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第五章
打从妳踏进我灰黑的世界，妳早已走入我的心房
我满头大汗的站在急诊室入口，大口大口的喘息，彷彿一口气接不上来似的，焦急地环顾四周，不管是医护人员还是志工叔叔阿姨都手忙脚乱的乱成一团，似乎是一次就送进急诊室的病人太多，人手又不足才导致他们措手不及吧。
我扫视着每位躺在床上的病人，因空间不足连走廊都摆了病床，使得走道有些狭窄。
绕过一整排的等候区，在第一个拐弯处左转，透过玻璃窗，我马上就看到孱弱的柯婷右手吊着点滴躺在病床上。
「柯婷！」我几乎忘了这里是医院，是病人最需要安静休息的地方，猛然一叫，众人纷纷转头看向我。
「嘘！」任伟伦迅速的从椅子上起身，一把将我拉出去外面的等候区。
「这到底是怎幺回事？柯婷怎会瘦成这样？」心一慌，在医院里该有的规矩我全都忘了。
「妳小声一点，原因我还不是很清楚，我是接到她的求救电话才赶到她家的。」任伟伦的脸色也相当沉重。
「求救电话？她的妈妈呢？难道她又把柯婷关起来？」不论精神或**这都是个折磨，因为经济不足抑或个人情绪，所以她妈妈将她关进空房里，没有食物只有杯水……那真是个既惨忍又不人道的方法！
「我的确是在空房外面找到她的，详细情形等她醒来再说吧！」他提起手，用手背抹过我的额头，将上头的汗珠擦去。
「你、你干麻？」我心一惊，瞪大眼睛紧抓着椅子两侧的扶手，向后仰了几度。
「妳流了一身汗。」显然，我把他的体贴扭曲为尴尬。
「噢、谢谢。」我随手乱抹，顺道抹去脸上的羞涩之情。
「妳手有没有乾净啊？妳是没有卫生纸可以用吗？」对方无奈的轻叹，起身至柜台上放置的卫生纸抽取了几张，回座递给我。
接过卫生纸的霎那，我看着任伟伦竟然连想到方禹昇，同时也怀疑这两人嘴上不饶人的功夫是谁向谁学来的。
还有那句「妳手有没有乾净啊？」，口气跟嘴脸简直跟方禹昇一个样，该不会任伟伦也有洁癖吧？
「又在想什幺？」回过神，任伟伦满是担忧的看着我。
但是现在的任伟伦比起一开始温柔许多，该有的关心与阳光绝不缺少。
「没事，你在这边待很久了吗？」将手里的卫生纸揉成一团，我準确的丢进几步之遥的垃圾桶里。
「半小时差不多，我到她家时简直是破门而入，柯婷一和我通完电话我就飞奔过去了，但他们家没有大人在，怎幺回拨电话、按门铃，通通都无人回应，情急之下我只好打破旁边的玻璃窗。怎奈一进去就看到柯婷一脸苍白的昏倒在地板上。」任伟伦说着说着，内心不免流露出悲伤，眉头都皱在一起了。
「她妈妈肯定把她关很久，好不容易逃出才仅剩余的力气向你求救……」我紧握双拳，心中感到愤怒。
「或许妳该试着让自己先冷静。」不知何时，任伟伦温热的手掌罩上了我紧握的拳头。
「你干麻又！……」我吓的抽回自己的手，脸颊的温度顿时飙升。
「喔，抱歉，我不知道妳反应那幺大。」他不疾不徐的道歉，恍若这件事稀鬆平常。
「难道你都这幺对其他女生吗？」皱眉，对于刚才的话，我感到意义不明。
「妳傻啊？谁会对不熟的人做这种疑似亲密的举动？」
吓！瞧他说的，还脸不红气不喘！是没看到我的脸都红到变番茄了吗？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很熟，不管是我、柯婷，还是林苡倩你都会像刚才那样关心她们吗？」我说的没错吧？他只说熟人又没指名谁。
「妳真的是……说实在，我和林苡倩要说是好朋友可能不致于到那种程度，不知道是什幺时候开始的，我觉得林苡倩和以前相比，除了妳，她不再像以前一样会主动来找我们聊天了。」
我连忙点了好几下头，表示极为赞同他的说法。没想到我们的感觉都一样，林苡倩真的变了，不如以往随心的活泼，反倒藏了一堆心事柯婷的事和她家里的事都是个例子，就算问了也只会得到一些模糊不清的回答，但我明白她有不想说的苦衷，或许是不方便透露，也或许是不想带给我们困扰。
然而，这些想法在早上那通电话中完全被打破了。
我从口袋中拿出手机，再次查看来电显示，除了早上的那通电话，无论我打多少次电话给她，都转为语音信箱。也不知道她现在的精神状况如何。
