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落红雨》第七章

    百姓们正在热议知府官邸闹鬼的时候，魏风却在小老头家中后院骂人，云启老远就听见了自家师弟气急败坏的声音。

    “应小楼！你给我出来！你这是看不起老子吗老子今天还偏不信了！看剑！”

    云启飞身跳进后院，吓得知府小老头差点晕过去，幸好被身边护卫们扶住了。

    正在奋力用剑劈砍的魏风完全没有注意到师兄已经在他身后，并且非常嫌弃地看着他。

    小楼和芳洲却是最先瞧见小王爷来了，马上恭敬地拱手行礼，齐声说：“见过王爷。”

    此时魏风方才停下动作，不服气地转身，行礼。

    知府见来的原来是小王爷，也赶紧上前行礼。

    “你们闹这么大动静，究竟所为何事”云启冷声问道。

    “禀王爷，卑职在为知府大人除妖祟啊。”小楼灿烂一笑，完全无视旁边魏风一直瞪着她。

    “这是结界”云启稍微环顾了一下，指着小楼和芳洲身后的桃树问。

    “王爷英明！”小楼朝云启竖起了大拇指，“卑职跟将军说了，可是偏偏他不信，非要以身犯险，被结界弹飞了几次，所以动静稍微大了一些。”

    “你……”魏风刚想反驳，被云启的眼神给震住，不甘心地噤声了。

    “你们是如何进去的”王爷问。

    “卑职也是不知，进来了才发现别人进不来。”

    云启想着难道因为他们是妖见此处闲杂人等太多，便示意知府老头带着下人们先退下。

    小老头听了带着人一溜烟儿地跑了。

    终于只剩下他们四人，小楼心领神会，带着芳洲走出结界，对王爷说，“王爷，我看这结界似乎是由妖精的心血铸成，非施法者血亲，怕是破不了。”

    “哦何以见得”云启听闻好奇地抬了下眉毛。

    “此树上有妖精心血的气息，以树为中心，十步以内筑起结界。普通人接近必被攻击。”小楼围绕着结界，用手查探，“至于我和芳洲为什么能进入，我也不是很清楚。”

    “还能因为什么，不就因为你们是妖么”魏风不服气地说。

    “将军说的也有可能，所以卑职打算去找几个小妖，试试是否如我们一般，也能进入。再看看有何办法破了此术。”

    “既然如此，那本王同师弟就先回官驿了。”

    “恭送王爷，恭送将军。”小楼见王爷终于把那个碍事的凡人带走了，长舒一口气，神色却突然变得凝重，转身面对芳洲问，“你有什么感觉”

    芳洲有些恍惚，喃喃低语道：“这似乎就是我们的那棵树”

    小楼点了点头。

    官驿内，云启正在房中听魏风汇报这半个月来的情况，听完他一通抱怨后，问：“那你觉得她们两人神色异常，就只想到是他们故意戏谑你吗”

    “师兄，你不知道这一路上，那个应小楼明里暗里嘲讽了我多少次没有灵力！她肯定是故意的！”

    “那你的确没有灵力，何必在意”

    “你这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你是她上官，要有上官的气度。连个军师都压制不住，还怎么领军”

    “她是普通的军师吗”

    “在我看来没什么不同。”

    “是她靠着妖术处处戏弄于我！”

    “魏风，”云启露出一如既往嫌弃他的表情说，“人贵有自知之明。”

    “师兄！你也看不起我吗”

    “是啊。”

    “……”

    小楼带着芳洲在酒楼找了间僻静的包间，施咒让房中声音不外传，而后给两人都倒了杯酒，自己先喝了一杯，长叹道：“之前我们都年纪小，也不会法术，如今想来，当初那棵桃树就不简单啊。”

    芳洲脑子有点乱，怔怔地望着小楼，也不说话。

    两人就如此，一个默默喝酒，一个坐着不吃也不喝，一直到半夜三更才回到了官驿，商量了一夜，他们终于做了决定。

    第二天，小楼带着芳洲求见王爷和将军。

    云启和魏风正在吃早饭，见两人神色有异，就问道：“何事”

    小楼今日不再嬉皮笑脸，而是郑重给两人行了礼，正色道：“卑职求王爷帮忙。”

    “哦”云启意外地瞧了一眼站的笔直的两人。

    “求王爷让卑职查阅岚州官衙宗卷。”

    “与结界有关”

    “是。”

    “有何关联”

    “与芳洲身世有关。”

    “身世你们不是妖精吗看宗卷有何用处”

    “卑职怀疑设立结界之人与芳洲有关。”

    “有何证据”

