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变成魅魔以后》分卷阅读42

    我记得结界即将合上。

    童年的梦魇蓦然浮现,根本没时间考虑,我用最快的速度施法,默念坐标,传送回去。

    烈火还在燃烧,狂乱的魔力甚至让空气扭曲,战场和我消失时一样糟糕,雷歇尔蜷缩在地上。我的传送让他跌落在地,面朝下,他甚至没有翻过来的力气。我跑过去,把他翻过来,看着他的双眼蓦然睁大。

    “您怎么把我扔出去了?”我抱怨。

    我的老师已经不能动弹,但谁叫我们心心相印,心灵相通,我硬是从那双瞪大的眼睛里读出一句“你他妈到底什么毛病”。我无辜地看回去,说:“结界合拢了,我出不去,您瞪我也没用嘛。”

    我摆出了最欠揍的表情,反正现在他也不能跳起来打我。我看着我亲爱的老师躺平在地,一脸憋屈,由衷感到心情舒畅。魔鬼或神祇,冒险者或巨龙,全都不曾从雷歇尔这里得到好处,谁能完成我这样的壮举?我仰头大笑,低头亲他,直到被一双手掐住脖子。

    “你到底什么毛病?!”雷歇尔暴跳如雷道,用力摇晃着我的脖子,“我……”

    我们都停了下来。

    下一刻我们都动了起来,用上最快的速度发动法术——那个驱逐魔鬼的法术。深埋地下的卷轴开始燃烧,符文烧穿地面,我死死盯着雷歇尔的脸。冥冥中我听见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而直到施法完成,雷歇尔依然站在那里,眼神清明,灵魂没有离开身体。

    我们两个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面色扭曲。

    首先,魔法刚刚承认了我们之间有“无私的爱”。

    然后,结界已经合拢,再过几分钟,我们就要和这个被隔离的半位面一起泯灭了。

    第48章 终局(下)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遇到这么尴尬的状况。

    很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如果我们没有发动这不可停止的、足以宰了我们两个的法术,如果我没有在最后自投罗网,就无法满足分离魔鬼主君灵魂的必备条件(“无私的爱”,见鬼)。而当我自认为只有死路一条,于是选择与雷歇尔同生共死时,我们偏偏能完美驱逐魔鬼残魂,然后平平安安地……被我们自己搞的法术弄死。

    要是死后有知,那些死在我们手上的人一定会狂笑不止,搞不好会为此举办长达百年的狂欢节。

    事实上我也笑了起来,一边咒骂一边发笑。跟几个月前比起来,我的人生跑马灯丰富了一倍,谁能想到几个月里能发生这样巨大的变化呢?如此的戏剧性,真是让人啼笑皆非,难以生气起来。

    等再次抬头,雷歇尔已经恢复了镇定,不见刚才的失态。他一**坐到那把硕果仅存的椅子上,倚着椅背看我骂娘,刚才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在这死亡逼近的时刻,他凝视着我,看上去如释重负。

    我感到心中涌起一股热流,雷歇尔都不为此遗憾,我还有什么好遗憾?我走上前去,俯身吻他,我能吻他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然而没能亲上。

    雷歇尔的手挡住了我撅起的嘴巴,不客气地将我推远。他看着我,表情古怪,我竟然一时间猜不出他到底是个什么心情。

    “别摆出这副表情。”雷歇尔说,“这让我有点……”

    “感动?窝心?难过?”我提示。

    “恶心。”雷歇尔嫌弃地说,“收起这双小狗眼睛,我可不打算跟你殉情。”

    “您还有别的选项吗?”我惊讶地说,“咱们可出不去了啊。”

    “的确,”我的老师笑了起来,我打赌那笑容中透着一股自矜的洋洋得意,“但还要过上一会儿,其他东西才‘进不来’。”

    大半个结界已经完成,只留下一条不算空隙的空隙。按照原计划,我们在这个半位面与地狱之间留下一线单向通道,让魔鬼主君的灵魂能够自投罗网。这通道只能进不能出,而且通向地狱,算什么……

