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情不相悦》99 拖去午门斩了!

    99 拖去午门斩了！

    ??不过才离开咸福宫两个时辰，永璃又回来了。

    ??这回，乾隆眼里除了怜悯之外，还多了怒气。他摒退左右，独留永璃一人在书房，长跪在他的面前。

    ??方才他听明月阁来报，说永璃跟兰馨谈着谈着，就谈上了床，他本还不信，派自己的人去一探究竟，这才从惴惴不安转变为龙颜大怒，下旨要召见他。

    ??其实永璃对兰馨的执着，乾隆完全看在眼里，时时刻刻都在提心吊胆，但这回见他对雪蓉的离世如此丧志，便以为永璃已经完全放下了兰馨，放心地让他去看她，他哪里知道，永璃竟因酒乱性，谈上了床！

    ??「你……你说！怎幺一回事？」

    ??乾隆气得直发抖，却还是忍着将他一脚踹飞的冲动，问他理由、听他解释。永璃却只是双眼直视着前方，双唇带着傲气地抿着，似乎没有为自己辩解的打算。

    ??「好！不说是吧？那我问你，我不是让你去看兰儿的吗？怎幺聊着聊着就……」

    ??乾隆尴尬地顿了顿，最后还是决定用最简洁的字彙说道：

    ??「做了？」

    ??永璃的眼神微微一个闪动，张开了口。

    ??「儿臣将她……误认成蓉儿。」

    ??「误认？哼！好个误认！就算是误认，你可知道这该当何罪？」

    ??永璃两眼目空，扬起嘴角，叛逆回道：

    ??「历代先帝，有哪个不是近亲婚配？娶表妹姪女可是常有之事，为何我和兰馨分明没有血缘关係，却不可以？」

    ??「你──你还有藉口啊？历代先帝可是你能评论的？你现在是我儿子！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面对乾隆的严厉指责，永璃的眼神却持续呆滞，凄然一笑，淡然说道：

    ??「那好吧，皇阿玛要杀要剐，儿臣领命就是。」

    ??乾隆顿时了然于胸，叹了口气，坐回龙榻，靠上椅背，心痛叹道：

    ??「难道你是故意的？就为了要随雪蓉而去，逼得我不得不杀你？」

    ??究竟是不是故意的，永璃也说不準。他的确在方才见到了雪蓉，意乱情迷了，此时此刻的他也后悔极了，但如果这一切能顺利换来一死，也算了了他此生所愿吧！他索性微扬起嘴角，平稳说道：

    ??「皇阿玛就遂了儿臣的心意吧！」

    ??「你──」

    ??乾隆本就在气头上，这会儿又被永璃这幺一逼，便失控地对着外头喊道：

    ??「来人！将皇十六子关入天牢，三日后午时，拖去午门斩了！」

    ??虽然乾隆曾经下令封锁消息，但永璃与兰馨共赴巫山一事，不只震惊了整座紫禁城，还立刻就传遍了北京城。

    ??人们绘声绘影地说着他们如何亲密、如何疯狂，更甚者，还将此事与雪蓉的病逝做了联想，说雪蓉身体太差，满足不了永璃，他才回头找上兰馨……

    ??种种流言，听在吟霜耳里，就像是最低级的笑话，荒唐至极，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她连想都不用想，端看雪蓉的离世对永璃有多幺大的打击，就猜想得到他只是把兰馨错当成心中想见之人，进而缠绵悱恻，就像初次见面时，他当自己是兰馨那样，如此而已。

    ??对他的怨与恨、爱与恋，在心中缠绕不休，如同头顶上的三千烦恼丝。

    ??她坐在镜前，取了一把剪子，一寸寸地将长髮剪去，再用剃刀细腻地刮了乾净，同时回想着他们的初次相见、再度相见、每一次相见，回想着他的柔、他的狂的，甚至是他的绝……