    “王爷可愿意听卑职说个故事”小楼诚恳地抬头望着云启说。

    “但说无妨。”云启屏退了他人，只留下他们四人，让小楼和芳洲坐下，慢慢说。

    于是，应小楼开始说起了九百年前，她和芳洲的故事……

    九百年前，鬼王对她说，从今往后她需在人间思过千年，渡化苍生，方可重入轮回。

    因把她带到了一处山泉流水之地，见桃花开的正好，以诗句“山泉散漫绕阶流，万树桃花映小楼。”取名。

    自此，她便成了应小楼。

    她独自一人，不知自己从何而来，不知自己是谁，更不知自己要去何处。就这么走啊走啊，饿了摘果子吃，渴了取泉水或溪水喝，不知走了多久，来到了一座小镇，那便是日后的岚州。

    九百年前的岚州还不是如今这般模样，百姓人数不多，官道也还未通，生活在此处的百姓不多，但是却已隐隐有种欣欣向荣的气息。

    当时人们见小楼一个小姑娘，独自来到，又一问三不知，还以为是外面遭了难，神智不清，不免对她有些同情。

    于是，她就在此住了下来。吃百家饭，替大家做些活，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了。

    然而时光流逝，人们渐渐觉察到了不对劲。他们一个个的生儿育女，年华老去，唯有这个小姑娘容貌依旧。

    大家越瞧越觉得小楼必是那山间妖精幻化而成，终于有一天，他们大喊着妖女，要把她烧死。

    小楼拼死逃出，闯进了镇外近郊的树林，被追杀的遍体鳞伤，实在是跑不动了，倒在了一棵桃花树下。

    本以为就此又要去见鬼王的她，却听见一个个追杀她的人发出了惨叫声，然后久久不见有人追来。

    她休息了许久，方才敢走过去瞧瞧，却没有再看见一个人影，终于放松警惕的她瘫软无力地倒了下来，却被一个好看的少年扶住，问她：“你也是妖吗”

    “那棵桃树就是如今知府后院那棵吗”听到此处，魏风急着问。

    “正是。”小楼点头回答。

    “那么后来呢”云启看着眼前两人，不觉有些动容，想来她一直云淡风轻，却不曾想有如此经历。

    后来，她在少年的照顾下，伤慢慢好了。问少年叫什么名字，他却说：“名字是什么”

    又问他因何在此，他却说，父母将他留于此处，让他不要离开，等他们来接，但是却再未等到。

    小楼惊奇，妖也有父母不成难道他是人虽不清楚他的来历，但是有他相伴，日子便过的有趣了些。

    见他没有名字，长得又好，笑起来更是美丽，小楼便以诗句“花前一笑，绿尽芳洲”为名，唤他芳洲。

    两人于山中行动都尽量避着人，然而小楼一天不死，镇上人们便一天不安。终于，在一个晚上，两人在林间找水喝时，被抓了起来。

    人们把他们绑在柱子上，放了很多柴火，叫嚣着要把他们烧死。熊熊烈火燃烧，两人都以为就要死了，却在此时，来了一位厉害的大胡子叔叔，手掌一翻，便灭了大火，问人们为何要烧死两个娃娃。

    当人们叫喊着妖精之时，大叔一个符咒就把小楼和芳洲救了下来。还对着众人说，“众生平等，就算他们是妖精，若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何至于此！”说完，带着两人便御剑飞走了。

    “此人是谁”魏风忍不住又问。

    “不知，他不告诉我姓名，只让我们喊他叔叔。”小楼回答。

    “之后呢”魏风又问。

    小楼无奈地继续说……

    大胡子叔叔把他们带到了一处山谷，那里有座木屋。他在那里对他们说，“你这个女娃娃，身上阴气颇重，是阴间鬼城幽都的人”小楼点点头，表示算是如此吧。

    “可我看你并非鬼魂，看着似妖非妖啊……真是奇了，这三界中竟还有你这样的。”大胡子再看看芳洲，说：“你是半妖父母中有一人是妖”见芳洲一问三不知，也不纠结于此，直接就说，“你们如此也不是个办法，要想活命，需有护身的本事，不如我就好事做到底，教你们一些本事吧。”

    于是，小楼因为体质特殊，不能修仙，就学了符咒法术。芳洲因有一半人的血脉，学了修仙之法，日后修成了有望再飞升成仙成魔。

    教完两人基本术发后，大胡子便离开了。他们两人又在山谷中修炼了数十载，方才出山。

    从此他们靠着自己的本事，救了许许多多的妖精，教他们术法，教他们做人，以渡苍生为己任，以苍生有难，拔刀相助为口号，成立了拔刀教。

    听到此处，云启和魏风心中翻起了阵阵波澜。而小楼和芳洲因第一次与人诉说身世，觉得有些尴尬。

    一时间四人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堂中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