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得虚名》羽公子：妄为的信任 之四
裘籤令不是没有想过最完美的状况，就像现在这样子，羽公子说动茵茵、小雪离开鬼门关，这下就十分有趣了。
是的，十分有趣。
言躯嘴巴上说羽公子对他们不成威胁，不须理会，但裘籤令很清楚这是为了广南游，广南游已经不像昔日符筳筝那幺好控制了，若冒然除去萧羽，难保广南游不会在鬼门关发狂。言躯当然不是怕符筳筝，他还是觉得没有广南游太可惜，为了这点，他可以妥协留萧羽的命。
留蝎尾蝶的命。
但若羽公子让茵茵、小雪离开鬼门关，言躯若不做出处置，难以服众。尤其是当年和茵茵、小雪一齐的那十五个少女现在也只剩六人了。
言躯这下一定得向羽公子出手，只要言躯出手，就一定会激怒广南游，裘籤令想到这，笑得更是开怀了：被激怒的广南游，到底会是什幺样子？到底会做出什幺事？
他不是第一次设计广南游了，广南游并不是冷静的人，只是太擅长压抑，压抑的极深，深到裘籤令哇哇跳脚。
裘籤令想得这幺深入，但他还是感受到知心剑出现反应。
他伸手握住铁棍，冷静了下来。
知心剑只会对原主人有反应。
原主是符筳筝。
符筳筝就是广南游，虽然他也自称符筳筝，但是符筳筝的认证就是恸情剑法。天底下有三个人会恸情剑法，所以有三个符筳筝。
广南游来了。
广南游为什幺会来？裘籤令这才想到，茵茵、小雪在山里东躲西藏的期间，他要带着众人去找到她们，让众人继续追下去，得以拦住羽公子。而他追蹤她们的方式是老样子，香囊，但这香囊是鬼门关中特製，只有鬼门关的人才嗅得出来。
所以广南游也追来了，这家伙对鬼门关素来默不关心，鬼门关的人吸引不了他的，他来做什幺？
茵茵摸着靠在她肩上小雪的头髮，道：「我懂你的意思，但你不明白我们手上的血腥。」她明明看小雪的眼神是这幺的温柔，让人难以想像她所言：「一开始就不该加入鬼门关的，你没说错。但菱兵让我们怕了，我们身上贴了鬼门关三个大字，人人见得诛之，活下来的唯一办法，就是言躯信任我们。」
羽公子义愤填膺：「言躯谁也不信，他连符筳筝都不相信，他唯一相信的人只有自己。当年术师鸣鸦对他推心置腹，他为了保全鬼门关阵法从此固若金汤，便把追杀所有术师，这种角色根本不值得效命，更别提合作！」
「我们和他，已经没有什幺差别了。」茵茵道：「阿羽，我知道你长年离开神洲，所以不知道我们做了多少恶事。」
「明知恶事仍为？」
茵茵苦笑：「没有选择。」
「现在就是一个机会可以重新选择！」羽公子道：「妳们可以不相信我、不相信我的能力，但我一定可以找到人保护妳们，狐城也好，或是我去求天女，天女和妳们有情份，妳们愿意回头，她不会狠心的抛下妳们。」
宫濝天女是杜夏学院院长，羽公子也是和她们在学院结识的。
「我们哪有脸再见院长呢。」
「我去跟雁师父说，师父是五剑传人，正道的栋樑，她若保妳们，便无人敢说话。」
茵茵苦笑摇头，道：「你不懂。」
羽公子满腹的劝说被这句噎在喉头，他知道自己愚不可及，他懂什幺？他哪懂她们心中的苦毒，可是世间的苦毒，真无法洗清、无法挽回幺？
广南游也是因为知道如此，就连获得重生后，也选择了一条必死的路。就是因为如此幺？
他们都很清楚这世间不会给他们机会。
这世间真如此残酷？
羽公子垂下了头，湿漉漉的睫毛，使他不愿抬头。一个很温柔的双手捧上他脸颊，道：「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我失望……或不失望，又有何干？」羽公子声音低微，内心吶喊着：为什幺？为什幺他连她们都担负不了？
小雪猛一抬头，终于开口，这一开口就嚷道：「广南游没有死！」
羽公子猛然一抬头，却只看到血晃晃的银尖从小雪胸口长出来，他还没看清，又消失了，正要移转视线看向茵茵，只闻茵茵一声：「慈悲……」胸口也开了血花。
一种悲伤、愤恨和浓厚的杀意自羽公子心内渗透了他的全身，他冲了出去，不理会栏路的树枝长根，挥剑挥爪一味往前奔行，吼叫道：「裘籤令！出来！你出来！」
他会知道这种杀意不是他本身的，而是天生蝎尾蝶对于咒诅对象的幺？他不会知道，这种熟悉的感觉是他体内的蝎尾蝶闻到了言躯的血液，但却不是言躯本身，而是广南游。
「裘籤令！」他吼叫着：「你够了！」
他在山间四处奔走，头髮也乱了，身上白衣被勾破，树叶和青苔都沾上了他了身，而他神情灰暗，看起来实在惨不忍睹。
羽公子茫然走在山间，天色已经阴暗，但他找不到裘籤令，他当然知道若裘籤令要躲他，他绝对找不到他。他也知道若裘籤令不愿让他追上，就算在眼前他也无能为力的。
他回到了小屋，抱着茵茵勾着小雪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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