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的夕阳和弦》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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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年纪还小,那些回忆依然非常深刻。」他轻浅的勾起笑容。

    「我也包含在其中?」我眨着一双好奇的眼眸。

    「在这里的人事物,所有一切我都不曾忘记过。」他冷着张脸注视着我。

    这话一说出口,彷彿有支隐形的箭靶射穿我的背部……不管是眼神还是语气,摆明就是针对我说的。

    但我也不是什幺都没想起来啊!

    「其实我今天有想起一些记忆……小时候的你,戴着哥哥送你的鸭舌帽。」突然迸出的话,方禹昇马上转了过来,脸上满是惊愕之情。

    「妳是指在墓园?全部都想起来了?」下一秒,他紧抓着我的两条手臂,很是着急。

    「你冷静点,我只是想到几个片段画面啦!」我拉开他的手,尽可能离他远一点,免得他又突然抓住我。「而且我只想起小时候的你。」

    知道自己情绪有点失控后,他才收敛点,还手插口袋想当作刚才的事没发生过一样。

    我皱眉,凑近他,「其实你很矛盾对吧?」我觑起眼睛。

    「一方面希望我想起你,却得隐瞒些什幺事。」

    面对我猛然的举动,他只是别过脸,然后伸手捏住我的鼻子挡下我的逼近,「别随便靠近我。」

    我啊地挣扎,手不停地拍打对方的手腕,直到他放手。「你这混蛋!很痛耶!」

    「之前在音乐班你也对我做过同样的事,都还没找你算帐咧!」我歪嘴怒目。

    他挑眉,似笑非笑,「亏妳还记得。」

    「我的确是希望妳想起我,可是……」方禹昇将目光调向别处,「妳父母知道妳来这里吗?」

    「知道啊!」我一脸理所当然的看着他,「我妈也把我亲生父母的事告诉我了。」

    我双眼顿时瞠的老大,声音还高八度,「全部都告诉妳了?」

    「对啊!不过说来惭愧,就算我妈说了那幺多我还是想不起来。」我耸耸肩,表示无奈。「我现在只能从刚刚的记忆中知道我们在更早之前就认识了。」

    「什幺啊……」他的声音骤降,眼神明显不悦,「明明要我不准说的。」

    「谁要你不准说?」我疑惑地歪头。

    「妳父母啊!他们一直认为是我害妳家破人亡。」他紧握饱拳,「所以我才会这幺矛盾。」

    要不是那个孩子带妳去这幺危险的地方,妳父母也不会死。

    那天晚上,妈的确有提到我父母是因为某个孩子而死的,但我从没想过那个人就是指方禹昇。

    「难怪!」我赫然大叫。

    难怪那天妈一听到方禹昇的名字,手才会忽然晃了好大一下!

    「既然被误解,爲何不和他们说清楚?」我不解地蹙眉。

    「当一个人的死亡来的如此突然,而且没有兇手,当下的情绪必然无处抒发,更是更是无法接受现实,这时候便会把一切的过错怪到某个人身上。」他凄冷一笑,「老实说,一开始他们将过错推给我时,我心里既难受又讨厌他们。」

    他忽地定神望着我,「直到我哥死了,我才明白这种心情。」

    我咬了咬下唇,被那双愤恨的双眼盯得很不自在,「我之前已经说过我不会动摇了。」

    「知道。」他别过头,「妳也不必知道。」

    「欸……」我轻扯着他的衣角,他这是在闹彆扭吗?

    「听完妳父母所说的真相,妳不讨厌我吗?」他沉声道。

    「当然不会。」我走到他面前,硬是对上他的双眸,「如果是误会那就不该是你的错,而且被责怪的你肯定无比的煎熬。」

    他圆着眼愣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并轻拍我的头,「笨蛋,妳根本没有记忆。」

    「那你从现在开始让我想起来啊!」我深吸了一口气,好平复情绪,「今天来到这个地方,也许是因为曾在这里生活过,所以潜意识里的记忆与这个地方重叠了。」

    「就像我今天回想起你小时候的身影。」我朝他微微笑,「光靠我一个人是没办法找回过去的记忆的,所以我才需要你的协助。」

    听完我的话,他愁着一张脸,又骚头又踅步,过了几分钟才停止动作,眸光对上我的眸子。

    「我会协助妳,相对的有些事情我会去干涉,但不会影响到妳的生活。」语毕,方禹昇準备将落地窗关上。

    「别啊!」我一个跨步,攫住他的手腕,「我想听听在这间房子里的故事。」

    见方禹昇的脸色不大好看,我才补了一句,「说好要协助我的喔!」

    无奈,他缩手走到厨房的小窗口式吧檯前,拿起满布灰尘的相框,数秒后才开口。

    「我父母以前共同经营了这家幼稚园,我妈负责教导与照料孩子,我爸则负责演奏吉他及接送孩子们上下课。毕竟靠海的山区生活机能不便,所以住在这附近的人不多,被送来的孩子们当然也屈指可数。」他从口袋拿出一小包湿纸巾,抽出一张擦拭相框的玻璃面,「而妳,是他们收的最后一位孩子,个性内向羞怯,胆小如鼠,跟现在的妳简直天差地远。」

    锁眉,脑袋顿时衔接不上他刚才所说的话。

    「你之前不是说我很孤傲吗?」

    他愣了片刻,摇摇头,「那是为了不让妳在追问下去,才强硬地转了个弯。」我傻楞楞的点点头,心里也明白自己的个性。

    心一急,不管三七二十一也要问到答案,只爲了寻回空白的记忆。

    在猝不及防之下,一记弹指打上了我的额头,「不过,要不是我发现妳总是一个人躲在后方的小花圃,然后三不五时捉弄妳,妳也不可能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方禹昇露出了意义不明的笑容。

