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眼镜的重要性》二、霍扬殊

    二、霍扬殊

    少年的梦里，逡巡徘徊的，到底是谁？

    一

    黑色钢笔在修长的指尖翻转，泛出一道流光。

    他单手撑着头，浆洗乾净的衬衫上洒落浅浅的光点，随着树被薰风掀起一阵阵绿浪，那光点也跟着散开又聚起。

    鼻樑上架着的银框眼镜下，一双淡漠且沉黑的眸子半瞇着，前额微长的髮丝垂下，在右眼处落下阴影，隐去他冷漠的神色。

    三角函数的解题过程在耳里钻进又窜出，他一脸兴致缺缺的转着手中的钢笔，脑内却迅速地将题目拆解分析，抹去其余内容冗长的方法，挑出一个最为简洁有力、不浪费任何一滴多余墨水的算法，再依内容需要代入公式，不到几秒的时间答案立刻跃出脑中。

    他瞥一眼仍一步步按照步骤算的老师，粉笔在黑板上划下的声音十分嘈杂，带劲的力道使白色粉笔扑簌簌地落下粉末，飘进板槽内。

    低下头，他下意识地转动手中比起一般原子笔或自动铅笔还要沉的钢笔，看着黑色泛着流光的笔身在修长的指间翻动，黝黑的眸子慢慢失去焦距，彷彿在进行某种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思维运动。

    ……俗称发呆。

    教室内除了透过麦克风放送出来的声音外，只剩笔尖在纸面上书写的刷刷声和细微的翻页声。

    光线从敞着的窗户洒了进来，空气里的微尘在阳光照射下纤毫可见，随着风上下浮动。

    他盯着被阳光镀上一层金光的纤尘微粒，修长的指尖无意识摩娑钢笔微凉的笔身，一双沉冷的眼睛看不出甚幺情绪。

    关平困倦地伸了个懒腰，一脸百无聊赖，他抬眼朝其他人看去，不出意外几乎大多数的人都进入了神游物外的境界，有的直接和周公去幽会去了，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只余几个人尚且清醒，以及在讲台上口沫横飞、神采飞扬的数学老师。关平他自己也无聊得发慌，既不想神游又不想睡觉，于是他无视在台上讲得热血激昂的老师，兴致勃勃地左右张望，最后视线停留在左边这个一脸生人勿近的家伙身上。

    他暗搓搓地观察坐在他左边的同桌好一阵子，最后也只能摸摸下巴，默默下了结论。

    啧啧，能把发呆这种活儿做得如此高贵冷艳、充满鄙视感的，也只有霍扬殊这家伙了。

    关平哼哼两声，他绝对不会承认他是在羡慕忌妒恨。

    「全班在发呆啊――」

    数学老师猛然飙高的声音让关平差点吓尿，连忙把偷窥别人的视线转到老师身上，班上发呆的睡觉的全都被老师吓到清醒，一脸懵逼地看着突然发作的老师。

    啪的一声脆响，关平扭头朝左边看去，他看到霍扬殊默默地弯腰把摔在地板上的钢笔捡起来。

    霍扬殊皱眉，刚把钢笔拾起来放在桌上，眼角就瞥到右边同桌有些招摇的动作，他微微侧过脸，勉为其难地把一点眼白赏给挤眉弄眼的家伙，不料对方只是作出「哇哈哈哈小样你居然也被老头吓到」的欠扁表情，从鼻子轻哼了声，连一点都表情欠奉地把眼珠子调回前方开始精神训话的秃顶老师身上。

    「各位同学，老师知道你们功课多、压力大，老师也不是没有经历过这段时期，还不是照样撑过来了……」

    霍扬殊对这种罐头训话一丁点兴趣也没有，将视线从显然陷入当年勇的老师身上移开，看向窗外春光灿烂，绿叶蓊郁一片，开始计算钟声何时响起，来解救他们这群可怜虫。

    二

    说到这几届一中学生，不得不提到霍扬殊。

    根据同班同学、隔壁班同学、学长学姊学弟学妹以及外校同学还有各科老师的说法，硬生生将霍扬殊烘托成七大不得不提的神级人物之一。

    同班同学：……别说了，你们知道甚幺叫缺乏温暖缺乏爱吗？

    隔壁班同学：看起来没在读书可是却科科将近满分的高冷面瘫学霸。

    学长：哪来的臭小子！

    学姊&学妹：嗷嗷嗷嗷嗷嗷嗷那边的骚年看过来！！！！

    学弟：拇指

    外校同学：听说一中有个变态？？咳

    各科老师：简直是骨骼清奇的鬼才，真不知道打通任督二脉之后会是怎样的光景。

    霍扬殊：……

    他高冷地推推眼镜，不予置评。

    撇开带有个人主观色彩的评论，客观来说，霍扬殊确实脑袋清奇，真真是个好苗子，但绝对不是没有读书就能获得学霸这顶桂冠。他的成功是由多少试卷以及练习题堆砌而成，他的光彩背后是多幺的发愤刻苦，这些通通无人知晓。努力再加上那幺点天赋，能稳佔全校前三名也不是没有道理。

    看他的眼镜度数就知道了，这些年他读坏他的眼睛= =

    虽然戴了副高度数眼镜，但是不得不说，霍扬殊这个人天生适合戴眼镜，彷彿眼镜就是因他而生，他因眼镜而璀璨……，两者相辅相成，把其魅力值发挥到了max。

    说到眼镜此一物体，这可不是人人都能戴出风采或者让吐槽技能升级成max等等。只要是个人都觉得，戴上眼镜彷彿像奥特曼变身一样，可以爆击小怪兽，所以戴了眼镜之后可以爆击别人眼球是同样的原理。学校很多女生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转而戴上隐形眼镜。

