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续孔雀东南飞》三 初见

    三 初见

    年末,乡里头来了大官。太守的视察驾临让大家都忙了手脚。即将十六岁的兰芝深得爱丝娜的精华早已将箜篌演奏得出神入化而名闻乡里,县令听闻其名后,请来兰芝,令弹乐一曲以博太守之乐,太手听了兰芝的演奏后则是惊讶的问。

    「这箜篌妳怎会习得?这是外邦的乐器。妳奏得十分出色,我看妳也非是外邦女子,如何习得这乐器的?」

    兰芝恭敬的回答说「小女子得一西域女子传授,这箜篌也是她赠予我的。」

    「喔!是奇遇,妙兮妙兮。」

    「大人若是喜爱,兰芝愿再献一曲。」

    太守回「善,汝可会吟诵?」

    兰芝低头说「小女子乃平民草芥,吟诵须得圣贤受习,一般男子尚不得亲近,我又何如?是故无口可发抒。」

    太守曰「是可惜了,诗经三百,皆优雅之篇;楚辞十六,皆浪漫之言。汝若知此两者必可增添箜篌之美,必为绝唱。」

    兰芝回他「太守讚誉,小女子感谢大人如此勉励。太守若不嫌弃,小女子再以一曲即兴还赠太守知遇之恩。还望大人不笑。」

    「善!」

    那是一曲箜篌发出清亮音声,彷彿诉说着兰芝荳蔻年华的心思澄明。庭外站着两名随从,其中一名是小吏焦仲卿,他频频回顾,那一眼的牵引,倒是引出些事情来。

    那时,兰芝不识伊人。只是低头认真她的箜篌。县令送走太守后,赶忙讚许刘父刘母,他说,

    「太守对妳家女儿很是讚赏,特令我准许出借书册简编予以兰芝,她若喜之,可来拿取。」

    刘父甚是不愿,他想这好处儿子没捞着倒肥了女儿便问,

    「我家兰芝资质愚钝,怎可供习文?」

    刘母却赶紧说道「大人,小女确实驽钝,可幼时曾受家兄教习,略知圣人言。」

    县令大惊反问兰芝,如何当日不在宴会上表现才能。兰芝笑着说,

    「幼年所习,难得母舅严加调理。可我为女子,实在不宜如此展现。况且事过久远,实不宜如此声张。」

    县令知她做事谨慎小心,也就点头称道,

    「汝心思缜密,男子不及,好,继承家学又如何可断续,我乃受太守相託,汝莫推辞。」

    兰芝谢过太守后,一家高高兴兴回到家中。

    刘父不表意见,转身回房,兰芝见状,倒是有些失望,刘母赶紧安慰她说,

    「别管妳父亲,男人总希望儿子成材,倒是不会在乎女儿成不成器。一般人皆如此,毕竟妳往后嫁出就是人家的,再好,刘家也受用不到了。」

    兰芝伤心地问「我对刘家只能是个被养大而无贡献之人吗?」

    刘母回她「当然不是,女人要做得事情可多了。只是自古女子普遍不受重视,妳如今可得机会放光彩,别失掉此番机会。」

    「好,女儿知道了。」

    自此之后,兰芝便再度习起四书五经,而兄嫂钱氏知道此事后,倒是低声下气来找兰芝学习。她想箜篌她是学不来的,学问倒是可以,她那个儿子她要让她成材,所以施心力学习透彻。这个兄嫂脑筋灵活,她也学得不错。这个牙牙学语的姪子听多了母亲整日啁嘈背诵,到也乖觉,小小年纪竟也可以习上一两句。钱氏心中大喜,一时片刻之间事更加勤奋了。

    正月末旬,县令招来兰芝便说「太守派人送东西来给妳的,妳去瞧见。」说完便走。

    正当不知所措之际,焦仲卿拿着一方素织走向前来便说,

    「我央求太守令我前来见妳,那日相见实难相忘。我一直想要得一美妇成婚,可却久觅不得,今我得遇卿而卿不知对我有何想法。可否赐一言,汝可曾配亲?」

    兰芝笑着说「你可以不要这样说话吗?我们已经不在宴会那般正式的场合,要这样说话实在有点累。」

    焦仲卿十分讶异兰芝的性格,一般女子皆会因为博取外人讚美而故作文雅。她刘兰芝是有能力博得虚名表象的,可她却一派任真,这焦仲卿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她。

    「你,有东西要给我。」兰芝瞅见他手上的素织了,「这是··」

    仲卿慌忙的对兰芝说「这是素织一巾,代表我的心意。」

    兰芝笑着说「是,可我是女子,出嫁当从父母意,不是我能决定的。」

    仲卿回她「不能得之约吗?我看见他人皆可的。」

    兰芝摇摇头说「别人如何我不清楚,但我希望你问过我父母。我希望得到他们认同。」

    焦仲卿回了一声好,便离去了。

    兰芝见他离去后,那一颗心还是不停地跳动着。当日她不是未见他的风采,只是因为他是这般优秀。兰芝认为他早该嫁娶。所以也就没把心思放上去。谁知他未娶亲,这着实让她大为不解,此人有疾哉?此人心有憾哉?她想了许久还是想不通。

    仲卿这番告白其实就是确定两人是否要準备交往的前奏。秦汉的民风与我们现今的状态有些地方是有点异曲同工的妙处。例如官方强调男子女子适婚年龄就必须要嫁娶,所以还会提供场地与机会让青年男女走近走近。焦仲卿不是没参加过类似的聚会。可他总觉得这是走马看花的事情。他想,这人日后是要作为妻子的,怎幺可以这样随便。

    话说焦仲卿的母亲是个寡妇。他的前头本来还有个哥哥。可是年幼时便夭折了,而父亲也于两年前过世了。他家的家世还算可以,有点小钱。所以从小金钱方面虽然不见富裕可也够用。算是小康一类。有个妹妹年纪很小,是遗腹子,为了这个妹妹,他的母亲还曾经被人闲言闲语的。焦母葛氏为了这个女孩子忍辱偷生,而从小这个焦仲卿就是孝顺,他知道母亲的一生都给了孩子,而这个妹妹的出现更是让母亲面临他人的翡言流语,所以他对未来的妻子也知道必须慎选,母亲葛氏的脾气在生活中训练得铁打一般的刚强,她对反对她的人是丝毫不留情的,这点焦仲卿认为应当需要找一个性格温柔乖顺的女子作妻方能与母亲相处,可他又希望这个女子能要有能力主见。自古女子无才便是德,要娶这般又坚毅又温柔的女子谈何容易。所以他对婚事总是兴趣缺缺,可是当他遇上兰芝后便有所改变了。这女子看起来是有点个性的。可是对于礼节还是深熟的。焦仲卿潜意识裏那骨子那套择偶标準便是冒了出来。他喜欢这个女子的优雅及独特,对于被儒教礼节训练的只听话不思考的乖乖牌他自然是兴趣缺缺,他喜欢这个感觉温柔可又个性独特的女子。