    大地在震动。

    画满符文的地面轰隆作响,仿佛一座火山正在地下升起——然而半位面明明已经从主物质位面分离,哪怕我们的安全屋下真有一座活火山,岩浆与蒸汽也无法推动这里的一粒尘土。我向下看去,只见魔力扭曲出层层波纹,蔓延开巨大的浪潮,好似一块巨石撕裂湖面。

    我看见一棵巨树破土而出,一瞬间生长出数百米。片刻后我看见了粼粼反光,“巨树”的表皮覆盖着层层叠叠的鳞片,每一枚都比落地镜还大。我们脚下的大地土崩瓦解,被撕裂的空间崩裂出无数小型旋风,将掀起的尘土抛入虚空。足有几人宽的绳索蓦然缠住了我与雷歇尔,雷歇尔一把抓住我的手,打断了我的施法。

    下一秒,我们冲出了被禁锢的天空。

    封锁的半位面被穿开一个洞,像一根针穿透一匹布。在下弦月的光辉下,我终于确认了缠住我们的东西,不是巨树也不是绳索,那是一根尾巴。

    “谎言之蛇”,懒惰主君维克多的尾巴。

    到此时我才我恍然大悟,维克多对我说的话从来真假参半。它的确与我的老师有私下交易,只是契约内容与它暗示的不同:雷歇尔没选择依靠它脱困(要让魔鬼救命必定得付出比性命更大的代价),而是选择让它担任安全绳——如果我们能自行解决全部问题,或者完全无力摆脱,那么维克多什么都不用做;如果我们能解决**主君的问题,却陷入了别的麻烦,就拜托懒惰主君出手相助。

    魔法之神在上,我的老师真是个天才!

    刚刚摆脱最蠢死法的我简直喜极而泣,恨不得再扑上去亲他几口。半位面在我们身后泯灭,蛇尾将我们甩进主位面,而后一头扎回地狱。我一被松开就将想法付诸实际,这次雷歇尔没推开我,他忙着准备双人份的羽落术。

    我们俩的魔力都所剩无几,羽落术摇摇晃晃,将我们扔在草地上。我们站立不稳地双双落地,我依然在劫后余生的狂喜中把雷歇尔抱得死紧。“松开,让我喘气!”雷歇尔抱怨,但当我把脑袋埋进他的颈窝,他开始轻拍我的背。

    我们活了下来。

    谁都站不起来,我们都筋疲力尽,很遗憾不能来一发“胜利之炮”。我们只好躺在地上聊天,比如雷歇尔到底跟懒惰主君交易了什么(“帮它施法隐藏一座地下城,它是个**强横的魔法白痴。目的?我管它有什么目的。”),比如法术的改进方法(“显然它只能困住一个刚脱离封印的虚弱魔鬼主君灵魂,对一个完好的魔鬼主君本体无效。”),比如雷歇尔对现在的状况有何感想(“……”)。说到最后,我的老师开始明目张胆地闭目装死,我戳他都没用。

    “明天我还是会问的。”我提醒道。

    “……”

    “说真的,咱们该好好谈谈这个了,魔法都证明了我们无私的爱啊!”

    “……”

    “您怎么看?我们要约会吗?不对,我们已经在约会了,法师式约会。我会带您体验一下游吟诗人式约会,说起来我们要结婚吗?其实我有点恐婚,但跟您结婚感觉不错啊。您打算制造后裔吗?制造的话务必加我一个,您说孩子姓什么好?我又没姓氏,您也一直只用单名,要用图塔隆的皇家姓氏吗?要不要让他或她继承王位?”

    “……………”

    我嘴里喋喋不休,森林里的虫鸣应和着我。天空中没有巨大的满月,也没戏剧性地旭日东升或下起雨来。距离月升已经过去了一阵子,距离日出还有几个小时,两个法师浑身血污地躺平在地,解决一个魔鬼主君的壮举与两个黑袍法师无私相爱的童话,暂时只有我们两个知道。

    我们还有各种各样的麻烦要解决,比如他的身体、我们的仇敌、今后要怎么办。没关系,我们已经解决了这么多,当然也能处理剩下的小问题。这一次我不会逃走,他也别想逃走。我乐观地相信,我们总能找到合适的相处方式,然后长长久久地待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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