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头一看,是叶青!
我生气地打了他一下肩膀,他忙怕怕地退后。
“现在才来看我啊!死叶青!你是不是忘了有我这个师姐啊!”
叶青被我逼得脸颊通红,刚要说什么,我就背过身故意不理他了。
我就喜欢逗他,这是我来东汉的为数不多的乐趣。
我抬头看向孔明。
他放下了羽扇,如沐春风地笑着,眼里映着我:“阿乔怎么还这么任性!过不了几天就要及笄了,及笄之后就是大人了!”
乔莹笑对诸葛亮,又摸了摸我的头温柔道:“是啊阿霜,明天姐姐就要教你一些及笄礼仪,到时候别耍小孩子脾气,要好好学……”
“我本来就是大人!”我昵了孔明一眼,小嘴撅得老高:“姐姐,师兄来了你怎么都不告诉我啊!”
“乔二小姐,是玄德请至尊和大夫人封锁消息的。”刘备慈眉善目地笑了笑说。
我摆了摆手也不在意了:“刘大哥,还是跟以前一样叫我小乔就是了……对了……你们也是来迎接周将军的”
刘备点了点头。
我的视线旋即死死盯着江东城门。
百姓们的呼声很高,人声鼎沸吵得我有些心绪不宁了。
我想着,孙权一定能发现周瑜是假的,要是因为这件事影响到两方联盟……那可就有大麻烦!
于是我赶紧挪了挪步子到乔莹身边,附耳和盘托出。
乔莹告诉孙权后,孙权的反应有点儿奇怪,他只是轻描淡写地“嗯”了声,没有多说什么。
我就纳了闷儿了……有人把他大将都给换了,他还只是“嗯”虽然说是打了胜仗……可万一败了呢黄祖之战又多重要,他应该比我清楚吧……他孙权就没点儿其他反应
叶青突然来拍了拍我的肩,吓了我一跳。我才注意到,如今孔明对他影响已经到穿衣上了。
上次在汉宫就看见他穿绫罗绸缎,他现今也和孔明一样了,穿长袍,儒雅素净的那种。
我还没来得及跟他吵起来,百姓们就再一次**热闹起来。
我下意识也朝城门口看去。只见两个英姿飒爽的人儿在马背上傲然挺立,脸上挂着胜利的喜悦。
之前商议回城时,已经叫孙尚香以女装回城,以来昭告百姓其功勋,孙权就没有理由不赏赐。而冯则依然假扮周瑜,毕竟……军不可无主帅!
待马儿近了,我垫脚望去,才看到孙尚香头戴一亮闪闪的头冠,顶门嵌宝石光华四射,头冠雉鸡尾脑后飘洒。她身穿大红色战袍,金丝线镶边团花朵朵,腰扎黑色丝蛮大带,足下蹬一双白亮亮的飞云战靴,肋下佩短剑,兴高采烈地坐在马上,一路与百姓呼应,威风凛钉而来!
“这才是枭姬该有的样子嘛……”我欣慰地笑了笑。叶青没听清我说什么,忙追问,这时孙权越过我到了刘备那边。
刘备看这场景惊奇不已,挑眉问孙权:“至尊军队里如今也用女子”
孙权笑了笑:“那女子乃是家妹尚香,让玄德兄见笑了,仲谋正要说此事。”
刘备蹙了蹙眉露出疑惑,紧接着孙权跟刘备小声说了几句,就又移步到乔莹身边,然后引众人向孙府去了。
孙权乔莹和刘备三人走前面,我和孔明叶青走后面。
“师兄,及笄有什么好玩儿的吗为什么你和姐姐都盼着我赶快举行及笄仪式啊”我睁着溜圆的眼睛问孔明,正好对上他那双澄澈深邃的眸子。
他的眼里闪过异样,却没再说话。于是我努努嘴转头问叶青:“叶青师弟,你来说说,有什么好玩儿的”
叶青看了看孔明,又看了看我,一副很难为情的样子,可是到底还是没有开口。
“那你听说我要嫁人了吗”我故作轻松地问,没有看孔明,一副问叶青的模样。
我心里很紧张,我在试探孔明……如果孙尚香和周瑜成了……剩下的就是我们……而我自然是乐意的……就是孔明,自始至终都没有准确表露过对我的心意!
我笑着看叶青,脸上的笑容都快僵硬了也都没得到任何回应。正在我怅然失神时,已然到了孙府。
跟我当初来孙府时一样,侍董家仆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着,阵仗之大,齐声作揖。周瑜已经到了。
进府后,孙权刘备孔明叶青去了议事厅,乔莹引我到了后院。
那是一个我没看到过的孙府院子,平面略呈正方形,房顶为悬山式,有点儿像滑梯,墙檐不高不低,砖瓦用的红色金色相间,院子里种着几株红色的腊梅,好似娇滴滴的美人儿傲然挺立,平添几分喜气华贵。
我疑惑地看了看乔莹,她牵着我的手,眼神里满是温柔爱意:“阿霜,公瑾说看你在院里赏花,想来是喜欢腊梅的,也就种在了这院子……以前是乔家和姐姐亏欠你的……现在姐姐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
“我当然会平平安安啊!接下来我会勤加练习武艺的!顺便挑个好兵器!”
