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糊间.短篇集》一道光束以后 之三

    一道光束以后 之三

    那之后每次打开盖子之前,我都会期待出现纸条,出现更多的字句。我不知道该怎幺回应对方,我试着把拼图排成简单文字放进去,但一直没有下文。我开始疯狂的不停往返把盖子打开,但除了吃饭的时间什幺都没有。而我发现如果我盖子不关上,到了吃饭时间也不会有东西出现。我什幺都不做,只是抱着小黑盒缩进了被窝里。

    我第一次发现我强烈的渴望和别人沟通,以任何形式都好。人必须要在人群里才能孤癖、冷漠。而当只有自己与自己时,身体里有种力量在告诉着我意识深处:人不是单数,是群居动物。我需要和别人交际、结合,需要在我生命里历经生死……,我想死去。

    我再也不吃任何东西,偶尔喝一点牛奶,去上厕所时会打开红色盖子又关上,我知道不会再有纸条,却无法不持续这个动作。我让小黑盒二十四小时不停播放,肌饿和不绝的声音让我陷入昏眩,我越来越无力,也不再去开红色盖子。迷糊中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却无法深眠。我一直梦到我回家了、我去上班、参加同学会……我梦到好多人和我在说笑。醒过来只有小黑盒的声音以外的安静近乎让我疯狂。

    我告诉自己要忍耐,忍过去后,我就可以改变现在的一切……如果我死得成的话。

    我陷入了深深的沉睡。

    我是被尖叫的女声惊醒的,但当我醒过来只觉得动弹不得,我睁开眼睛,发现我好像被装在一个箱子里看出去,但我看不到箱子外是怎幺回事,只看到那个无缝的天花版墙角,似乎是一块硬板被人凹成九十度后,就是那个样子。我扭动自己的身体,爬出箱子的一半,一只叉子指着我眼前。

    一模一样的房间,但还是有点差异,一时说不上来。但我眼前的是个褐色皮肤的女性,她嘴里讲着节奏快速的语言,似乎是在威吓我,看得出来她又惊又怕。我爬出来后就坐在地上,我的体力虽然不是很好,但精神很不错,一定是在深睡时有人对我做过了什幺,打点滴也说不定。我从口袋里拿出那张纸条在她面前晃一晃,她安静下来不说话了,从我手中抢过那纸条,就窝回她的床上。她手里还是拿着叉子指向我,示意我不準动。

    我开始打量这房间跟我的不同,似乎这房间有「女性化」的感觉,有微微的香味,而墙上的饰品也偏向粉色,但仍然是看不懂的画或是崁入一半的金色花瓶之类的。那个女子大概是东南亚语系的,身高约一百六十五,大眼丰唇,看起来十分剽悍。似乎怒气沖起时眼睛可以喷出火一样,所以我也只敢待在原地,等她心情平复,对她喊话,我先问她听不听得懂英文?然后开始用我有限的词彙勉强讲出我的状况。她大概听了五分钟,就对我大吼了一声:” shut up!”

    于是我只能和这个房间面面相觑,但有人这点让我觉得很安心,所以我打开身边我刚赚出来的红色盖子,看到有食物时很高兴。我发现里面有一半的东西是我平时在吃的,一半的东西不是。所以我把她的食物往她的方向推了过去,然后对我那一份大快朵颐。

    我可以往后就是去厕所,然后回到红色盖子旁,但只要我想往前,也就是床与抽屉墙的地方,那女子就会大吼大叫,叉子几乎就要刺下来了威吓我回去我的範围。但我很想知道她的抽屉有什幺,跟她说她又拒听,我也觉得很无奈,等到想睡了我就只能在原地倒头就睡,虽然那女子一直一副想杀我的样子,但有个人在的感觉让我安心入睡了。

    第二天我醒来时那女子还在睡,我后来才想到,其实一个陌生男子的存在反而令她更不安,她连要去厕所都贴着墙壁闪过我,虽然她已经相信我没有任何恶意,只是我连小黑盒都没有,什幺都不能做,只好趁她去厕所时拉开她的抽屉,她抽屉里没什幺让我觉得可以打发时间的,所以我拿了魔术方块就回来了,等她出来时向她示意我拿了东西,她点点头,又躲回床上去。

    又过了一天,当我醒来时她已经坐在我面前,我赶紧坐正揉醒眼睛,她也是用很简单的英文告诉我:她经过长期的观察,发现红色盖子下方是个轨道,会通过各房间,但只要盖子打开时,轨道就不会行动。所以她尝试着悄悄把盖子撑开一个缝,把纸条丢入,因为她不知道什幺时候会有食物盘流动过,所以她丢了快百张纸条,才被我捡到一张。

    所以她认为我们可以从轨道离开这鬼地方,正如我可以被轨道送来她房间一样。

    但是盖子下方总是分格,我们要怎幺找空档?

    我们不管怎幺使力破坏,那分格就是动也不动,不上升也不下降,

    不知道是不是我们破坏的行动惹恼了囚禁我们的人,我又回到我原来的房间,我也不能确定是不是原来那间,这房间和我第一天睁开眼一样:什幺都没有,没有画、也没有小黑盒,更惨的是抽屉完全是空的。本来就习惯简僕食物的我开始希望红色盖子下可以出现一些垃圾食物,现在我进食已经形同嚼蜡。但我目前还不想死,看到其他人,让我觉得我不是孤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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