    焦仲卿见刘兰芝对他的不冷不热,他想也对,两人还不够熟呢。他也想知道这个刘兰芝是不是也是与他一般对爱情和婚姻的看法相同。所以尔后他一有时间便去找兰芝谈天说话。兰芝知道焦仲卿是念过书的。她总会拿书问他问题。焦仲卿与他一同讨论书,果真这个兰芝就是与他所想的一样。她的某些见解就是脱出窠臼与老学者的见解不同。让焦仲卿倒是开了眼界。例如说到诗经关雎篇,她就曾经问到,

    「你不觉得这诗经重男轻女?」

    焦仲卿心中一吓「怎说?」

    「男子这般追求爱情是很好的,怎幺女子会没有这样的追求?」

    焦仲卿笑了笑说,「怎幺会没有的?妳瞧,郑风篇裏有几篇是给女子发声的。」

    焦仲卿赶紧放下手中的竹简,拿了郑风给她瞧瞧。

    兰芝问了几个字后读通了一篇就感叹着。

    「真好,女子也能有感动。不是隐而不发的。」

    焦仲卿笑着说「妳参加过上巳吗?」

    兰芝红着脸说「没有,兰芝今年才十六岁。我不想去。」

    那微红的脸蛋让焦仲卿心旷神怡。「我去过,不过都是走走就回的。」

    兰芝看了他一眼,笑着说「这我不信,你家人不急吗?你今年不是十九了?」

    焦仲卿说「我是真不急的,娶妻对我来说是重要的。」

    兰芝看着他的脸,那脸是慎重的。她问「为何呢?那不是更得着急吗?」

    焦仲卿叹了一口气说「我的父亲已经去世了,母亲打小对我要求严格。我不知道能不能随我的意思娶妻。毕竟母亲在堂,与妳一样,都得遵照母亲意愿。」

    兰芝看着焦仲卿说「那你为何要选择我,你母亲没为你说过媒?」

    「有,可那些女子我都不喜欢。」焦仲卿叹一口气又说「那些女子没有才,母亲觉得对方家世良好又乖巧。可我不喜欢以价论亲,我是娶人又不娶她家钱财。这对我来说,我不能释怀。」

    兰芝笑着说「也有些理。这我认同。毕竟要生活一辈子的人。说话不投机却空有钱财满库,这也辛苦。」

    「母亲还说,不喜欢有甚幺关係,反正把人送归就好。我觉得这十分不妥。所以我很谨慎的。」

    「那上巳好玩吗?上巳的人多吗?」

    焦仲卿点点头说「多,十分多,热闹的很。下次妳也去吧!我们约定好。」

    兰芝想了一想就脸红着说「不了,那裏杂乱我不去。」

    焦仲卿以为她是说人多吵闹就回她,「我们看看就往别处去。妳应该还可以接受吧!」

    兰芝摇摇头,她听说过一些上巳的事情。听说上巳中的男女许多都是身着新衣精心打扮而去的,就像是美丽的鸟雀一般,相互吸引着异性注意。许多人在节目后便定下了终身,听说有些还有些是有孕了才慌乱成亲。兰芝虽然已至适婚年龄,可是这般和稀泥的成婚方式她并不喜欢。虽然说是彼此看对眼了才能成亲。但是感觉上还是没甚幺品质。那盛况就像是现今的开趴一样。玩伴的性质是多的,说是心灵上相契合的人啊!那还是差得远了。

    焦仲卿看她摇着头,他也不强求。他去上巳多半是去踏青居多。三月,那是多幺神清气爽的一个月份,百鸟争鸣,万花齐放,他想,兰芝是喜欢这样的季节的,多幺有活力的一个季节。

    因为他不是为求姻缘而去的,所以总是匆匆去匆匆回。那兰芝听说的野合这事他也是碰不着的。焦仲卿的性格就是这般直直的,鲁鲁的,与他的长相不太配合。

    「这给妳。」

    兰芝打开来一看,是一个木片,雕的兰花小巧可爱,彷彿嗅得出香味。

    「你做的?」兰芝惊喜的问

    「是啊。妳喜欢吗?」

    「喜欢!」兰芝点点头,她翻转着手上的木片看了背面写着,

    「兰心馨馨,子眸漆漆。」

    兰芝感动的说「你还用刻的啊!这样费时费力,花了不少时间吧!」

    焦仲卿不好意思的说「怕是用写的字迹会消退,所以用刻的了。」

    兰芝抚着木片说「你做的真好,可这话,是不是没说完?」

    焦仲卿倒是不说话了,他只是一脸笑的看着兰芝。

    原是心裏头的一句话没说透。

    兰心馨馨,子眸漆漆。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后一句话本是诗经中,等待心上人归来的发叹。焦仲卿想要表达自己的想法却又不好意思。只好自己写了前段想这个兰芝是不是能够理解他的想法。这一见兰芝只有翻来覆去的看着木片上的作工,也没有其他的想法。看来,这个兰芝还没有太大的感受,是他还未曾触动她吗?还是她真没念过这篇呢?

    「这书简妳拿去吧!」焦仲卿把书简给她。他想应该是没念着吧!要不然前头不会对他说这诗经重男轻女的。

    「郑风裏面有几篇挺美的作品,我相信妳会喜欢的,看看吧!改天我们讨论。」

    「好。」

    兰芝收下后,两人便在树下看着天上飘过的白云。

    他们相约上巳节的相遇,是在来年的三月。如今二月,这等待对焦仲卿来说是有些长的。不过两人才认识不到一个月,焦仲卿相信,这淡雅如兰的兰芝是值得这样的等待的。

    回到刘家后,兰芝忙完了一天的工作便拿起书简慢慢的看着,就这样看着看着。她突然脸红了。像是想起什幺似的拿起木片念着,

    「兰心馨馨,子眸漆漆··」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兰芝自言自语的念着,「这两句,会不会与他给我的这两句有甚幺相关联。」

    兰芝想了又想,才又放下手中的木片。

    这相识的时间太短,她不觉得焦仲卿对她是有什幺样的感情的。

    她是一个慢熟的人,就好像兰花的香味ㄧ般淡雅,持久。需要时间才能体会出她的价值。

    她想,焦仲卿就只是一个朋友。ㄧ个希望往后把她娶进门的朋友。只是他比较谨慎小心,希望未来的妻子不要是一个离谱的人而难以相处罢了。她,不理解何者是一见锺情。

    可焦仲卿却是一眼就瞧上了刘兰芝。那种吸引,也许是男人比较容易感觉到的。

    只是这一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却深深的印在兰芝的脑海裏了。兰芝想着这句话是有种深情在裏面的。只是等待太过悲哀,能等到的是福气,等不着的呢?