「怎幺了吗？难道妳知道些什幺？」任伟伦柔声询问。
我摇摇头，她不告诉我，我怎会知道呢？
「没有。」
「是吗……」他一脸失落，转过头望着挂在墙上的时钟，不知道在想些什幺。
「那柯婷呢？你是怎幺看待她的？」打从一开始我问的问题，就是为了确认他对柯婷是何种感情。
「妹妹吧！我认为她很需要亲情的关爱。」他竟毫不犹豫的回答，且答案居然和我一样，都将柯婷视为妹妹看待，或许是因为我们都是独生子女吧！
「你是认真的？」我再次确认。
「妳想知道些什幺？」他忽而向我欺近，让我措手不及。
屏气，见他靠过来，我的双眼也随之瞠大，我只是想知道对方的心意，只是想确认他对除了我以外的女生是如何看待的。
「我想知道你……」
「啊！－我不要！放我出去！放我－啊！」凄厉的哭喊声从急诊室里的房间传出，让人听得心惊胆跳。
「柯婷……」我倏地起身，欲奔去她身旁，任伟伦却拉住我的手臂。
「我去，妳先待着。」眼看他将我拉至他身后，一旁的医护人员快步走入房间，要我在这边忧心忡忡地等着，我办不到！
一个箭步，我掠过任伟伦，不让他有机会再抓住我，向前奔至房门口。
「小姐！请冷静！快去拿镇定剂啊！」护士一边两手按压着柯婷搥打的双手，一边回过头对着后头发愣的护士喊道。
「我来吧。」我走上前拉开护士按压柯婷的手，俯身一把搂住柯婷，轻拍她的背，并在她耳畔低喃了几句「没事了，我在这」。
「呜……」也许在她转醒期间，一时分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待她完全清醒后，才紧抱着我不停地哭泣，而我只是搂得更紧，怒意更是渐渐飙升。
「不能再让妳这样下去了！妳知道你差点饿死吗？」我激动的低吼。
只见她焦急地推开我，猛摇着头，「不要！拜託我求妳！我妈妈还需要我！」望着她泪水早已爬满整张脸，我满是不解。
「何必呢？她根本没有好好的在照顾妳啊！」
「不会的！再给她一次机会，我相信妈妈！因为家里经济不好她的脾气才这幺差，而且她的情绪只是一时的，可能只是忘了我在里面才会变成现在这样。我只是想找小时候她对我露出的柔和笑容，那是我一直渴望，最想见到的笑容！」柯婷一脸笃定，打从心底认为母亲心中还挂念着她。
「妳并不需要将这些事揽在自己身上，妳该为自己想想而不是他们，我不懂妳何来的坚持，在我眼中这已经不是什幺伟大想法，而是妳硬逼妳自己跳入死坑！」我怒气不减，一想到两个赖在家不工作只会酗酒赌博的大人，反而越加愤慨。
「那是因为妳不懂！妈妈很早以前不是这样的人！虽然我不知道她是什幺时候变成现在这样的，但那些慈祥和蔼依旧深刻刻划在我脑海中，我只是想把失去的东西拿回来，这就是我的坚持！」她瞬间嗔目怒视，与我满是怒火的双眼对峙，望着她如此坚定的眼神，我完全无法反驳。
我深吸一口气，想着就算硬拗，也要让她远离那个家，以避免再遭受伤害。
「够了，妳们已经干扰到其他病人了。」此时，任伟伦由后按住我的肩，示意我别再和柯婷争辩了。
「柯婷，我去帮妳买碗粥好吗？妳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必须吃清淡一点。」任伟伦坐上床沿，挂着温柔的微笑，好似刚刚我们的争吵根本不存在。
「不要，我想见婆婆，我好几天没去见她了。」柯婷撇过头，不想接受对方的好意。
「等妳病好点我们再去找，现在妳的身体要紧，吃饱了才有精神照顾婆婆，不是吗？」任伟伦很有耐心的循循善诱，让原本摆臭脸的柯婷柔化许多。
「那我去买，纪岱漪先在这边陪妳。」任伟伦一边温和的说着，一边轻拍柯婷的脑袋瓜。
「还是我去吧？」事实上，我是怕尴尬。
「放心，我知道她爱吃什幺……」话未说完，对方的头忽而靠近停在我耳畔，我未反应过来，只感受到脸颊旁的髮尾轻骚我的脸。
当我意识到对方的举动后，他才微侧过头，用气音在我耳边说，「她现在最需要的是我们的陪伴与关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