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余烟 (1)
「我去一趟公司喔！」我在出门前告知陆勛杰一声。
陆勛杰停下换衣服的动作，两眼直盯着我瞧。
「为甚幺要去公司，不是辞职了？」他拧着眉，脸上的不悦显而易见。
我苦笑晃了晃手中的资料袋，「没办法，辞职前必须把分内的事情做完，这样才负责。」
「会遇到前男友吗？」他走近我，把我拥入怀中。
我微愣几秒才回应他的话，「不知道，从那天过后，就没有再联络了。」
那一天和智勋大吵之后，就没有见过面，也不曾在我家楼下看过他的蹤影。
「不想要妳遇到他。」他嘟着嘴，语气活脱脱像个孩子般。
「我不会回去的，你放心。」我两手环抱住陆勛杰，「我到想要跟他见最后一次面，至少要有个好的道别。」
「上次不就有道别过了？」他的眉心锁得更紧，我笑了笑伸手帮他揉一揉。
「上次的道别，我不喜欢。」我解释，「那样子的道别，用来结束我们俩曾经有过的幸福太过寒酸和讽刺。」
我放开他，努力把差点又要流下的泪水吞回。
擤擤鼻子，调整好心情后上下打量今天準备去面试的陆勛杰。
「会紧张吗？」我问他，顺便帮他把衣领调整好。
「有点。」他搔着头表情彆扭，一脸羞涩回答我的问题，「很久没有穿这幺轻鬆去面试了。」
「是啊，希望能成功。」我莞尔，紧紧握住他的手。
「一定会的，毕竟这可是我的梦想啊！」
我们俩寒暄几句后，我面带笑容踏出陆勛杰的家门，步伐不再像刚才一样沉重。
来到几天未来的公司，心里无比紧张，这样子的感觉比第一天来上班的那天还要再糟。
我来回不停呼吸着，好好整顿自己的心情，因为我可以想像得到待会要面对那些来自四面八方充满关爱的眼神是多令人难受及厌恶。
一踏进公司便低下头，走进办公司后，原本有点喧杂的气氛瞬间静寂。
抬头迎向那些充满好奇及嘲讽的眼神，我皆回以一个自认好看的笑容，随着点头结束后便大步流星的走向智勋的办公室。
打开门，就看到熟悉的身影。
智勋埋首于工作的模样。
他先是抬头一秒，随即低下，当知道是我后才又把头迅速抬起。他似乎有甚幺话想说，却又欲言又止，唇瓣开开合合。
「我是来送资料过来的。」我拿着手中的资料和离职信一步一步走向他面前。
把资料放下后，我们两人之间陷入很长一段时间的静默。
「我以为我们不会再见面了。」他说，语气哀戚。
想努力摆出笑容却笑不出来，「我希望我们两个人的最后见面，不该像上次一样。」
「而是要更和平吗？」他自我解嘲地说着。
我颔首，算是默认他的这番话。
他起身，把我交给他的资料和信接过去，「我不会拦妳，因为这是妳的决定。这几天我会帮妳另寻好的东家。」
「不用了，我欠你太多人情。」我说，拒绝他的好意。
他楞了几秒，淡然一笑，「我想也是，毕竟这是妳迷人的地方，也是我喜欢的地方。」
「妳先出去等我。」他说，「等我一会儿，把这些资料整理完，我们就去附近的咖啡店谈一下。」
「那我去大厅等你。」这次没有拒绝他。
「嗯，好。」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他看着我问：「不会跑走吧？」
「不会。」我回以微笑，「跑走的人是小狗，忘了吗？」
这是我们两人曾经有过的小默契。就算还记得，却也已经成为曾经。
出了他的办公室后，外头那些过去的同事们，都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就连曾经跟我很要好的小兰，也一样用异样不满的眼光看着我。
我都视而不见，毕竟都要离开了，在纠结也没什幺用。
就在我準备要搭电梯通往大厅时，我被人叫住。
「游宛谕。」这声音一听就让人很不愉快。
我回首，冷眼望着那个呼唤我名字的女人。
「请问有什幺事情吗？」我问她，同时电梯门关起，我又再按了一次下楼的按钮。
「只是想和妳说说话罢了。」她媚笑，看了反胃。
「我和妳无话可说。」我决定不再与她对视，只会伤自己的视力，还不如呆望着电梯上放的电子显示萤幕还比较实际。
「赏了一个巴掌后，就很识相地离开智勋的身边。」她说。
我叹气，心想……就算我不看她，我想她还是会继续说下去。
「看样子应该要较伯母早点赏一巴掌，就不会拖这幺久……」
想让她闭嘴的方法，只有一个。
眼见电梯慢慢地上升，快到我们这层楼，我回头瞪视谢偲宁。
「没错，那巴掌确实打醒了我。」我回应她的话，决定当个好人不想要让她一个人继续自言自语下去。
「多亏那巴掌，让我看清这世界上犯贱的人比比皆是，防不胜防……」
「妳……」她那完美的五官因我的话瞬间扭曲。
「然后我在这里恭喜谢偲宁小姐，恭喜妳离成为李家夫人的路越来越近。」我故意插嘴她的话，不让她继续讲下去，「或许对妳来说，贵妇的人生并不陌生，但我可以跟妳保证，让妳陌生的是智勋无法给予妳的幸福和爱。」
「当智勋抱妳的时候，他会想像着是在抱我。当智勋吻妳的时候，他会想像着是在吻我。当智勋和妳合而为一时，他会想像着跟他合而为一的人是我，不是妳。」
电梯门开启。
「不要再洗脑自己，李智勋这男人总有一天还是会爱上妳的。」我说，走进电梯后转身与她面面相觑。
她的表情跟刚才相比，显得更加没自信。看样子我的话，似乎牵动起她埋藏在狂妄下的胆怯。
「要是如果……他真会爱上妳，现在妳就不会站在这跟我下马威，或许早就已经待在李家过少奶奶的生活了。」
语毕，电梯门关上。
关上的瞬间，我觉得我赢了。至少我仍找到同样爱我，可以给予我幸福的人。
而谢偲宁她却只能在原地踏步，怎样也无法得到她想要的幸福。
在大厅等待的时候，我的手机收到一封讯息。
陆勛杰：好紧张，下一个就要换我了……
我：放轻鬆，妳一定可以的。
陆勛杰：跟他有见上面吗？
我：见到了，不用担心。
相信我，我们都会有好的结束，然后又会有好的开始。
讯息还没有传送出去，我的肩膀就被拍了一下。
回首望去，果不其然拍我肩膀的人就是智勋。
「让妳久等了，不好意思。」
酸涩从我心底涌出，我跟智勋之间，少了熟悉，多了陌生。
「没关係，走吧……」我把手机收起，输出的讯息未传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