    话及此,我皱眉,「这话是褒还是贬啊?」

    「看妳怎幺定义啊!」方禹昇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总而言之,自从妳在大家面前突然发飙后,性格跟周遭的生活才有所改变,不然原本的妳可是被大家公认的怪胎。」

    语毕,他跳下木製平台,走到大庭院旁设置的小仓库里东找西翻,拿出了两只大铲子出来。

    「过来帮忙挖!」他一手圈在嘴边,一手拿着两支铲子挥动着。

    我仿效方禹昇的口气,啧了一声不太高兴地接过他手上的铲子,明明是想来这边找回记忆,怎幺好像变成是来当免费劳工了?

    「先把草拔除。妳负责那边,我负责这边,我只大略记得东西是放在这附近。」他手指着一堆杂草,东画一个圆,西画一个圆。

    我皱着没头不耐烦地弯身拔草,接着依言开挖土壤。没挖多久,铲子就像碰到金属物一样,发出匡的声音。

    一感觉自己挖到了东西,我马上丢下铲子改用手翻挖,最后挖出了一盒方方正正的饼乾盒。

    「这是什幺啊?」我摇了遥手中的盒子。

    「别摇!」方禹昇冲上来抓住我的手,颇为紧张。

    我斜睨着他,心想是否要作弄他一番,结果一眨眼,东西就被抢走了。

    「如果里面的东西破掉要怎幺办?那可是大家的回忆!」他一面责备,一面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盖。

    探头过去看,里头皆是孩子们玩过的玩具,有男孩最爱的弹珠、俏盘与陀螺,也有女生喜欢的首饰项鍊与娃娃,里头甚至还有用玻璃罐收集起来的糖果纸。

    可惜,望着里头那满满的回忆,我的记忆仍然无法回溯。

    「当时我妈说什幺要大家把最喜欢的东西都放到这个盒子里,没想到这个盒子被塞到一点空隙也没有。」方禹昇将盒子里头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放到一旁。

    直到发现了一包黑又旧的小囊袋,他的眸子就像个纯真的孩子般,既兴奋又迫不及待地打开倒出来看。里头有各种颜色的拨片、断掉的生鏽琴弦、押花书籤,以及一张泛黄的全家福照。

    「真怀念。」他一面感叹,一面拿起其中一片琥珀色的拨片,接着又从口袋里拿出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出来,正是刚才放在供物台上的拨片。

    「因爲我爸的关係,所以我们两兄弟非常喜欢音乐,也爱上了弹吉他。」他拿着拨片,抬首亮着一双晶眸。

    「哈,一般人都喜欢音乐吧?没听过no musi, no life这句话吗?」我噗哧一笑,一谈到家人眼睛都亮起来了。

    「不好笑。」他瞬间歛起明目,微蹙起眉头,「我可是很认真的在回忆这些过往。」

    「好咧。」我不太服气的睨着他,只是这样讲就生气?我讲的也没有错啊。

    「拿着。」他将放在囊袋上头的押花书籤放到我手中,虽然陈年已久,却保存的完好。

    那是用一张下方涂满水蓝色,上方画了一颗宝绿色镶着橘黄色的球的底纸,然后在将几片乾燥好的栀子花瓣用相片胶黏在上头,最后用护贝胶膜做成的书籤。

    虽然这个书籤的配色一点都不搭嘎,但握在手里既熟悉又怀念,心底彷彿窜流出无名的暖流。

    「底下那个是海,上面是夕阳。」方禹昇指着我手里的书籤爲我解说,「这是妳偷偷拜託我妈教妳做的。」

    低头看着那张书籤,儘管望眼欲穿也没有任何片面记忆闪过我的脑海中。

    「慢慢来吧!就算妳想不起来,我也会记得。」他瞇起双眼,上扬着嘴角,用食指轻轻的点两下自己的太阳穴。「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是我的错觉吗?这个人的身上正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就像个天使降临般,赋予神蹟的祝福。

    我情不自禁地双手合十,朝他一拜,「阿门─」尾音还刻意拉长。

    结果一击力道不算太大的拳头敲上我的天灵盖。

    「少在那边假鬼假怪。」他斜睨着我,把所有东西都归回盒子里。

    「时间差不多了,我还得把妳还给那家伙。」东西收妥,他将饼乾盒拿到室内的空柜放好,唯独拿走自己的囊袋,收进口袋中。

    「对了,那个书籤还我。」伸手,他用命令是的口吻说。

    「为什幺?这不是我的东西吗?」两手包握住书籤,我向后退开,免得他突然上前用抢的。

    「那是我的东西好吗?」他低眉,手伸的更直了。「妳已经送我了。」

    「蛤?我干麻要送你东西?」我困惑地圆着眼,就在一不留神之下,方禹昇看準时机的上前抢走我手中的书籤。

    「因为那是我们共同的回忆。」他的脸庞骤然欺近,眉宇之间闪过一丝抑郁,「我一直都很重视这些微小的细节,所以我希望有些事至少在未来能传达到。」

    愣了半晌,我旋即后退数步,结果一个脚步不稳差点撞上身后的餐桌。

    「什幺事?传达给谁?」我的喉咙有些乾涩,刚才突然靠那幺近干麻?

    「当然是妳啊!笨蛋。」他扯了扯嘴角,不太情愿的正视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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