    兰芝叹了一口气。她的心眼不在嫁娶上,那一美好时光她全共献给了她的裁衣。最近她正要帮一位嫁娘作上一件嫁衣和锦鞋的。近来母亲老是催她要作上自己的。刘兰芝想,我对自己的嫁衣没甚幺兴趣,何必呢?那满脑子的空间全给了诗经与裁衣去了。日子也就这样顺顺当当的过去。

    三月,焦仲卿来找她,背上多了一个娃儿,兰芝看着他惊异的问,

    「你怎会有孩子的?你成亲了?」

    焦仲卿哭笑不得的说「怎会地?我跟妳的约定是不假的,妳这般怀疑我?」

    「那这个孩子是谁的?」

    「是我的妹妹。」焦仲卿笑着说

    焦仲卿请兰芝协助他把妹妹放下来后,牵着妹妹慢慢走着,兰芝问他,

    「她不会走吗?」

    仲卿摇摇头说「会,可是她走得不稳,她是一个容易害怕的孩子。胆子小,明明多走几次她便会熟稔的可她总是退缩。母亲病了,我趁这个机会让她多走走。」

    「是吗?你上次说过你妹妹是遗腹子。你母亲可曾受到过委屈?」

    仲卿看着兰芝的眼睛说「嗯,是啊!是受过,那你怎幺看得?」

    兰芝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我总觉得这个社会对女子不公平。男人花心无罪,女人一点风吹草动就得去死。遗腹子多是要受委屈的。你母亲真可怜。」

    仲卿看着兰芝说「那如果是妳呢?妳会怎幺作?」

    兰芝想了一下说「不怎幺作,一切都作当作之事。我如爱我的丈夫,我就会为他守着,甘心情愿的。我如果不爱我的丈夫,我也是守着,只是为了孩子。」

    仲卿一听,果然这个兰芝跟他想像中的ㄧ样的有个性。他笑着说,

    「妳真特别。」

    兰芝对他说「让我抱抱可好?」

    仲卿点点头,他对妹妹说「季卿,可以让兰芝姐姐抱抱吗?」

    小季卿咿咿牙牙的不晓得在说些甚幺。焦仲卿一笑,便抱起她来给了兰芝。

    兰芝嗅到了小季卿身上的**便说「跟我家的翼翼一样的味道。」

    「喔,妳家也有孩子啊?」

    兰芝说「有的,我大哥的孩子。长得面大耳大的,没有你家季卿的秀气。」

    「是吗?」

    「你叫她季卿,是哪两个字啊?」

    仲卿笑着说「季是季节的季,卿就是我的卿。」

    兰芝回他一眼,一脸笑意的说「季卿的名字甚好。你家的季卿跟名字真配。」

    焦仲卿一脸平和的看着她。

    这副画面多像是一对夫妻带着小孩的情景。

    这是李馥兰也曾梦过的景象,她曾以为那是自己的孩子。有快乐,却也悲伤。

    是前世深刻的记忆流淌在生命的河流中。

    缓缓流过的就是心中的遗憾与眷恋,

    无法止息。

    最近兰芝的一举一动引得方氏怀疑,她觉得女儿最近书案上多一些简编,好像也常替换,县令确实是让她多借点书来看没错,可是依照兰芝的习书状态来看,没有人教授的她,应该不会一下子就消化了这样多的书籍。敏感的方氏感觉不对,可其他方面这个女儿也没有什幺不对劲的地方。方氏想是她太心急了所以想太多了。这个要十六岁的女儿一点动情的样子也没有。她想,再不加把劲会让县令来催促了,搞不好还要罚钱。一股脑儿的就要刘安成想想法子。刘安成贪图兰芝会攒小钱会帮忙家裏所以也不是很急。就这样一拖,拖过了年底。

    十七岁的刘兰芝慢慢进入了思春的年龄。

    这年她的情绪与心思都转换的非常的快速,她开始觉察到心裏头的那份骚动。当焦仲卿靠过来时会有不安的情绪。焦仲卿年前曾有一段日子未来找她,听说是太守那裏有些忙事,汉末的那些年头,局势并非安稳。焦仲卿时到时而未到的状况常让她有种失落的感觉。这点,她也对自己这样行为有点不知所措的感觉。

    这天,钱氏来到她的房间,看到桌上有些书简便对兰芝说,

    「兰芝,这书简我可以拿去看吗?」

    兰芝有点犹豫的说「嫂嫂,这些书简我明天要拿去还,妳可不可以拿别得。」

    钱氏倒有些纳闷呢,她问「妳这书不是向县令借得吗?不得搁些时日再还吗?」

    兰芝支支吾吾的说「嫂嫂,那不向县令借的,我是跟别人借得。」

    「别人?谁啊?」

    兰芝说「一个认识的朋友,是太守的下属。」

    钱氏睁大了眼睛说「是太守的人啊!妳可真是好厉害啊!怎幺认识的?」

    兰芝脸红的说「嫂嫂,我们是朋友,您就别多想了。」

    钱氏笑着说「男女之间也有朋友这回事,这我可是长见识了。」

    兰芝不喜欢钱氏说话的样子,也只有笑一笑不回应了。

    「说说看,人长得什幺模样?」

    兰芝应付她说「就跟普通人一样,,好不好看嫂嫂妳的看法一定跟我的不一样。」

    钱氏笑着说「妳这样讲就不对了,好不好看虽然没有一定的标準,可是让大家说说还是会有些条件出来。妳就这样跟嫂嫂说,他的鼻子挺不挺,耳朵厚不厚,人高不高,皮肤黑的还是白的。」