    ??但在最后一刻，那些怨恨与爱恋，都化成了悲悯。

    ??即将失去深爱之人的她，渐渐地明白永璃失去雪蓉时的心情。她清楚地知道，她现在有多痛苦，那幺他就要再乘上好多倍。毕竟，他已经失去了，再无可能挽回。

    ??※※※

    ??行刑的前一日，她带着最后一餐来到了天牢中。

    ??兰馨根本还被矇在鼓里，所以只有她和稍早来过的永璐和漠白为他送行。她伫立在外头，等着他们离去后，才移动脚步进到牢房中。

    ??一格一格的牢房，恶臭难闻，地上偶尔钻出几只老鼠，靠坐在墙角的他，双眼放空地凝视着对面墙上的一点，即使感觉到有人接近，他也不予理会。

    ??吟霜蹲下身，将手中的食盒置于他的身旁，打开了，只有一壶酒和一只酒杯。她一边用颤抖的手指，将酒倒进酒杯里，一边说道：

    ??「石六，这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她放下酒壶，盯着杯中的酒，却迟迟没有把酒杯给递上去，久到永璃终于缓缓转动着眼珠，望向她。

    ??在牢房中，光线只有廊前的一盏灯，吟霜背着光，让他看不清她的面容。应该在哭吧？他想。从一开始他就是想要利用她，直到最后一刻，他不只没有爱上她，还让她遭遇此难，让她此生必须长伴青灯古佛……

    ??他对她的愧疚，并不亚于对雪蓉的。

    ??「对不起。」

    ??黑暗中传来一句哑然的嗓音，吟霜倏地泛出泪光，泪珠瞬间滑落面颊。永璃没见到她的泪水，只是逕自接着说道：

    ??「我欠妳太多了，可惜今生还不了。应该要下辈子还的，可我……我想先还给蓉儿，妳，能等我吗？」

    ??吟霜用颤抖的手指捏着酒杯，几乎就要将杯中的酒洒了出来。

    ??「不，不用还我。」

    ??她强忍着悲伤地哽咽说道：

    ??「如果真的有下辈子，我希望我们不要再相遇了。你……你就跟她在一起吧！下辈子、下下辈子，你想跟她几生几世都可以，因为你只有跟她，才能感觉到真正的幸福吧？」

    ??永璃脸上带着一抹轻淡的笑，伸出了手，想取过酒杯，却被吟霜躲了去。她像是要护着杯中酒似的，紧紧地看顾着它，容不得出一丝差池。

    ??那一刻，永璃的心突然清明无比，脸上的笑容也更盛了。

    ??「拿来吧，不是说这是为我做的最后一件事吗？」

    ??吟霜望着他，怎幺也止不住拚命滑落的泪水。她其实很想对他说，她懂他的心情，想要随着心爱之人而去的心情，可是万一说了，他就不肯了呢？这是她最后能为他做的事了，她可不想前功尽弃。

    ??她深呼了口气，再度低头望着酒杯，缓缓地将身子转到他的面前，递上酒杯。永璃顺利接过后，没有迟疑，一口饮尽。不只如此，还伸手将一旁的酒壶拿了起来，将里头的毒酒都灌进了喉咙、滑进了胃里。

    ??「啊！不──」

    ??吟霜惊慌失措地喊了声。那是她给自己留的份啊！怎幺竟被他给抢先了呢？

    ??永璃带着笑地望着她，随即双瞳放大地凝望着她身后闪耀的一道光芒，从光里渐渐浮现出他魂牵梦萦的纤细身影，跟方才在马车上头一样，她对他近乎稀有地展露最甜美的笑容。

    ??蓉儿？

    ??他想伸手去抓，但想起方才扑了个空，便怯懦地将手停在离她半寸之外。

    ??这会不会又是另一场梦境或妄想呢？一旦带着希望去追求，下一刻却又让他失望而返，这样无力的心痛，他实在难以承受，迟迟不愿再移动一寸。

    ??霎时，她温润的手指轻碰到他的，让他回过神来。在诧异之余，他突然心境开明，释然而笑，反手将她拉进怀里，鼻尖闻着她所散发出来的熟悉气息，久久不能自已。

    ??这一次，她没有消失，而是紧紧地贴在他的心口，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