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在和我的男朋友战三观》分卷阅读52

    再画美人鬓畔的珠钗,染罢海棠花心的淡蕊,又点猛虎睛中的精光。画过一轮,换了只大毫去沾赭黄:“我年少时也慕侠,练过几天棍棒拳脚。但越长越觉得可笑。江湖客力强则自炫,气勇则好斗,唉,于己无聊,于世无益。”

    这也太伤害我的职业自豪感了,我忍了忍,没忍住,辩道:“侠客成人之美,赴人之困,路见不平上去铲,总不至于如此不堪吧?”

    肇先生约摸想不到我会还嘴,笔下一挫,接着又继续涂抹起神仙衣袍:“最坏就是这句路见不平!侠客一己之尺,度天下的长短,若不顺他的意,轻则殴辱,重则杀人。可世上分明有可绳众生的大尺度,叫做王法!”

    捣鼓了一屋子机关兽,没曾想你还是个法家。我七成嘲讽,三分真惑,问道:“如今还有王法哪?”

    他倒也坦率:“如今国势衰靡,文恬武嬉,王法自然有,只是无人去伸。但匹夫除一小不平,又要牵连出多少大不平?真正的大不平,谁又能除之?”

    这话好似一锄,火星四溅,正劈在我胸中块垒上。

    那是京观般冻在一起的大河和冰雪,饿殍与头颅。

    我不由道:“那又要如何才能除这大不平?”

    肇先生慨然一笔,落成金光,万点闪烁在龙鳞上:“愚见方才你也听到了。读书便能济世,这是汉人最聪明最好的办法。我武祖雄才韬略,也开了科举,可恨真皋人愚钝,不解大义。汝辈汉人当懂,为何又要辜负这兵不血刃,除大不平的机会?”啪的一声,他把手中笔掷回几上,在红漆几面是污了偌大一团:“濯秀再势大,也不过一城一山!以沈公子的精明,若能为官,未必不能活拓南一道的百姓。可惜他偏要当个游侠儿!”

    我大笑起来:“可依我看,沈识微哪怕不做江湖客,也当不了官。”不知为何,觉得心血翻涌,嗓门也放大了:“这厮瞧着玲珑八面,但其实一肚子愤世嫉俗,加上这目无余子的德性,在官场里扑腾,我怕他要憋屈死。”

    最糟糕是脑袋后面有点尖。这厮天生反骨,谁能挫得平,磨得光!

    肇先生嗤的一声讥笑,我俩都觉得彼此荒谬,索性互不搭理。看来得问问徐姨娘秦湛的八字,看是不是和沈识微刑克,不然何至于才几句话,就和他信得过的朋友互相给得罪了。

    我正白眼望天,忽而觉得有个什么东西重重从我脚面上碾过。我疼得一哆嗦,低头看见地上有个团鱼似的铁家伙正辚辚前行,蜜蜂般画了个8字,居然又冲我来了。我忙把脚提起来,再看肇先生,他本在偷瞧那团鱼,见我怒冲冲瞪他,忙装作继续涂装,可嘴角忍不住的越来越翘。

    此外还得问问,是不是命犯小学生。

    等肇先生的画笔换到朱红,沈识微终于走了出来,披着件肇先生的大氅,两颊多了一层血色,他笑道:“肇先生当真针药如神。诊金按例,等春来用火流观白抵吧!”

    肇先生脸上不见半点笑意,但用铁团鱼碾了我,就不好意思告状了。他将手一伸:“不耽误沈公子行侠仗义,请了。”顿了顿,似乎还是舍不得那“火流观白”,又恨恨道:“……今年春来的晚,押后十日再接我上濯秀!”

    出了肇先生家大门,我才松了一口气,开口抱怨:“你这朋友脾气太古怪了。”也不知是不是有个后代叫谢耳朵。

    沈识微道:“这世上便没有初识就能和肇先生处得痛快的人。我没在时你们说什么了?”

    我哈哈一笑,顾左右而言其他:“他真能治得好你?”

    沈识微鄙夷的投来一瞥,正色道:“你别小瞧了肇先生。这才是惊才艳羡的人物。”

    我略来了兴趣,追问:“怎么说?”

    沈识微领着我出了小巷,上了阔路。

    节日虽过,但栖鹤城脸上的笑意未褪,我们所在的cbd就是最甜的那个梨涡。招幌迎风,偶尔还能听见一串爆竹响,往来行人裘裳都丽,除了真乞丐,就属我俩衣衫最褴褛。

    但沈识微就跟走在自家后花园一样闲雅:“肇先生是我在这世上见过的活得最容易的人。无论什么东西,但凡他肯用点心思,就能事半功倍。琴棋书画、杂学机巧,都有大匠造诣,只粗粗学过一年功夫,但真要动手,怕秦师兄你讨不了便宜。他道不为良相便为良医,埋首苦学了几年医术。也就这数年之功,江湖上哄传的那些神医,没一个敌得过栖鹤城中这默默无闻一介书生。”

    夸着夸着,他还是忍不住微微笑了:“可就是这么一个人物,一心登仕途,唉,却是屡试不第。”

    又走了一程,我俩终于到了这趟风尘杀劫的西天。

    说来有趣,等我真眼望匾上“濯秀行馆”四字时,不仅没有大喜悦,反有点生怯。要是待会儿我猛然惊醒,发现自己还和衣躺在雪地上怎么办?

    沈识微站着不动,我定定神,爬上台阶去敲门。

    一个三十来岁的濯秀门人来应,见我浑身龌龊,倒也没表现得特别瞧不起,只一脸和蔼又高深的笑容,既不问我来意、也不请我进去,久久不发一言。

    沈识微等不及了,也上了台阶,我让在一边,看他对那门人笑道:“不认识我了?”

    当年我看《康熙微服私访》,最爽莫过皇上牛逼烘烘爆出真身的瞬间,没想能见个现场版。那门人眼睛越瞪越大,突然大喊起来:“公子!”

    接着却也没跪下自抽嘴巴狂磕头,反倒把他家公子丢在门口,一路叫唤着“公子回来了!”冲进了屋内。

    沈识微冲我笑笑,做了个请。

    我俩刚过影壁,大队人马就迎了出来,打头的应该是沈识微提过的卢师弟。却是个十七八岁的圆脸少年,还未开口,这孩子眼圈先红了:“三师兄!我们可都担心死了!”

    人家都哭了,沈识微也没多动情,只柔声道:“卢师弟,辛苦你们啦。”一边把我往前让了让:“这位是秦师兄。”

    那少年忙吸吸鼻子,冲我一揖:“掌门师伯也急得不行,来了濯秀两趟,前两日才和师傅一起走了。”说着把我们往大厅迎。沈识微让我坐了上座,一面轻车熟路地发号司令,叫人备房备宴自不在话下。

    我们与卢师弟谈了谈,才知沈霄悬只说派我和沈识微北上赈灾,孰料肉包子打狗回不来了。濯秀和六虚门急得开锅,也没敢声张,私下派了十几支队伍分头找我们。大部分队伍都溯流而上,由归云转进拱北,也有两支队伍沿着拓南走,但是大海捞针,都和我们错过了。

    坐了一停,门外车马喧哗,有人一边叫唤一边往里跑,活像拉着警笛:“三师弟!三师弟!你总算回来了!”进了大厅,声音也没略减:“三师弟!你不在,庄子上连年都没过安稳!”

    正是我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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