    兰芝想了一下后便回她,「没有什幺印象,我没注意太多,妳说得挺不挺,好像还好吧!高呢也差不多,就皮肤吗,不记得了。」

    钱氏看了她一眼就说「那还搅和些什幺,真是的。」说完就没趣的走了。

    兰芝苦笑着。她哪里不清楚仲卿的长相。仲卿的鼻子挺,她的身高不高可仲卿却高她一等,皮肤是黑的,可是就这个耳轮虽然秀气可单薄了些,这些都是兰芝一次又一次见面下每一次的烙印。她不想对嫂嫂说太多。嫂嫂近来与哥哥感情不是太好,常吵架。她不想多惹是生非,徒生事端。

    钱氏这一出了门口就是一叹。最近她发现这个刘兰生其实毛病甚多,刘阿满又开始私底下偷偷的找他出门去闲晃。这孩子也生了,他也对她失去新鲜了,刘阿满的从中作梗,让她简直就是气炸了。不过虽然这个兰生偶而会出去鬼混,可是章台那裏他倒是不去了。刘阿满对于这点相当的不满意,她想,这个钱氏先前这样使鬼计摆弄她,她不给她点苦头吃吃怎行。说好说歹她都是他们刘家的姑姑,刘安成没多说什幺,倒是妳这个媳妇钱氏从中捣鬼。刘阿满惊觉要是不好好压着这个钱氏,那她往后可能只得喝西北风了。

    「ㄟ,你就只有这点钱。」

    「姑姑,这样很多了,我这还是攒了几天的私用呢。」

    「你疯啦!你是一个大男人的,身上这一点钱还算是个爷们吗?这给娘们家用都还嫌少呢。」

    「阿满姑姑妳别这样说,我这钱要养小孩的。少用一点是一点。」

    阿满生气的说「呦,你是故意气我的是吧!对,你阿满姑姑我的确是没生小孩,可我还是知道行情的。你这样子讲好像我是故意要来害你养不起孩子的是吧!好你个刘兰生。我就知道你们这刘家就是过河拆桥。」

    刘兰生傻眼了「姑姑,妳不也姓刘,妳不也是刘家人,为什幺要骂自己?」

    刘阿满气炸了,一气之下就说「谁跟你姓刘,我家姓丁,我那口子姓丁,就跟你刘家没关係。」

    刘兰生赶紧闭嘴。他知道这个姑姑生气了,毕竟这是长辈,还是安静点才不会有事相找。

    「你今天就带这幺多?」

    「是啊!」

    「好好,改天再来找你,你记得下次要来玩要多带些钱。你阿满姑姑还要靠你。」

    刘兰生这下子全明白了这刘阿满根本就是把她当钱窟,怪不得妻子一听到刘阿满找他总是脸色不好。还故意缠着他不放。这下子他全明白了妻子最近为何与她不好的理由。他赶紧说,

    「姑姑,有空我再找妳啦,妳知道我爹娘不太喜欢我到处乱跑的。我那钱氏也不愿意,妳懂的,对不对?」

    「知道了,不过你答应的事情一定要作到喔。记得多带点钱啊。」

    「好好」刘兰生随便应了她几声。就匆匆回去。他想这妻子见他钱花完了一定有完没完的闹他。他满脑子想着一定要好好回去安抚安抚钱氏,毕竟这几天他已经睡地上睡得背脊长茧了。

    当刘兰生蹑手蹑脚的回到刘家,刘母见到兰生便说,

    「你出去了?去做什幺的?」

    兰生支支吾吾不敢回答。刘母叹了一口气说「你阿满姑姑又来找你了?」

    兰生点点头。

    「兰生啊!你都成亲了,千万别让阿满姑姑牵着你跑。这个阿满一天到晚骗吃骗喝的,要不她是亲戚,我还真不想理她。」

    这几年来,刘家实在是被这个远方小姑欺骗的太多了。方氏对于阿满心中是极度不满的,尤其是儿子被带坏这件事情,方氏心中实在是无法原谅这个阿满的。刘安成心中也是如此,所以对于自家媳妇的选择,刘安成是下足功夫的。这个钱氏家裏头是作生意的,虽然女儿是鲜少出堂抛头露面的营生。但听说这个本事可也是家传的一点都没有落下。这个钱氏会计较可却又不发声色的,依如今的形容词说起来就是外是一盆火,暗裏一把刀的性格。心眼很多又有手腕的她,对刘安成来说算是选对的。

    兰生摸摸鼻子回到房中,钱氏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多说些甚幺,就是淡淡的问,

    「钱没了?」

    兰生不安地回他「是。」

    钱氏看见他这般安分的样子就说「还需要给你吗?」

    这下子兰生吓坏了,赶忙的说「不要不要,给我等于全都给了姑姑。」

    钱氏这下子安心地说「嗯,就是。我是想你应该还没野够,看你还要不要钱,反正这个刘阿满也不管我们家的生死。这人只会想到自己活不活。」

    兰生不说话了,这话他哪能接。

    钱氏走到他身边说「这人不能太接近的。你能了解就好。你瞧你最近被她拿走的都够我们吃上三个月的。你说母亲会不会心疼。」

    「我知道了。」兰生开始有点不耐烦了。钱氏是个聪明的女人。看见他脸上现出不悦神色。她也知道话是不该再讲了。

    「去过章台了吗?」

    兰生摇摇头说「不去,去那种场合妳会生我的气的。」

    钱氏心裏头很是高兴。毕竟这个丈夫不是个我行我素的人,他还能把她当成一回事,这点就是钱氏安心待在刘家的原因。

    「去洗洗脸吧!一身髒的,待会吃完饭后你要是不把身上弄乾净的话,你就去睡在那裏,就别往我这裏头钻了。」

    兰生一听,唷,老婆开恩了,可以睡在床上了,一股脑儿的就去端水洗脸去。水可是冰得可以,可这心就是暖的。

    话说焦仲卿前些时日的失联其实是因为母亲葛氏的阻挡。焦母向来不喜欢儿子自作主张,七月的时候,她听说仲卿提起刘兰芝这名字便请人去打听打听这个女孩子的家裏背景。消息一回来后,焦母十分的不高兴。她想,我给你寻的那些亲都是家裏头甚好的女孩子,你这自找的女孩子身家这样不好,我怎幺可以答应。她问焦仲卿说,

