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梦与寒笙》第二十二章——望亲曲

    衣不解带、寝不遑安。白家姐弟三人,这几日,皆待在济世堂寸步不离。

    熬着汤药,朝墨子渊那边望了望,白允压低声音。

    “师姐,这蛇虺百虫毒,不是墨家人做的吗买药人也是他们。”

    “如今看这光景,皆是他们咎由自取,我们为何还要医治他们”

    用竹扇扇着火,晓梦蝶问道:“你会不会自己把毒药吃了”

    见他一脸懵的摇头,晓梦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这么显浅的道理,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你的意思是,那毒不是他们下的可说不定,他们这是演的一出苦肉计呢!”

    “而且,那天你不也说……”

    “假若!我当时加了假若两个字好不好!就是不确定。”

    “还有,没事儿少看戏!还什么苦肉计!”

    晓梦蝶放下竹扇,用木勺盛了几碗药汤。

    “师姐,你对我说话,怎么又不温柔啦”白允撇撇嘴道。

    摸摸他的头,晓梦蝶柔声道。

    “白允,那日见你风尘仆仆的回来,为了救世人,连夜奔波,不辞辛苦。师姐真的好感动。不过呢……”

    晓梦蝶恢复原声道:“你,白允,永远是我师弟。被我骂惯了,打惯了的师弟。”

    “呵!”白允没好气儿道:“你到转换的挺快。”

    端起汤药,分给几个病人喝了。

    “白允,不管这毒是谁下的。你记住,来到这儿,他们就是咱秭归白家济世堂的病人。”

    “扶危济困,一视同仁。别忘了,咱们家的家训。”

    “噢!”白允受教道。

    走到李木面前时,瓷碗中的汤药,还往外冒着热气。

    “呃……这位公子,这是您的药,快趁热喝了吧!”

    李木欠身,向晓梦蝶抱拳。

    “姑娘连日来,对我等皆为照拂,李某感激不尽。”

    “姑娘以后不必叫我公子,李某原草莽之人,唤我李木便可。”

    晓梦蝶微微一笑:“好的,李公子快把汤药喝了吧,免得凉了。”

    李木一惊,不再说什么。举碗饮尽,动作干净利索,当真是个豪迈好汉。

    看他一直盯着墨子渊的方向,晓梦蝶宽慰道。

    “公子放心,墨公子蛇毒得到控制,热疮也被抑制,箭伤略显好转。过不了数日,便可痊愈。”

    “另外,人既然在我白家分管的济世堂,墨公子的安危,定由我看护。绝不会让他,在此有什么闪失。”

    “晓姑娘。”

    来了三日,听众人都这么叫她,李木自然也知道了她的姓氏。

    “听别人私下议论,说今日众人所得蛇毒热疮之症,皆是我墨家所为。”

    “姑娘现今还能如此待我等,李某我……”

    “不必多言。”晓梦蝶冲他会心一笑:“我知不是你们。”

    “姑娘。”

    “我信你们。”

    李木微愣。

    “宝贝,哎呀,疼!”墨子渊夸张的叫着。

    这几日,墨子渊完全成为济世堂中的一大亮点。

    他对身边人,尤其是男性,撒娇嗲语,无不令人侧目。

    李木面上一红,转身欲动。

    晓梦蝶安抚道:“行啦!他又在作妖啦!你在这儿休息吧!我过去便是。”

    慢慢走近,探手朝他的额头触去:“嗯,温度适中,没有发烧。”

    突然,墨子渊握住她的手,甜甜一笑。

    “晓姑娘,我叫我家宝贝,你来做什么怎么,你也想当我的宝贝甜心吗”

    见她不语,墨子渊看似随意的,朝对面房顶上瞥了一眼。

    “我听你师姐叫过你的名字,以后我唤你柔柔可好”

    晓梦蝶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用另一只手,从怀中摸出一根银针,在他眼前晃了晃。

    “刚才听你喊疼,怎么想让我给你扎几针止痛吗”

    瞬间,墨子渊双手微动,松开了她的手。

    而后,又不依不饶的拽住她的衣衫一角,撒娇道。

    “柔柔,能不能用你腰侧的竹笛,为我吹奏一曲呀!整日躺在这里,好无聊呀!”

    晓梦蝶没说话,见现下无事,病人病情也算稳定,连日来,气氛又略显压抑。

    她背靠在走廊石柱旁,右腿伸直,左腿着地,半卧在廊凳上。

    双手持笛,贴近唇片。

    一段婉转连绵,令人深思的《望亲曲》流转开来。

    犹记当日水帘边/

    碧水连天犹少年/

    时光变梦前亦真亦幻/

    低眉信手/琴音环绕/晓柔念

    策马行/青山寻遍/

    浅草青/梨花已过满天/

    再过经年/冬夏春幕/

    可怜双亲见汝一面/

    披甲登高扬马鞭/

    珠帘飞雪山涧田/

    曾单枪匹马咆哮吟长/

    日月沧桑/乾坤倒转/今难见

    策马行/伴梦香甜/

    如何归/孩儿已满身伤/

    悠悠荡荡/铁骨铮鸣/

    低下头/化作一句爹娘/

    弃万名扬……

    曲止,晓梦蝶垂下双臂,眼眺远方。

    纵使白家对自己再好,作为孩儿,又有哪个,不思念自己的爹娘呢

    药童忙碌,端汤煮药。

    蝉鸣鸟啼,又是皓月当空,星辰满天的一夜。

    墨子渊静静的看着她,夜色掩盖住了他脸上所有的神情。

    她就那样半卧在那里,安静却难掩孤单,坚强却难掩柔弱。

    如星辰般闪耀的眼眸里,尽显哀伤。

    发带连着黑瀑散下来,轻柔的,令人心慌。

    “烈焰,我想喝酒。”

    屋檐上的瓦片微动,青衣泛着寒光,隐没在夜色之中。

    晓梦蝶身形未动,但在她的唇角边,却扬起了丝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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