乔莹苦笑摇了摇头:“再过几日你就要行及笄大礼,后面几天要学习礼仪,我已经叫管家把你乔府的衣服拿来了,房间已经布置好了,先去看看喜不喜欢……”
我扫过一眼墙檐,奢华如此,能不喜欢
“喜欢喜欢!”我忙点头。
乔莹笑了笑,吹动了面前的白纱。我帮她取了面纱,放在她手心。
我和她都没有再说话,只是站在院子里,静静感受着风,穿过发丝穿过衣角。
她还是那样翩翩飘逸,光华动人,一颦一笑都让人神往。
“姐姐……”
“嗯”她微微蹙眉。
“如果……我说如果哦……尚香嫁给周瑜,你会对我失望吗”
她温柔地笑了笑:“姐姐怎么会对阿霜失望呢阿霜和尚香都是姐姐的好妹妹,公瑾是个好男儿,无论他娶尚香还是阿霜,也一定会让嫁给他的人幸福的……可问题是,公瑾喜欢的人是你啊小妹……怎么会有这样的如果呢”
“可我不喜欢周瑜啊!”我仰着小脸儿说。
乔莹微微愣了愣,不过旋即恢复神色笑了笑:“阿霜是害羞了吧……”
“我没有!”我是真对周瑜没有男女之情!
乔莹又走近我,我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她很受伤的模样,黯然失色:“阿霜不喜欢公瑾……为何公瑾说你们早已在周府门外定情他还知道你后背有个和额头上一模一样的朱砂痣……你又为何翻周府的墙,非要跟着周瑜出征那周瑜这次舍命为你挡剑你又秘密送他回来疗伤又作何解释”
我自嘲地笑了笑……
原来是误会我们俩两情相悦,我说姐姐怎么一点儿都不管孙权把我政治联姻……
可刚要开口就发觉话到嘴边,我到底还是不知从何说起。
“我……”我们门口哪儿是定情啊!分明就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朱砂痣的事……我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他知道了……一定是偷看看到的!至于后面种种,反正也解释不清啊!
“反正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样!喜欢周瑜的是尚香!”我涨红了小脸道,跺了脚都往外跑。乔莹叫我我也没回头。气愤愤地在走廊上撞到了哭哭啼啼的孙尚香,身后追着一大堆丫鬟。
我还没来得及问她发生了什么,孙尚香就抱着我大哭起来:“完了!一切都完了!”
我瞪大了眼:“什么完了”
孙尚香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
联姻……刘备……和她……在我及笄之日……
我感觉头顶被雷击一样:“怎么会这样”
我放开尚香,替她擦了擦眼泪有些哽咽。
我是气的,不是伤心的。
我和孙尚香费劲心想要孙权赐婚她和周瑜……怎么就变成了和刘备成亲
“诸葛亮呢”
孙尚香愣了愣抽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我又吼了一句,吓得丫鬟们忙答:“诸葛先生已经离开议事厅了……”
“尚香你放心!就算推迟我的及笄大礼我都不会让你嫁给你不喜欢的人!”
说罢,我冲孙府大门跑去,却在门口遇到了周瑜。
“我师兄去哪儿了”
“方才说是要去看看江东的情况……江东到处都繁华安定,也就难民所可能要贫困些……想是……”
没等周瑜把话说完,我就飞奔难民所去,一心想着去找孔明。
我的心情就像是被提着水壶在大火上烤一样,心就在水壶底,最接近火焰的地方,烧焦了,烧糊了……只剩下黑黢黢的心……
我不知道孙尚香嫁刘备是不是孔明提出来的,但是我知道,孙刘两家联姻是对刘备百利而无一害的……孔明不可能不知道孙尚香喜欢周瑜,只要眼线一探,一切都是窗户纸。
如果是他……那他一定知道我要嫁给周瑜的事……也对……天下哪儿有诸葛亮不知道的……我还在傻什么
我的步子不禁意间就缓慢了,视线慢慢聚焦,我才看到眼前有个白色的傲然背影……纶巾束发,青丝自然地垂落在两肩,及腰……
我想上前去叫孔明,突然间冒出一个老婆婆的声音……我这才注意到他面前瘫坐着一个老人,周遭是乱哄哄的四躺八仰的男人女人和小孩儿们。
我向左移了几步,使可以看到他侧颜。
他做事总是那样认真却淡漠,不带一丝表情。
他缓缓蹲下身,为老婆婆诊脉,随即不知从哪儿蹦出一个小男孩儿欢快地叫着“奶奶”,然后一头窜进老婆婆怀里。
他浑身都破破烂烂的,头发凌乱得好像自出生就没打理过一样。我这才仔细看了看老婆婆,也是衣衫褴褛,花白的头发稀稀疏疏,就那么可怜巴巴地掉在脑袋上。
我感觉鼻头酸了酸。
这时,小男孩儿用稚嫩的声音问:“奶奶你怎么坐着不起来啊”
老婆婆慈祥地笑了笑,宠爱地摸了摸小男孩儿的头没有说话。
小男孩儿眼里满是星星月亮,看孔明时咧着个没张全牙的小嘴儿叫了声“大哥哥”。
“这我孙子阿虎,我们是从安邑县流落过来的。”
孔明看了看小男孩儿,叫了声“阿虎”。
“大哥哥,奶奶为什么坐地上不起来啊”小男孩儿又问了一遍。
我没想到孔明竟然冲他笑了笑,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奶奶在跟大哥哥做游戏,一会儿就起来了……”
我看着孔明那陌上人如玉一般的笑颜,不由得笑了笑,心里却有点儿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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