    「仲卿,你这个女孩子的家世你可知不知晓她的状况。」

    「怎幺了吗?母亲。」

    焦母不客气的说「仲卿,这个女孩子的哥哥是个无赖,还有个姑姑这样会骗钱,这门亲事我不答应。」

    焦仲卿对着母亲说「母亲,刘家的兄长虽然不好,可是我知道他已经娶亲。她的嫂嫂听说是可以处理这个家务的,她还能管着自己的丈夫还能阻挡这个姑姑。所以母亲您放心。我想兰芝不会受到影响的。」

    焦母心中大不悦,她说「仲卿,你不知道母亲的个性吗?这刘家大嫂这样厉害,我不希望我将来的媳妇有这样厉害的心思。你的父亲刚去世满两年。你的妹妹刚会走路,她也才一岁十个月啊!我要一个能帮我带大你妹妹的媳妇进门,你不可以这样任性,这样会害了我们一家的。」

    焦仲卿说「母亲,我们家的家产尚可供应我们一家,还有我的薪饷,您千万不要担心。」

    焦母摇摇头说「不行,你不要忤逆我的想法,我没有信心可以养大你的妹妹,她是你父亲留给我的最后一个孩子。我不希望她过得不幸。」

    焦仲卿叹了一口气「母亲,您为何不信我。」

    焦母看着焦仲卿认真的说「你不可以不听,未来你还会有你自己的孩子,你是焦家唯一的男丁,我要你广开焦家的血脉,听说刘家的女子身子弱小,她还不及你母亲的身长,你怎可迎来这样的一个女子作伴,我不答应。」

    焦仲卿一听,大为惊愕,原来母亲早已经将人打听清楚了,怪不得她不愿意不答应。

    「我听说这个刘兰芝的长相是很秀气娇媚,你要一个美人作妻这很简单,秦罗敷的名字你听过了吗?你没见过她,改天母亲帮你介绍介绍,这人可美了,她今年也才十一岁,可早就有一堆人等着要聘她,你可以先聘下先娶下等她大了些再合房,她家裏头的人答应了会给我们一笔钱教她诗书等等,不会输给你那个刘兰芝的。」

    这下子焦仲卿害怕了。母亲这样的控制着他的生命,娶亲不比交友,不是认识认识比比条件就可以的,两人要是难以相处,那就算是一开始相亲相爱,到最后也会相鄙相仇的。

    他不能想像自己要如何跟一个小他八岁的女孩子成亲,他与兰芝两人年纪相仿,说起话来很是投机,他要跟这个秦家女孩说甚幺。谈诗经,她这样的年纪能理解些什幺,就算是懂了一些。他也很难与她相亲。就像是一个妹妹,你对妹妹又能作些什幺?

    心裏头的无奈,可母亲是认真的。母亲看中了秦家的经济条件。否则这个秦罗敷在纺织刺绣的功力铁定不如兰芝好。他虽然没亲眼瞧见,可这县令就是暗示过他了。母亲为了现实的状况要来牺牲他的婚事。这点他不能认同。

    不得已,知道母亲已经知道两人之间往来甚密的焦仲卿只好忍住不得前往相见。

    更何况这个小妹最近学会走路,活蹦乱跳的常常跌跌撞撞的。他不得不帮忙母亲照顾妹妹。所以与刘兰芝才不得经常相见的。

    兰芝并不知道这些事情,不过她的心中其实是异常的敏感的。她彷彿知道焦仲卿必定遇上了什幺事情。她还想,肯定与他俩之间婚事有干係。是他移情别恋了?还是家中反对?是另有所觅了?还是他犹豫了?

    这天,焦母对焦仲卿说

    「去见见秦罗敷吧!我想你会喜欢的。」

    焦仲卿摇着头说「母亲,太守那裏还有事情。我先离开了。」

    焦母脸色一沉的说「不准去,太守那裏我问过了,他说你今日没太大的事情,让我带着你去见秦家的女孩,你休想骗我。」

    那是心中一震,一股脑的气全沖了上来,便说「母亲,你太过分了,儿子娶亲是要跟着儿子一辈子的人,全都由您作了主,那我成了什幺?我是您的儿子,你不想让我娶一个我想要的人吗?」

    焦母气炸了,她大骂「你长大了所以我不中用了,我帮你选得对象会比你选得差,你怀疑我的眼光?」

    焦仲卿说「女人和男人想要的本就不同,更何况你是母亲,想要的自然是与儿子不同。」

    焦母起身啪的ㄧ声就给了焦仲卿一个巴掌,她大骂道「你是说我现实势利,把你的幸福给牺牲掉了是不是?」

    焦仲卿叹了一口气,他不想再回应些什幺了。母亲的态度强硬,喜不喜欢一个人不是可以用道理说清楚的。但婚姻可以,婚姻是可以堆砌在条件上的。至少对于大多数的人来说是可以的。

    他不是只想要一个婚姻,他想要的是一个可以长相厮守的人。ㄧ个可以陪他一辈子的人,母亲不懂,她的婚姻也是建筑在现实上,吃喝拉撒睡的!

    「母亲,您还是多想想吧!秦罗敷对我来说真得不适合,她太小,而我心裏头不会有她。您别白费力气了。」

    那是头一撇就离去了。焦仲卿不想在受迫于母亲的淫威之下了,他挣脱出母亲设下的天罗地网。去找那个许久不见也许已不在守候的女子。

    焦仲卿的出现,让刘兰芝吓了一跳也鬆了一口气。近来她家陆陆续续有人上门来提亲了,来得也都是条件甚好的人家,兰芝不知道父亲的想法是甚幺,只知道两个人老是嘀嘀咕咕的私底下商量着她的婚事。她听过母亲曾经对父亲说过这幺一句话,

    「看看她吧!毕竟是她嫁不是我们嫁。让她自己选择吧!」

    兰芝知道,母亲也许是知道了些甚幺,毕竟自己最近实在是太分心了。母亲兴许是看出来了。

    「兰芝,我来看妳了。妳,妳还好吗?」

    兰芝微微一笑,突然一阵心酸的。她轻轻的低下头不语。

    「怎幺了?」

    「不知道,我还好。」

    没甚幺心思的回他,这幺久没见面了,感觉··都生疏了。

    「我,妳不问我为什幺最近都不来找妳。」

    「你想说就会对我说,是吧?」

    焦仲卿微微笑,他尴尬的说「你会不会生气?我这个人有点没礼貌。」

    「没礼貌?为什幺?」

    焦仲卿看着她的眼睛思索着她的情绪「是我主动来找妳的,可这些日子来我却不见蹤影了。妳不怕我这个人是个可恶的登徒子吗,是来戏弄妳的?」

    兰芝知道他是认真的,抬起头来微笑着说「不会,你若是另有所图必定会不顾一切图谋。反倒是这样我还心安些。」

    「是吗?」焦仲卿想想也是,兰芝果然见解与ㄧ般女子不同。

    仔细一看,她的眼中有着泪水。说是不怪,那为何会伤心?

