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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宁一边听一边直掉眼泪,她不知道母妃原来活得如此痛苦不易。也终于知道父皇不喜欢她不是因为她害母妃再不能生孩子。
「我们母女俩能平安活到今日,全因你的外祖父。」
她的父亲是太宗都忌惮的人物,世宗更奈何不得。父亲对她也是真心疼爱,没有因为她不能再诞下皇嗣而放弃她,相反这些年庇护着她和伽宁度过风风雨雨。
所以哪怕要她死,要她牺牲唯一的孩子,只要能保住父亲保住萧家,她都在所不辞。
锦妃扑通一下跪在伽宁面前。伽宁狠狠怔住,自古以来哪有父母向子女下跪的!急着拉她起来,锦妃却不肯。
「娘有一事要求宁儿,只有宁儿才能办到。」
「娘决定把你献给白东纶。」
伽宁一边摇头一边哭泣,她已经猜到了,但真正听锦妃说出来还是无法自抑的难过。
「他是宁儿的皇叔…他不会要宁儿的…」
或许他不是她的皇叔而是皇兄,但无论哪种关系变化成男女关系都是禁忌,她一直觉得这是他和她之间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而现在母妃硬推着她跨过去。
「不,你错了。只要你答应娘去做,就一定能成。」
白东纶前日逼宫弒杀世宗,那刀剑上的血恐怕还没擦拭干凈就派人来找伽宁,在这弩张剑拔的节骨眼上,她不能轻易地把女儿交出去,便谎称伽宁贪嘴吃坏了身子。来人毫不强硬,转达道,「皇上吩咐了锦翠宫一切照旧,至于宁国公主,皇上随时候着。」
世人都以为曾经的太子、后来的宣王、如今的新帝白东纶是石头做的,对女人无心无情,其实他只是一棵难开花的铁树。
这麽多年唯一能走近他的女子只有伽宁一个。而世宗要将伽宁嫁去南蛮的风声刚漏,白东纶就进城逼宫了。
或许这些都是表象和巧合,但对于她和她的父亲来说,伽宁是这场博弈的胜负手。
「宁儿可以去求皇叔放过外祖父、放过萧家,未必一定得——」
「若你皇叔杀了娘,你可会原谅他?」锦妃毅然打断她。
伽宁毫不犹豫地摇头,随即黯然。所有人都不会忘了玉华宫之变。
「你外祖父计划南逃,今夜是绝佳时机,只要你侍候白东纶一夜,萧家便有救。」锦妃抿了抿干涩的唇,对伽宁磕起头。
伽宁用力抱住锦妃不让她再折煞自己,「宁儿答应!求母妃别再这样了!」
夕阳经不住时光的磨砺终于沈沈坠落,锦翠宫掌起灯,锦妃细细打量伽宁,这孩子原本就有种天然不自藻饰的美,如今微施粉黛稍作装扮,美得惊心动魄。
伽宁虽穿的考究,但披着长发无一修饰,锦妃让人取来一支木簪插入她的发中。
「他见了定会欢喜。」
伽宁低着头没有说话。
锦妃陪着她走出锦翠宫,所有的下人竟都跪在那齐喊恭送公主,这场面就像送将军去沙场。
「记得娘说的话。」
她身上就两件饰物,一根木簪,一枚戒指。木簪是白东纶相赠,戒指则是锦妃的贴身之物。这枚戒指的宝石看上去瑰丽实则暗藏机关,只要轻轻一咬,裏头的药丸就会滚出来。
锦妃怕她受不得疼痛侍候不好白东纶,要她务必在和他亲密的时候服下,甚至连怎样用手势都展示给她看。
伽宁深深看了一眼锦妃,正襟跪拜,随后上了辇子。
从她看着绛雨被夺去清白的那刻起,她就一直在等锦妃的那句话,然而锦妃始终没说。
母妃这一生把萧家看得太重,否则会活得很不一样。
但每个人都有秘密。就如她,没有人知道,其实她一直爱着白东纶。