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如月》分卷阅读9

    好似骄阳下的那一汪西湖,乍看风平浪静,实则波澜暗涌。对视片刻,顾闻弦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遮去了漆黑的瞳孔,松开了抱在聂歌腰间的手,指尖却悄然捏了下聂歌洁白的衣摆。

    第6章 明明如月(六)

    两人到了延安路某站下了车,聂歌从兜里掏出张皱皱巴巴的地图,盯着大太阳眯着眼睛老头儿看报似的研究了半天,一指某个方向,道:“往那儿。”

    他左拐右拐地把人领到一条古色古香的街道,得意洋洋地说:“南宋御街,怎么样,没来过吧?”

    顾闻弦已绕过他往前走了。

    聂歌:“喂!”

    如果真要顾闻弦写一篇游记,关于传说中的南宋御街,评价大概会是“稀松平常,毫无出奇之处,东西不贵人太多”之类的,但如果附加条件是有陪游,而且这个陪游热情聒噪、活力四射且姓聂名歌的话,评价就变成了“虽平凡无奇,但自有其独特之处,值得一游”。

    南宋御街连着河坊街,是个吃夜宵的好地方,可惜眼下头顶烈日,既没得吃也没心情吃,两人钻过胡庆余堂的一路药香,一头扎进了街口某座形状奇怪的奶茶店里,空调强劲的冷风下,顾闻弦和聂歌都觉得自己的血量恢复了不少。

    顾闻弦懒懒地瘫在椅子里等着奶茶,说:“我就说了,还不如回酒店吹着空调睡懒觉,我是没觉得这样晒半天太阳有什么意义。”

    聂歌莫约是被一支名为“文艺青年”的鸡血直接注射进了脑袋,坚持道:“多有意义啊!我们下次什么时候再一起出来逛都不一定呢!“

    聂歌是个闲散富贵公子,尤其是高考结束后,十天里有十天都是空的,整日无事可做就来拖顾闻弦出去玩,只可惜顾闻弦不会玩也不爱玩,十次里能被他拖出去一次都算他心肠软,两人一般揣着各自的裤口袋,溜溜达达地走去附近的书店,蹲一下午,权当解闷,被聂歌称为老头儿们的约会日常。

    “如果每次和你出来逛都又热又累的话,我以后还是不要和你出去了。”顾闻弦丝毫不给面子,将头扭到另一边,闷闷地道。

    正好这时店员把奶茶送过来了,聂歌一把夺过顾闻弦点的那杯,张嘴就“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半进自己肚子里,鼓着腮帮子,示威般的看着顾闻弦。

    顾闻弦轻嗤“幼稚”转眼间把聂歌的那杯也抢到手里,灌了比聂歌更加凶猛的一大口。

    冰凉的奶茶下肚,两人大眼瞪小眼,半晌,同时毫无形象地打了一个嗝。

    聂歌立即毫不留情地嘲笑起顾闻弦来,“亏我们班女生还推你为校草呢,她们也不来看看你这怂样!”

    顾闻弦毫不示弱地反击:“传说中的土豪杠把子还不是蹲在大太阳底下吐舌头热成狗?”

    校草与扛把子各自送上表达自己诚挚不屑的白眼一枚。

    大半凉水下肚,加上头顶空调冷风嗖嗖,终于将两人脑门上蒸腾的热气吹散了许多。聂歌收回吐在外头的舌头,随手摘下贴在墙上的一张便利贴,嫌弃地道:“这是什么呀?怎么贴得满墙都是?”

    粉红色的便利贴像一团梦幻中的云,氤氲满室。

    顾闻弦说:“你不知道吗?很多奶茶店都有这个,那些女生们都特别喜欢在上面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往墙上一贴,跟贴符似的。”

    聂歌摊开自己手上的便利贴,定睛一看,上面的字迹隽永俊秀,如铁画银钩,一笔一划地写着

    “to陆添,

    春水初生,春林初盛

    by傅云书。”

    聂歌左边眉毛高高地挑起,钻研了半天也没从脑袋里抠出这首诗来,咳嗽两声,说:“咳咳,那个谁,考你个问题。”

    顾闻弦眼皮子也不眨一下地说:“怎么,又遇上看不懂的字了?”

    “天底下有我看不懂的字?”聂歌拍着胸脯道:“你面前这人可是学霸,学霸!”

    顾闻弦淡淡的目光从他胸前一扫而过,“那好,学霸,您能闭嘴吗?”

    “不能。”聂歌厚颜道,举着那张便利贴站起身,清了清嗓子,朗诵一般,“春水初生,春林初盛……顾闻弦,这是什么意思?”

    聂歌说话时,静静地看着顾闻弦,没有片刻闪烁,他的目光太过虔诚,像正午炽热的阳光,当头落下避无可避,几乎将顾闻弦这个终年不见天日的人灼伤。他仓惶地移开视线,垂下眼眸,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而慌乱地跳动着,然后不知名的情绪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将自己的一切瞬间淹没。

    世界静止。

    顾闻弦平静地开口,说:“这是著名当代诗人冯唐《三**》里的诗,下一句是,”顿了顿,他抬起头,与聂歌的视线交汇,他们默然对视了许久,顾闻弦深吸了一口气说,“十里春风不如你。”

    也许是在阳光的照耀下,顾闻弦产生了炫目的错觉,他好像看见聂歌嘴角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然后他说:“这诗有点意思。”

    聂歌是典型的理科生,每次背文言文古诗词都跟古代难产的孕妇似的,生得上气不接下气,任务结束了,半条命也跟着去了,如今从他嘴里听到这句话,令顾闻弦很是感到惊奇,诧异地道:“就你这脑子还能理解诗词歌赋?”

    “诗词歌赋理解不了,”聂歌“刷”地从手边一叠便利贴上撕下来一张,埋头认真地写着,说:“但我能理解诗歌里的感情。”

    顾闻弦调侃地道:“什么感情?”

    “我喜欢你,”聂歌说完,抬起头来,将笔套回盖子里,然后站起身,将手里的便利贴往墙上一贴,“无非就是这种感情咯。”

    像暴雨将临时落在脸颊的第一滴雨,顾闻弦立即抬起头,对上聂歌似笑非笑的眼眸,半晌才想起他写得那张便利贴,连忙扭头去看,可那张便利贴藏匿于无数一模一样的便利贴堆中,如水滴落入大海,到处可见,可又处处不是。

    顾闻弦问:“你写了什么?”

    聂歌说:“你想知道,就自己去找。”

    顾闻弦当然不会像个傻逼一样在茫茫便利贴堆中去寻找聂歌留下的那一张,即便他很想做一回傻逼,但也不会当着聂歌的面做。

    于是他站起身,说:“逛够了没?逛够就走。”

    这回聂歌终于没再拉着顾闻弦强行文艺。

    两人又挤着公交车晃晃悠悠地回了宾馆,刚插卡进屋,聂歌就扒了上半身的衣服,甩着满身汗水,跳水一般嗖地蹦上了床,边打滚边摸出了空调遥控机,把温度调到最低。

    顾闻弦关上门回过身,看到这一幕寒毛都激动得竖起,怒喝:“聂歌!你滚下来!”

    没洗澡就上床的人是洁癖小王子顾闻弦绝对无法容忍的,尤其这个人还刚出了一身大汗。

    聂歌如一条落水的鱼,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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