    「妳··,怪我。」

    兰芝头立刻低了下去,她,不是怪,而是···

    那个鲁鲁的焦仲卿也不知道发生了什幺事情。看着她,也是不语。

    「妳,会想念我吗?」

    刘兰芝一听,眼泪唆的ㄧ声,就这样掉了下来。

    「妳,」这一哭,焦仲卿全都知道了。她,是··想念了。

    那是轻轻的ㄧ抱。刘兰芝伏在他的胸口无声流着泪,原来,人世间的情感也有这样的起伏。爱情要比其他的感情要来的冲击的多了。是忍也忍不住的。

    「不哭,我知道我对不起妳。这些日子来我想了很多。不是我愿意如此,是因为是因为···」

    刘兰芝哭着问「是因为什幺?」

    焦仲卿叹了一口气说「我的心意一直没有改变,可我的母亲不愿意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她有想要的人。」

    刘兰芝停止哭泣,她想,原来是这样。于是她问,

    「你母亲知道我了吗?你告诉她了吗?」

    焦仲卿叹了一口气说「没有,我不瞒妳,我母亲偷偷派人去打听妳和妳家的情况,我的父亲在前几年去世了,我的妹妹是个遗腹子,我家的经济状况虽然是还尚可,可我的母亲没有信心可以养大我这个妹妹。她,要一个家裏头经济状况好的人家嫁过来帮忙操持家计。所以这些日子来我怕忤逆母亲的心意,只好先断了与妳的联络,让她不要对妳我之事有所防範。」

    刘兰芝听了很是难过。没有人可以忍受的了家中的情况被这样挑剔。更何况是心上人的母亲。

    「那你的心裏头怎幺想的?也许我们不要往来会比较好?」刘兰芝打退堂鼓了。

    「不行,我不答应。娶妻是一辈子的事情,妳怎幺可以退缩?我这样诚意真心,妳也是真心喜欢我的,不是吗?」

    刘兰芝推开他说「我没有喜欢你,你多想了。」

    焦仲卿无奈的说「是吗?那是我自作多情了吗?我不喜欢单方面的感情。兰芝,妳要想清楚,这样我反而会退缩的。」

    刘兰芝沉默了。她的脑子一片混乱。她知道她不是不爱着他,可是焦母的反对让她十分的难过。仲卿与她之间的约定就是要成亲的。焦母如此的排斥她,她又当如何解决这样地窘境。

    这沉默,焦仲卿也不知道兰芝的决定是甚幺。他只是认真的对着她说,

    「我不愿再寻寻觅觅了。既知有妳,何必他求。兰芝,我是认真的,可妳呢?妳又怎幺想地?」

    刘兰芝落下泪来。她吟道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是一道清流划过焦烫的心,两人彼此心知肚明。

    焦仲卿此时低吟道「兰心馨馨,子眸漆漆。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何以为妻?木珮为凭。何以为媒,箜篌清清。」

    刘兰芝这下子终于明白当日为何他给了木珮ㄧ枚。原来这是定情物。她始终没有料着···

    「妳,不要怪我只给了妳这个木珮。我把薪资都留作了家用。这个木珮是我拾了一块漂流木作成的。那木珮还有特殊的香气。我时常把玩着,直到遇上了妳,我才刻上字的。」

    「礼轻情意重。」刘兰芝娇羞地回答着。

    「好好。」焦仲卿高兴的搂着兰芝。母亲给他的为难,他也不以为苦了。

    一脸红的,兰芝回到了房间内看着焦仲卿给的木珮。这多少时日来的不安终是得到了解决。

    可是焦仲卿却开始抱着头烦恼,母亲那裏要如何解决?他的母亲向来说ㄧ是一,说二是二,他,实在无法违逆她的意思。

    这天,他与兰芝说

    「兰芝,我请妳帮忙一件事情,妳可愿意?」

    兰芝好奇的问他「什幺事情要这样客气?」

    焦仲卿对她说「妹妹如今快三岁了。个性活泼好动,妳能不能帮忙照顾着妹妹,母亲有时候还得忙着其他的事情。有妳帮忙我想我母亲可以轻鬆许多。」

    兰芝想了一想便说了声好,虽然她知道回去还需要费一番功夫。

    「谢谢妳。」焦仲卿鬆了一口气,他想要是兰芝不肯的话,他也十分头疼。虽然他一直觉得兰芝是个不错的女孩儿,可是若是兰芝不愿意配合,那他就得考虑远离这个女孩子了。毕竟,持家不易,总不能选一个无法持家娇纵蛮横的贵千金回家吧。这兰芝还是有心的。

    兰芝初次见到焦母,总觉得焦母脸上有一股霜寒。她知道焦母不愿意接纳她的家庭背景,可是她对仲卿已有深刻的感情,对于焦母,她已经準备好要顺她的意思去作,让事情有个转圜的余地。

    焦母见到兰芝的面后,心裏头想这女孩子是长得不错,的确是不比那秦罗敷差,秦罗敷的年纪还算小呢,长大还会有变。这个女孩子确实是成熟了,听仲卿说她知道焦家的小妹需要照顾便自愿前来帮忙。这点,焦母心中冷笑着,

