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1943:富贵花(H)》分卷阅读27

    。

    江怡声不复大将风度,仰头哈哈笑得颠三倒四,然后又突然收声,像是在忍住哭,神神叨叨的,男人断断续续地说了句:“一家团圆、人生无憾——死而无憾。”

    这可吓到了周慈,周慈扶住怡声的腰,登时大声了起来:“呸呸呸!”

    江怡声好声好气,抬手抚了一下阿慈的头:“吓到阿慈了。”

    他笑微微的,面上露出一种极其复杂的神气:“你是不懂呢……”

    ——阿慈是不懂,他不知道,自己其实不是一个有志青年,一点也不“兼济天下”,自己这几年活成一个“参谋长”,其实是身不由己——“身不由己”四个字堪称是这世间最无奈的话了。自己只是想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可是怎么就这样难!

    真是难过呢,家破人亡——这一刻他才踏踏实实地确定,亲人们没有亡故,都还在。

    ——亲人还在,那,散了的家,总有一天会重新拾起来的。

    他等着这一天,江怡声想,现在可以向西安那边请辞了;现在可以马上去弄去香港的船票或者飞机票——飞机票是难弄了一些,不过不要紧,多花点时间,总会弄到的。他想,只要到了香港,万事皆好——想必日本人也不敢公然在英属地猖狂!

    江怡声想着想着,就笑了,男人仿佛看到美好光明的未来——就在眼前,江怡声看着阿慈说了一句:“我待不长了,这里。”

    周慈听罢,心里咯登一下,猛然倾身,男人是一把抓住怡声的手撼两撼,失声道:“怡声,你这是……?”

    周慈抓着怡声的手不放,还来不及心慌、也来不及意乱,他就听到外面响起骚动声,有听差大声拦道:“哎你是什么人,擅闯本府!”

    他听到有人高声呼叫:“干爹!”

    ——孽子找上门了!

    在六月明媚的阳光中,院子里,周慈和江怡声见到了李少闻本人。

    月余未见,李少闻仍然极具码头上大流氓的风采,江怡声立在一旁,就见来人披着一头齐肩黑发、手指上金光闪闪,这时也不等主人出声,自己就笑着说开了:“干爹,这位是江先生吧?江先生,你好你好,久仰大名——久仰了!”

    李少闻仿佛很久仰很久仰,久仰得咬牙切齿,操着一口温软腔调向干爹发出问候:“干爹,你过得好吗?”

    说了两句,自己又感觉很不对劲,李少闻立刻转换口气,严厉了:“阿慈,你好大的胆子!”

    阿慈一派无言,仿佛一句也没有听明白,于是李少闻终于恍然大悟,嘴里又改了称呼:“达令,人家好想你呢。”

    而江怡声袖手旁观,就见人家剑眉星目、年轻高大,正是二十出头的一位俊杰,俊杰仿佛想达令想得颠三倒四,一时神魂出窍,当下是笑微微地目不转睛——单是盯着阿慈看个不停。

    江怡声很少好奇,现在真的很好奇了,男人是看看来人,又看看阿慈,然后,江怡声拿捏不住语气,像是惊讶又像是疑惑道:“这……他,是你干儿子,阿慈?”

    阿慈仿佛是深以为耻、无颜以对,很感叹地点了点头:“是,是这个人……嘿,干儿子!”

    江怡声也很感叹:“老周。”

    他又抬眼盯了小周一眼,就见小周担着一个“干儿子”的虚名,其实从骨头里往外透着老子的派头,此人形象出众得能让所有女士心动,真是乍一看一般体面,仔细一看十分体面,再凑近了细瞧呢,简直是万分体面了——好皮相!

    江怡声镇定的、一团和气地说:“这位……嗯,小周,你这个架式是……?”

    李少闻是个上门捉奸的架式,上门捉奸是怎么样呢,好像应该先踢门、然后赏奸夫两个耳刮子,最后再“呸”了一声,气势汹汹地道:“来人,给十五爷阉了他!”

    李少闻已经踢门而入,然而等真正见到了“奸夫”,却又硬不起来——因为对方身后站着几位荷枪实弹的副官。

    这可真是……真是一个硬茬!

    李少闻即时转换对策,抬起一只手作出中断的动作——止住几个手下听差上前,男人是笑微微地对牢干爹怀起柔来:“干爹,儿子接您回家好不好……啦?”

    他一“啦”,周慈就哆嗦——恶心的。

    周慈不苟言笑地将怡声推了出去,盾牌似地挡在了面前。

    他从怡声身后,试试探探地伸出半个脑袋,就见孽子目光如电,仿佛所有的恩怨情仇都全部锁在一双黑洞洞的瞳孔里去了。

    ——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周慈难过得热泪盈眶,做人家爸爸的总是记得八岁那年的阿闻,还没长成具体的模样,然而一双眼睛凝望自己的时候,目光里充满了依赖、信任、感动……都是美好的。

    周慈感觉自己对阿闻很容易心软——一心软就受罪,这可不行,他想,周慈把怡声推了又推,坚决又清楚地表达了立场:“我就待在这里。你走吧。”

    李少闻感觉自己对干爹已经仁至义尽——那就动手吧!

    李少闻忍不住上前推开江先生,口中说道:“劳驾让一让,这是我们爷俩的家务事。”

    他真想给干爹一个耳光!

    ——在日复一日的找寻中,没头苍蝇一样,蛮蛮撞撞,男人先是气急,接着是愤怒,最后却又是担心,怎么找都不见人影——难道干爹出事了?

    他担心到胆颤:这世间自己可只有干爹这么一个亲人!

    他这样担心,日惊夜怕,一度在睡梦中告诉干爹,你回来吧,我以后不断你的腿了。

    ——可是干爹居然躲在外人身后叫自己走!

    李少闻在心里给了干爹一个耳光——他怎么敢!真是伤透了自己的心!

    心肝少了一窍,他想,干爹怎么就不懂呢——自己这是要跟他做夫妻!做长久夫妻——做一生一世!一生一世,咱们爷俩就这样过下去吧!

    二十分钟后,李少闻败退在黑黝黝的枪口面前,男人忧伤的目光穿过江先生的肩头,落在了干爹那张安静而倔强的脸上。

    李少闻长久凝望阿慈,望了两望,然后轻声细气地点了点头:“好极了。”

    他瞟了一眼江先生:“参谋长,告辞了。”

    他走到大门口,又顿了顿,李少闻转身,面对了干爹,远远地进行了强调:“你等着!”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干爹不能丢下自己的家不管!

    ——那可是周家祖宗传下来的家业!

    李少闻蓄势而来,然而败兴而归,男人却胸有成竹,并不沮丧,仿佛胜算在握。

    他不沮丧,周慈却沮丧地垂下头,小声说道:“带累你了,怡声。”

    怡声很温和:“阿慈,是我插手你们家务事,应该是我说抱歉。”

    阿慈抱愧:“是我厚脸皮。”

    ——是他厚脸皮,赖着不走。

    ——可是怎么可能永远赖着人家呢,人家又不是自己的谁,早晚自己得回家里去,是早晚得回去,可他就是想晚一点、再晚一点,其实自己现在伤着的腿已经可以拆绷带了,可以拄着拐

    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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