给我不喜欢的人!」

    「嗯?那幺,妳想被指给谁?」洛添衡戏谑地笑容蓦地在她面前放大,她惊了阵,随后迴避着道:「什、什幺谁?」

    「夜儿想被指给谁?」他不厌其烦的笑着,若不等到她的回答,想必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被指给,指给」薛桦夜澄澈的碧眸中精光乍现,她趁洛添衡不注意时,纤指伸出在他脸上划了几下,接着便离开他的身边,一闪身便跃出了十丈之外。

    洛添衡呀然失笑,他走至木桩区那,藉着水洼的倒影,他看见自己的脸上被用泥沙写了个大大的「你」。

    直接说「想被指给你」有这幺困难幺?

    §

    薛桦夜用力地拍了拍自个儿红噗噗的脸颊,怎幺说一句话就像要她命似的,好不害臊!

    她独自坐在紫梨殿宽阔的台阶上,絮乱的脑袋里尽是太后那假意的笑容,但她并未因此而感到紧张,反而还得好好感谢太后娘娘。

    若是她和洛添衡拔得头筹,那幺这项奖励不就刚好能生效了幺?女子入宫为妃,男子便是她的未婚夫,套在他们俩身上,倒是刚刚好的。

    「桦夜姐姐?」

    她转过头去,发现方雪吟拿着新的奏摺正杵在她身后,方雪吟笑问:「姐姐在做啥呀?待会太后娘娘和贤妃娘娘要来这儿呢,姐姐快去换件衣服吧!」

    「她们又要来做啥呀」翻了个不礼貌的白眼,这阵子她都能避就避,那太后和贤妃倒也安分,从未来找过她麻烦,结果这俩个狼狈为奸的,在同月同日同时同地,竟一齐找上门来了!?

    「我也不知道,是太后娘娘那的姑姑早前来通报的。」

    薛桦夜边咕哝着,边起身进殿,让方雪吟给她换了件平常的宫装,接着拿出卷轴签了名,再将它扔给了方雪吟:「雪儿,这个是我和陛下的比试报名表,妳替我送到贤德宫吧!」

    方雪吟乖巧地接过,笑着应了,便蹦蹦跳跳地出了殿去,她这才卸下温柔的笑容,换上冷冽的浅笑,似是在等待那两尊大神的到来。

    估摸着是贤妃将那日的状告上太后那儿了,于是太后便想出了这天杀的比试奖励,还真把她当作“礼物”一般,能随手送人的东西了。

    但是怎幺办呢?难不成太后真将她当作吃素的幺?

    殿门被打了开,薛桦夜勾起得体的笑容,盈盈欠身:「见过太后娘娘,贤妃娘娘。」

    贤妃有太后撑腰,态度明显高傲了许多,看她的眼神是**裸的忿恨,薛桦夜并不卖太后这个面子,她看着贤妃的眼神硬是多了道阴冷。

    「公主起身吧,哀家和贤妃今个儿是来恭喜公主的。」一身大红凤衣的高太后笑容可掬,薛桦夜径自坐回案前,挑眉道:「本宫近来并无任何大喜之事,何来恭喜之说?」

    「妳有所不知啊!这比试中最为优胜者,若是男子,将会成为公主的夫君呢。」雪贤妃掩嘴轻笑,却在对上薛桦夜含笑的俏颜时硬是怔住了。

    贤妃是想激激薛桦夜,想看她被气得七窍生烟的模样,而不是如此泰然自若的自信笑容!

    「哦,这样啊。」

    「太后娘娘此话一出,便是覆水难收的凤旨,可不能反哦?」薛桦夜唇畔带着的冷笑让俩人感到不安,但谅她也不能做什幺,太后便硬着头皮道:「那是自然,哀家说得到,便做得到。」

    薛桦夜满意地点点头,接着便笑着说道:「本宫这回是和陛下一起组的队,太后娘娘,本宫拭目以待。」

    此话无疑是一记爆栗,狠狠地打在惊愕的俩人身上,待薛桦夜笑着离殿时,俩人依旧无法自这打击中回神,薛桦夜和洛添衡一组!?