    「儿子啊!你可真是爱她呀!你那点儿小计谋我怎幺会不知道,这应该是你的主意吧!」

    不动声色的看着兰芝,只见兰芝熟稔的抱着季卿坐好,拿个小汤匙就让季卿自己吃饭。季卿虽然三岁了,可是还刚开始学习自己吃饭,所以就是洒了一片,只见焦母不高兴的说,

    「妳餵她吧!都弄了一地的。」

    兰芝看着满地满桌说「伯母,我待会儿会扫起来的,妳先吃吧!等会我收拾,听说待会妳还要出门去的。」

    焦母瞪了她一眼便说「我家的规矩不用妳还教,我问妳,谁说妳可以让她自己吃饭的,妳家都这样规矩的?」

    兰芝吓了一跳赶忙回答说「伯母,对不起,我不知道您不喜欢这样。那我来餵她好了。」

    焦母闷不作声,只见得兰芝快手快脚的把饭餵好了。她才把桌面地上收拾好。这焦母又喊着说,

    「那块抹布不能擦桌子,那是地上用的。」

    兰芝又吓了一跳,赶忙说声对不起。奇怪,她明明看见焦母刚刚是拿来擦桌子的。

    焦母见她忙完了便问,「妳吃了吗?」

    「没有。」

    焦母说「那一起吃吧!去拿碗筷来。」

    兰芝苦笑着说「季卿吃完了,我去哄她入睡。」

    焦母回她「那等会儿饭我不留了,我还得洗碗呢。」

    兰芝看着桌上的饭菜,想这饭菜也太少了,她忍住肚子的饿。就说「没关係。」

    说完就带着孩子往房里头去。

    焦母冷笑一声。这女孩子还真能忍住。她就不相信她能忍多久。

    饭菜吃完后,就是往厨房裏走去。她今天没有特别为刘兰芝煮饭,虽然仲卿提醒过了,可她就是不想这女人来她家作客。所以这是第一道逐客令。

    季卿的习惯看来很好。吃完饭后,她只玩了一会便很快的入睡了。兰芝鬆了一口气,便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门,一看见桌上空空如也,兰芝下意识摸了摸肚子,她想,我真得有这样惹人嫌弃吗?

    是湿了眼眶却又不敢哭。走到厨房裏面,看见焦母正在洗碗,她小心的对焦母说

    「伯母,我来吧!」

    焦母看了她一眼说「嗯!」

    就这样拿起手中的菜瓜布,轻轻的刷洗着,刷完后便问,

    「这样可以吗?」

    焦母点点头。刘兰芝又问「可以浸泡进去吗?」

    焦母看了她一眼后,摇摇头说「先搁一边吧!待会儿一起沖,然后再泡。」

    兰芝在心中鬆了一口气。看来方法是没错的。她看见盆里头有个小碗飘着,仔细一想,这应该是拿来舀水的,所以这样问焦母。

    焦母心裏头倒是有点气闷,想妳这个刘兰芝乖觉。怎会知道我要骂人了,这都让妳给逃过了。

    这一来一回间,兰芝知道做甚幺样的事情都得先问。仲卿交代她了,这个母亲很是固执,不顺其意,必不善罢甘休。凡事要配合母亲,不要自作主张,以免生隙。那是一个拥抱,千言万语尽在其中。兰芝明白仲卿的用意,他要她尽量配合母亲,让母亲看到她的优点。兰芝本来就是个不喜欢争吵的人,不过她也不喜欢被欺负,只是她想到焦家孤儿寡母的,也就不想多作计较。毕竟,这是仲卿的母亲,她总得维护点。

    焦母见她洗完碗筷后便说「我出去一下,妳帮我顾着季卿。」

    那是安安心心的出门。兰芝见她没有交代些什幺,便自己一个人拿起一堆线,仔仔细细的拆好,分类好。这些线也许是季卿的杰作,一团纷乱不说还打了结。兰芝赶紧将线拆开了弄好,只知道这一弄,就是半天。

    揉着眼看着桌上的线都弄整齐了,兰芝还细心的将线固定住,下午申时了,仲卿说她并不是每日皆可归的。这一月四天的归期算是好的,这个月他没得休假了。他对兰芝说

    「我没办法回去见妳。妳可以常去我家吗?母亲真得需要人帮忙?」

    仲卿的态度认真,她也只能点头答应。兰芝看了看时间,那外头的光线真的是即将接近黄昏的日光。看来是要晚上了。

    正在焦急的时候,她想起了小季卿。于是赶紧入房内看看。

    这个孩子睡得十分的安熟,可是看起来也快醒了。

    正当季卿快醒的当时,那焦母回来了。她看见桌上的线球,不禁在内心讚叹道

    「这个孩子的手很巧。」

    刘兰芝听见厅堂有声响赶紧出来对焦母说「您回来了。」

    焦母绷回了原先的那一张铁脸,就说「妳回去吧!」

    兰芝如释重负的说「嗯,需要我帮您甚幺吗?」

    「不了!妳去吧!」

    兰芝点点头便离去了。

    葛氏看着她的影子心裏想这孩子明天是不会来了吧!这下子终于可以赶走这个肉中刺了。

    兰芝慢慢走回家中。兄长兄嫂不在,只剩母亲,听母亲说父亲也到邻村去了。兰芝欸了一声,就洗把脸。帮忙母亲準备作饭了。

    母亲见她脸色便问,「妳上哪去了?整天不在的。」

    兰芝不知道要怎样回答,只好回说「去了邻村,迷了路,所以现在才回来。」

    方氏一听又问「那妳午餐可有吃?我去弄个汤给妳喝。」

    兰芝点点头说「我没有吃,母亲谢谢妳了。」

    方氏一听,心疼的不得了,赶紧先弄了一碗蛋花汤给兰芝食用。兰芝一下子就喝完了汤。方氏赶紧问她

    「够不够,我在帮妳弄点别的。」

    「不用麻烦了,母亲,待会儿还要吃饭呢。」

    方氏想想也对,便又问她说「妳对娘说实话,妳是去哪里了?妳的身上有股子奶香味,可是去帮人照料孩子了吗?妳不要帮人带孩子,妳那手裁衣绣工已经可以为妳攒下钱来,何必要自找麻烦的。」

    兰芝苦笑着,她也不回答,只是闷着头的洗碗。

    方氏又问「母亲问妳,妳不该回答母亲吗?」

    兰芝这时候才掉下泪来,她说「母亲,我不想瞒妳,我与太守的下属焦仲卿相恋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对方的母亲嫌我们家家境不好。所以仲卿让我先去帮忙博取她母亲的欢心。可我总觉得焦伯母对我的印象不太好,我不知道我能坚持多久。」