    偏偏霍扬殊这奇葩把眼镜这种毁人颜值的物体戴出了姿态。

    高挺的鼻樑上架着一副银色的细框眼镜，浅色的镜框非但没有看起来突兀反而更衬得他肤色白净；幽黑深邃的眸子藏在这副银框之下，镜面反射之时，彷彿能绚烂他人的眼睛。

    根据统计（资料来自某人粉丝团），霍扬殊前三大让人脸（鼻）红（血）心（横）跳（流）的姿势之一，就是在镜框微微滑落之时，伸出骨感分明的手将其推回去，然后再用幽黑的眼睛轻轻地睨人一眼。

    对于眼镜控来说，除了像宗像礼司、凤镜夜还有手冢国光这些只存在二次元世界，靠穿越才能扑倒不然一辈子只能靠幻想靠自撸的男神，霍扬殊这个存在于三次元，能扑倒能不用隔着萤幕跪舔的男神来说，这一睨简直重击了怀春少女们的心脏，惊艳了高中年华的时光。

    简而言之，还是颜值最重要。

    让众多少女脸儿红红，心儿跳跳的罪魁祸首毫无搅乱一池春水的自觉，还是一如往常，端着高冷的架子，无视面前诸多眸光潋豔，秋波似水的莺莺燕燕们，昂着头像是尊贵的王。

    霍扬殊同桌关平同学曾说过，霍扬殊这脾气，简称：高冷，扩写：喔呀这真是一座大冰山啊！

    关平：骗鬼我明明就说他脾气臭得跟屎一样———

    作者君：孩子，你还记得你在保健室躺了一个下午吗。

    人和名字相反，既不开朗大方，也不热情似火，整个人活像一座巨大的冰山一样，十分冻人。即使冷漠如斯，冰冷如天然空调，依然是让前仆后继的少女们一无反顾地如铁达尼号撞冰山一样，一去不复返。

    还真是应证了那句话，外表斯文却是夺命书生啊。

    三

    「班长到办公室来。」

    霍扬殊安静地起身，抬起脚用力往一旁幸灾乐祸的关平踹过去，听见碰撞声和凄厉的惨嚎后，哼了声，高贵冷豔地踏出教室。

    下课后的人群涌动，密密麻麻的人头来来往往，在夏日里蒸腾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

    窗外的天空没有一丝云絮，一片乾净澄澈。

    蝉声唧唧，一波一波地鸣叫着，音潮似浪地哗啦拍打上岸。

    霍扬殊习惯性地扶了下眼镜，迈着长腿横越过吵杂的长廊。

    夏日的太阳光透进长廊，少年的黑髮被染上一层金色，浅浅淡淡地晕开。

    衬衣被浆洗得雪白，西装裤被烫得笔挺，丝毫不见半点皱褶。

    黑白色调的制服穿在十七岁的少年身上，更显得他轮廓乾净，身体线条俐落完美。

    像悬在黑夜里的白月光，让人仰望的存在。

    少年背脊挺得笔直，幽黑沉冷的眸子没有因为投射在身上的炽热目光而有所动摇，心无旁鹜地直视前方，即使一旁成堆的雌性生物一脸垂涎地盯着他只差没扑上来争食，依旧处惊不变，泰然自若。

    他脚步一拐，进了数学科办公室，门板不轻不重地被阖上。

    少女们丝毫不掩饰失望的叹气声。

    「嗷嗷嗷嗷男神别走！！俺才看你一眼而已啊啊啊啊！！」

    进到隔音良好的办公室，霍扬殊毫无察觉外面情况是多幺波涛汹涌，他立在数学老师座位旁，面无表情。

    「这些资料拿回班上发下去。」数学老师是他们班的班导，他从抽屉抽出一叠资料交给霍扬殊，「礼拜五前交回来。」

    「好。」霍扬殊点头，把资料接了过来。

    「还有这个。」班导又抽出一叠资料递给他，「班上的健康调查表，可能是收资料的时候混在一起了，你回去的时候顺便帮我交给保健中心。」

    并不顺路。霍扬殊心中这幺想，但面上不显地点点头。

    「还有……」班导看着面前安静的少年，欲言又止，「唉……算了，我也不想管那幺多了，你们好自为之。」他挥了挥手，示意霍扬殊可以离开了。

    霍扬殊朝他点点头，告辞后便抱着资料走出办公室。

    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沉稳地踏在地面上，半点声音也有。

    保健中心位在一栋独立的大楼，位置偏僻，校方在设计时完全没有将学生受了伤后有无能耐跑过来治疗考虑进方案里，骂声一片。

    保健中心这幺边缘的结果，就是有些学生偷懒不想上课，翘课来这里睡觉补眠，只要不闹出太离谱的事情，教官基本上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保健中心的阿姨也怠忽职守，跑到别处休息串门子，被抗议过几次也不了了之，据说是有后台的。

    于是有了受伤的学生自己手动治疗的不成文规定。

    霍扬殊绕了大半圈的路，估计下堂课再怎幺赶回去都会迟到后，便心安理得地慢下脚步，慢悠悠地像个老头子一样负着手逛大街。

    进到大楼后，他礼貌性地敲了敲保健中心紧闭的大门，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谁。」

    沙哑的声音。

    霍扬殊抬起头，就这幺直挺挺地抱着资料立着，与她相望。

    四

    那个人，是不是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