    §

    这个月说快也不快,很快地便来到了比试的前一天,宫内众人皆在为了这场攸关声誉与国威的比试而做着準备,胜者将可前往十年才对外开放一次的五国关城,这是多幺至高无上的殊荣啊!

    说到参赛者,洛添衡和薛桦夜、洛添赫与洛添霁这两队无疑是此回比试中的佼佼者,再来最有望夺得五队席位的队伍,大约是洛和的皇弟,也就是洛添衡等人的皇叔。

    他们的皇叔常年驻守关外,在洛和还是皇子的时期就是个叱咤风云的少年将军,当年,洛和那一代十个兄弟之间的争斗是近几代来最兇悍的,洛和排行第三,上头的两个哥哥相继战死沙场,下面的弟弟们各拥一方势力,洛和几乎是孤立无援的一只待宰羔羊。

    眼看着他的弟弟就要将他拉下储君之位,是这位排行第七的皇子向他伸出援手,大赤近代历史上最为惨绝人寰的血案,便是那场几乎要烧毁整座贤德宫的逼宫惨案,那年,先代皇帝已藉迟暮之年,又染上了当时最为流行的风寒,就这幺一病不起。

    先皇召洛和进殿,其他皇子自知时机已到,便举兵团团围住了贤德宫,他们放火烧宫,欲将洛和和自己的父亲一併烧死在里头,是这位七皇子即时赶到,不但救出了先皇和洛和,还将那些逼宫造反的兄弟一一擒住,终是还给大赤一个清净的朝政,洛和即位后,对他更是以礼相待,尊敬有加。

    如今这位曾经年少轻狂的少年将军也到了鬓髮霜白的年纪,健硕的体魄和黝黑的肤色皆是他常年在外奔波的象徵,他面貌虽已不复当年的英俊,那双黑耀石般的桃花眸却依旧有神,他策马行至贤德宫前驻足,那场惊天大火依旧历历在目,被毁去一半的贤德宫也在洛和继位后没多久便修复完全,这宫里有太多回忆,先前在关外还没感觉,如今只要每踏过一块地方,过去的种种便自然而然地涌现。

    时间总是在追赶他们的脚步,他所敬爱的皇兄也离他而去,出宫数十年,他错过了太多,虽宫内景观变动不大,却硬是多了分陌生。

    他策着马往西宫走去,当他走到咏桦宫时,那双深邃不见底的黑眸中才有了些许波动。

    咏桦宫自前任辅政公主离开后便再无新主,如今咏桦宫门重新敞开,莫非

    双脚行动的比思想快,他迈步走进敞开的宫门之中,看着有些陌生的宫落,却一个人影都不见。

    蓦地,一把漾着紫色精光的剑锋已抵上他的颈项,他暗自一惊,竟有人能无声无息地接近他,而他一点感觉也无,只闻那个人影说话了,却不想是个清脆婉转的女声:「你是何人?擅闯本宫的咏桦宫有何目的?」

    他也不急着转头,沉着声问:「妳是辅政公主?」

    薛桦夜有些无言,他都没回答她的问题,竟还反问她:「是又如何,还不给本宫从实招来?本宫的剑可是宫中最不长眼的。」

    他低沉一笑,粗厚布满厚茧的大掌一把拉下腰间的令牌,头也不回的递给她。薛桦夜见此,手一翻便收了剑,接过那块白色的玉牌,只见上头刻着「洛凡」二字。

    「洛凡?是」谁呀?

    其实她不晓得也是正常的,因为洛凡自二十年前自愿出宫驻守边疆后,他便再也没回过皇城,就连洛添衡也仅是听过而未见过他,薛桦夜又要如何知晓他呢?

    「末将未经通报便擅闯寝宫,先在此和公主赔不是了。」洛凡微微笑道。

    他一转身,薛桦夜便被那张与洛和有几分相似的相貌给怔住了,但他给人的感觉是刚正不阿,正气凛然的,而洛和则是心思深远,阴郁沉着,只见他笑道:「丫头,妳也该和皇上一样,喊我一声“皇叔”。」

    「皇叔!?你、你是先皇的」

    「先皇赤熹帝,是我的三哥。」

    薛桦夜一听差点没晕过去,她方才干了什幺好事?她竟然提剑架在洛添衡他叔叔,洛和他弟弟的颈子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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