    方氏这下子全明白了,这个女儿这般疲累的回到家中,这般委屈的中餐未食的。原来是早就心中有人,她这些日子来的不对,果然是因为男人。

    方氏心疼的搂着自己的女儿,她知道这孩子应该氏爱上了对方。所以这般委屈都接受了。

    「她没让妳吃饭吗?」方氏问

    「不是,是我的问题。」兰芝把事情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

    方氏摇着头不语。这个人太过分了。分明是故意刁难人的。

    「兰芝,听母亲劝,这家的婆婆太厉害了,妳嫁过去后会受到委屈的。」

    兰芝沉默着,母亲的劝她不是没听进去,而是她心裏头有着焦仲卿,她不想放弃。

    「兰芝,这个人对妳没有任何的善意怜悯,不需要这样可怜。娘会帮妳找个好婆家,妳放心。」

    兰芝掉下泪来,她说「母亲,我与仲卿心意投合。我与他不想分离。母亲,我还能试试。」

    方氏也掉下泪来,她回「不行,明知道有人欺负我女儿,这我不愿意。」

    「母亲,也许,也许我能感动她。」兰芝央求着。她实在放不下焦仲卿。

    母女两人相拥而哭。方氏于是说「我给妳时间,妳去试试。不过,时日一到,母亲绝对不会放任不管的,这人太过分了。妳不应该委屈自己的。」

    兰芝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第二天,兰芝想要出门,兰生多了个嘴问「妳要去哪里?」

    这一问,吓得兰芝一身冷汗,刘母此时说道,「妳妹妹要去邻村帮人家看孩子,是我的旧识,我还得照顾翼翼,所以我让兰芝代替我去。」

    刘兰生叨叨念念了几句,钱氏倒是不开口,她觉得这件事情有怪,可是依她的个性她不知道东不知道西的,她也不想乱枪打鸟的。

    兰芝感谢母亲对她的支持,赶忙準备準备就离开了。这一路上,她有点害怕刘母的刁难,想到昨日因为没有用午餐而让母亲担忧了,赶紧在路过市集的时候买了一个馒头,以防不时之需。

    兰芝的到来并没有让焦母高兴,那一张铁青的脸上更见阴沉。兰芝知道自己真得不讨喜,还是咬着牙赶忙让季卿吃了饭。

    焦母见她如此认命,心中很是生气。她想这个刘兰芝的性格真的是很很拗。她可能不是那幺好打发走的。

    吃完饭后,兰芝陪着季卿玩耍,看见焦母在一旁拿出了一块布,她準备裁衣帮季卿及焦卿作身衣服。这个焦母的手艺虽然不是顶好,可是动作却是很快,那一来一往间是俐落的把衣服裁好了。这点倒是让兰芝很是佩服。她的手艺是顶好的,可她的动作很慢,一件事情往往要衡量很久才会动手。兰芝看到焦母的打版不甚精确,画制的时候感觉上两件袖样不是完全相同的,当然,作衣服与剪纸花是不一样的,布会滑动,而且会扭曲,ㄧ般来说浆过的布好裁割,会是比较好制作衣服。兰芝喜欢浆布,ㄧ般来说店裏面拿来的布多半是浆过的,但她会在打版的时候再浆上一层,让布更加固定,这样对她来说,她也觉得版子打起来要漂亮的多了。

    焦母平常一定是没有浆布的习惯,还有她打版子也很随意。样版是很接近了,可对于她来说这样是还是不行的。

    焦母看见兰芝看着,她想这裁衣的功夫她是有名的,这个刘兰芝ㄧ定没见过,所以心裏头就是想这兰芝ㄧ定是羡慕自己了。

    兰芝带着季卿到外面去玩耍了,她最近正要学作鞋子。草鞋虽然普遍,但对于她们这样的妇女来说,她还是觉得麻布鞋好穿。所以她看着季卿的小脚,实在是有股冲动,她想,要是帮她作上一双鞋该有多好。

    「季卿,我是谁?」兰芝知道季卿会说话了,但是多半也只有单字,字数不多。

    「姐姐。」兰芝指着自己笑着说。

    季卿对于兰芝是有种亲切感的,所以她对兰芝的教导是很能接受的,她咿咿牙牙的说「姐姐。」

    兰芝好开心,季卿叫得标準。这一声姊姊让她心裏头很是温暖。

    是她与仲卿的距离更接近了。她这样的辛苦为了就是让仲卿的母亲认同。天空一色青,几朵流云装饰。刘兰芝知道她与仲卿的感情就是这一色晴空,而流云总遮蔽不了太阳的明朗,她深信着。

    这天,兰芝来到焦家,这已经是三月天了。十七岁的她的性情如春水一般柔和,而外貌就如同新长出得嫩芽一般,令人百看不厌。村子裏头来说媒的人很多,只不过刘安成都没答应。他也嫌人家家裏头不行。还有这个方氏从中挡掉了许多亲事,不是她不喜欢这些作亲的人选,而是她答应过女儿要让她试试。她不得不这幺作。

    「兰芝,我待会儿要出去,最近刚答应过要裁一件心衣给人,妳帮我裁一裁,样版都在上面。」

    兰芝点点头,小季卿在一旁咿咿牙牙的要跟出去,兰芝拿了块饼给季卿说,

    「妳吃这个,姊姊作衣服给妳看好不好?」

    「好。」小季卿啃着饼,就爬上小榻,兰芝将布料平舖然后拿着剩下的米饭加了点水揉成一团。在加上更多的水变成了浆,她把布浸在浆中,然后甩平再拿出去晒。平常她在家中还会加上几味草药以便防虫,可她在焦家什幺都没有,只好将就点。

    晒完布的兰芝与小季卿一同玩了起来,她心裏头虽然害怕焦母回来后看到她什幺都没做会生气,可也无可奈何。毕竟这浆布晾晒需要时间。她只能祈祷焦母晚些时间回来。

    太阳今日是很配合的,这布料很快的就乾了,兰芝很高兴,她想,果然多甩几次水还是有用的,就不知道会不会把布料给甩坏了。这一拿进屋裏后,她对小季卿说,

    「姐姐要忙,妳先在一旁自己玩耍。姐姐等会儿就陪妳。」

    拿起样板也不敢多想,要依照她平日的性格,她一定会想会儿才会动手。因为她会想着要做什幺样的修改才能配合当事人的身材。可这样板是焦母给的,而且她也没见过当事人本人,她想,就照作吧!划个样子就剪了开来,这心衣就是内着衣。兰芝边裁边想这心衣上面没有绣图,是想要先作再绣图的吧!心衣的版料其实不多。少少的几个版儿就可以做好一件心衣了。兰芝鬆了一口气,焦母还没回呢。她赶紧收拾收拾,跟着小季卿就到外面的沙地上去习字了。

    话说焦母不是不知道要回来,只是路上遇上了熟人。聊着聊着就忘了时间。后来焦母想起家中的两人,乾脆就让这个熟人跟着回了。这一回,会有什幺样的事情发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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